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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不解真相
    李茂自称一宿没睡,回客房补觉,青墨和摩岢神通折腾了三天三夜,此刻松弛下来,一时不知做什么好,闲了一会儿二人决定到街上逛逛,采买点郓州土产回孤山犒赏弟兄。
    吴氏拉着丈夫的手,轻轻摇着他胳膊,柔声腻语地说道:“茂华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这么会玩,真是人不可貌相。”文书丞道:“张任、陈梅锐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几天不知拿了他多少好处,这笔账咱们一定要还。”吴氏道:“这次来郓州,里里外外花费都是我们出的,也没要他花什么钱。”
    文书丞笑道:“你的钱都花在明处,倒是小数目,暗处花大钱,你根本看不到。”吴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回多亏了他,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着眼圈红了,文书丞把爱妻揽入怀里,安抚了一番,忽叹道:“金银债易偿,人情债难清,这笔债怕是要用一辈子来还了。”
    文书丞回到孤山镇后就把在郓州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于化隆禀报了,于化隆安插在郓州的眼线不比郓州安插在清海军中的少。当初身陷囹圄,消息不通,文书丞什么也不敢说,怕说不清,为小人所趁,现在他人已平安归来,有信心说清在郓州发生的事。
    于化隆听完,脸色异常凝重,他问文书丞:“你怀疑是谁在暗中动的手脚?”
    文书丞道:“手脚动的很干净,是高手所为,这个人就在军料院内。”
    于化隆问:“你看谁能把他给揪出来?李茂华有这个本事吗?”
    文书丞道:“军料院的事论制不该由城局来管,若调他来查,必然人心惶惶,反倒容易打草惊蛇。”文书丞承认自己在郓州落难时,曾得李茂相助,且李茂出力不小,但却极力否认李茂此去郓州是专门为他奔走。同僚间亲善互助是一回事,缔结利益同盟则是另一回事,这一点在官场打滚多年的文书丞自能掌握分寸。
    李茂在郓州营救文书丞的事,于化隆略有耳闻,他说这番话就是想试探一下二人的私交到底如何。文书丞不让李茂插手军料院的事,意在维护,军料院出了内奸,这是于化隆绝不能容忍的,他势必要一究到底,而军料院的僚属无不有着深厚的背景,不管谁来查问,无论成败都将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于化隆试出了二人间的亲密关系,便不再揪着此事,李茂只是一个城局使,即便和文书丞走的近些,也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况且他此刻还是自己的招财童子,暂时还无意为难他。文书丞叫过桑容,吩咐道:“你和老黄去趟徐州,他一个人去,我总不放心。”
    桑容提醒道:“后日王志邦将过境,是否要等他走后?”
    王志邦是李师古同父异母姐姐的儿子,时年二十岁,欲去长安赴考,途经成武县,于化隆本拟桑容沿途护送。于化隆默思片刻,道:“李茂华曾在成武县为官,人头熟悉,让他去送,这种纨绔子,你未必跟他对脾气。”
    李茂在孤山镇东南的原乡坊建了所宅子,距离城局坊只一街之隔,地是他花三百五十贯买的,实际只花费了五十贯不到,建筑房屋和添置家具总共只花费了二十贯,缺额部分都是由城局补贴,这是摆在明处的福利,城局人人都能享受,李茂作为城局使,无非是稍稍提高了一点标准,也就没人说什么。
    大唐初年崇尚简朴,耕战拓边是国家的主旋律,及至开元天宝年间,武功达到鼎盛,四海之内宜居之地皆入大唐版图,失去了拓边动力的大唐,逐渐摈弃了质朴、刚健、大气的北朝遗风,奢华、柔靡、内敛的南朝之风成为整个社会追崇的风尚。
