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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章 杯具和洗具
    秦墨哪敢耽误,放下茶碗,开启后窗,向外一跳,三步两步就到了围墙下,允儿搭的梯子还在,秦墨顺着梯子爬上了墙头,骑在墙上从容地把梯子抽了起来,转身放下,顺着梯子下到邻居家院中,将梯子横过来,找一处隐蔽的花丛藏了,拍拍手,叫了声:搞定。
    游戏花丛这么多年,这种事干了何止千百遍,熟的很。
    本欲叫上奚襄铃回家去,推门却见这厮正躺在两个妓女的怀里熟睡正酣,料是酒醉。
    秦墨轻轻地关了门,整整衣衫,扶扶幞头,从容地走到了街上。
    正欲像个没事人似的回家去,冷不丁地瞧见街上站着的两张熟面孔,乃是青墨麾下两员大将:沉鱼、落雁。
    两员女将正在东张西望,猛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背过脸去,跑了起来,跑的很快,很快地跑了。
    “唉,那边那个人你别跑,让我看看你是谁。”
    秦墨心道:“我不跑,不跑让你逮现行,我傻啊。”
    他撒腿疯跑,反坐实了自己的身份,两员女将一诈诈出的大鱼,大喜,撒腿便追。
    平康里这个地方秦墨常来常往,熟悉的很,他知道哪里是通天道,哪里是断头桥,不过三转两转,再一晃,闪入一片花丛,蹲好,屏住呼吸。
    两员女将气喘吁吁地从旁边跑了过去,相距不到一尺远,却把人给追丢了。
    秦墨拍拍手站起身来,点了点二人的背影,笑道:“追我,我是干什么的?”
    话未落音,忽听得脑后恶风不善,一转身,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正砸在眉心上,秦墨未来得及吭一声,人就昏了过去。
    出手打昏他的是两个皂衣吏,夏侯青在坊中大宴宾客,声势极为浩大,地方官府恐闹出乱子来,便在此加派了人手。这些差役都是久吃公门饭的老手,深知每当这个时候,城里的小贼都会过来趁火打劫,公子王孙们喝醉了酒,在街上乱走乱逛,最是容易下手。
    方才见人狂追秦墨,以为他是个贼,这才下了狠手。
    “完蛋,下手这么狠,没气了。”一个皂吏探手摸了摸青墨的鼻息,“还好没死,不然有你好看。”
    “不至于吧。我就轻轻这么一棍。”另个皂吏把刚才打昏秦墨的那一招重新演示了一下。
    “行啦,行啦,赶紧把人弄走!从小西门走,别让人看见。”
    ……
    青墨早起和丈夫啰嗦了一回,忽然觉得身心俱疲,回屋补了个觉,一觉醒来听到女儿在哭,便冲过去从乳娘手里抢过来,宝贝似的捧在怀里玩了一会儿,直到被女儿尿死了衣裳方才罢手。
    换衣裳的时候她发现了一块不属于自己的手帕,瞧造型是个女人的,还是个年轻女人,青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货色她最清楚不过了,当初被他霸王硬上弓夺了童贞无奈委身于他,心里是好生的不情愿。
    若非田萁三劝五劝,秦墨又再三赌咒发誓要对她好,自己怎么肯跟他一起过?
    婚后经过她的调教,好歹有了点人样。诸般胡为也稍有收敛,奈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这一怀孕,他又旧态复萌了。
    青墨正要撕烂那方手帕,忽然在边角处发现了一枚栀子花的图案,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无名火,这手帕竟是来自青楼妓女的。
    若说他在外面和良家女子眉来眼去,行为虽然不检,到底还存点脸面的话,公然去平康里与妓女厮混简直是让人恶心,更何况人去了,还把东西带回来,还落到了自己的手上,岂非是故意恶心人?!
    青墨把韩江春叫来,软硬兼施下,韩江春被迫供出秦墨的去向,青墨把牙一咬,吹号角点起从幽州带来的八名女将,一个个短装结束,手提短棒,气势汹汹地杀奔平康里去了。
    为防止韩江春抢先报讯,青墨取条绳子将他捆绑起来,堵了嘴,关进了柴房。
    凭着那张手绢,青墨终于找到了夏瑞和家,心里就有些打鼓,夏瑞和是什么人,她在给田萁做助手时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个女人不是秦墨的菜,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巴结自己的丈夫。
    难倒说他来此是为公事?
    丈夫干的事多是些见不得光的,有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到此间来,倒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来了还是要大闹一场。
    平康里是什么所在,滚滚红尘中的逍遥窟,悲欢离合,嬉笑怒骂,捉奸和被捉奸每天都在上演,众人对青墨的表演不感兴趣,夏瑞和更是大方的任她去搜。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不过也非全无收获,打草惊蛇,倒把在隔壁眠花宿柳的奚襄铃给惊了起来。
    百般拷问,奚襄铃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话:赴夏侯青的宴,酒喝的太狠,有人叫了几十个妓女上来厮混,没办法跑出来避避风头。
    “我问你他人在哪?”青墨急了眼,敲着桌子问。
    奚襄铃摇摇头:说是出去方便,结果人就不见了,自己喝多了就睡在了这,除了睡觉,什么都没干。
    左右妓女一起作证:秦墨的确什么都没干,说出去方便一下,然后人就不见了,想是借屎遁走了。奚襄铃脱了衣裳就睡觉,真的什么都没干。问我们为何也光着,睡觉不该脱衣吗,这衣裳都是真绸实料做的,弄坏了岂非可惜?
    青墨无言以对,她本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此刻却什么都不想说,心头一股无名的烦躁。
    搜索在继续,秦墨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仍旧一无所获。
    青墨没想到丈夫在平康里会有这么多的熟人相好,一时气不过,甩手回家去了。
    直到二日天明,秦墨仍旧没有回来,青墨赌咒发誓说等他回来就离婚,这日子是没法过了。狠话放出去,以为丈夫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贱兮兮地向她讨饶、陪罪、发毒誓,然后再没羞没臊地哄她弄她。
    一天过去了,没见着他的人影。
    两天过去了,还是没等到丈夫回家。
    到了第三天晚上还没有等到秦墨的消息。
    这下不光青墨慌了,韩江春、奚襄铃、整个上都进奏院都慌了,院主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莫名其妙,这太反常了。
    韩江春和奚襄铃两个一面紧急动员,托信得过的熟人私下打听,一面急报李茂知道。
    李茂听了秦凤棉的简述,把密件连看了三遍,道:“这是出事了,这小子虽爱胡闹,轻重还是能分得清的,哪有三天不露面,连个招呼都不打的道理?”
    秦凤棉建议:“知会两边的人找找?”
    李茂摆了摆手,沉思良久之后,问秦凤棉:“在长安,有本事让他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龙骧营还会有谁?”
    秦凤棉道:“这个不好说,长安是卧虎藏龙之地,不过秦总管行事形粗实细,也没结什么怨,又有谁会对他下手呢?”
    李茂道:“这跟私人恩怨没关系,这是敢不敢、为什么的问题。还能是谁?”
    秦凤棉也吃了一惊:“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茂道:“或者是京里出了什么大变故,有人想跟我谈谈。”
    ……
    大明宫西面的皇家禁苑内,距离左神策军大营不足两里处,有一座隐藏在苍松