    反映在住宅上,就是豪富之家的住宅日益追求宏阔、精致、奢华,格局用料、家具陈设精益求精,力求考究。李茂的这所宅子也未能摆脱这种社会风气的影响,只是他此刻的心里尚无家的概念,若非芩娘坚持,他甚至根本不愿意起建这所宅子,这所宅子因此就保留了初唐建筑的一些特征,质朴、大气,或者换句话说就是有些简朴。
    午后,李茂搬了张由他绘图木匠专门定制的躺椅,安然地在一株新植的丁香树下晒起了太阳,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温度,李茂的脸不久就热的像着了火,他翻了个身,开始晒背。
    青墨从外面进来,手里转着两颗水灵灵的桃,望了眼在院角满头大汗挖坑栽树的摩岢神通,坐在了李茂身边的另一张躺椅上,呵了一声,道:“城里出大事了。”
    小厮见风就是雨,喜欢咋咋呼呼,李茂早习惯了,也就不以为意。摩岢神通则根本没有听见,昨天下午李茂去小孤山打猎,韩四送了他几株葡萄树苗,李茂欢天喜地地准备栽在院子里,等着来年吃葡萄。铁锹刚刚拿到手,清海军营造将尚何来就派人来邀他过去饮宴,喝了两杯酒后就把事给忘了,今早赵和德又约李茂去校场看练兵,一来二去树苗打蔫了。
    李茂这才忙不迭地去挖坑,挖到一半见太阳甚好,就丢了锹去做日光浴。早前芩娘说他的皮肤又细又嫩又白,像个女人,李茂觉得有必要晒出一身古铜色,以证自己的男子气概。
    “黄仁谷昨晚在济阴县让人杀啦。”
    青墨见李茂对自己的话不重视,加大嗓门重复了一遍,李茂一跃而起:“什么,你再说一遍,黄仁谷死了,让人杀在了济阴县?”
    “那还有假,梅大柳亲口跟我说的,在汜水渡河时让人杀的。”
    梅大柳真名叫柳大梅,因为嫌大梅这个名字易被人误作是女人,就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别名叫梅大柳,他是冯布的表弟,见在济阴县汜水驿做驿丞,汜水驿南的渡口是去往徐州的必经之地。
    李茂想了想,柳大梅这个人他见过,很稳重的一个人,这样的大事他应该不会乱说。
    副将黄仁谷这两天的确是没见着人影,升厅时唱名官说他有病在家休养,但昨日李茂在街边遇到他胞弟黄仁果时,黄仁果跟他说买地所缺款项等他兄长回来后就一次性结清,这证明黄仁谷并非病请在家休养,而是外出未归。
    黄仁谷去济阴县做什么,李茂不得而知,本也无心理会,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被杀,就由不得李茂脑子里多转一个弯。
    徐州节度使张建封不久前病死,诸将推举其子张音为留后,以张氏父子对朝廷的恭顺,料必不久朝廷就会授他旌节。有传言说于化隆跟张音私交不错,张氏父子也早有意请他移镇徐州,对这个传言李茂嗤之以鼻,果然于化隆跟张氏父子有交情,当初征讨海州时于化隆就不该让赵和德领衔出征,若派尹牧、尚何来这些人去,怕是早就跟徐州打的火热了,何至于清海军在徐州被人轰?
    李茂怀着一肚子疑惑来到军院,这天午后,于化隆在军院升厅,副将以上文武将吏齐聚一堂,入军院大门时,李茂遇见文书丞,二人打了声招呼,轻松地交谈着,却谁也没提黄仁谷的事。鼓响后唱名,李茂发现桑容也不在,桑容是于化隆的心腹亲信,轻易不外出,他不在场,更让李茂疑窦丛生。
    唱名后,众将吏参拜主将,于化隆面色凝重,显得忧心忡忡,待众人行完军礼,便直截了当地说道:“黄仁谷将军奉命去徐州公干,半道被害,诸位议议,我们该怎么办?”
    李茂暗自吃了一惊,他没料到于化隆会把黄仁谷的事挑的这么明,难道说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黄仁谷去徐州只是为了一桩普通的公事?
    不,李茂很快否定了,既为正当公事而去,为何要称病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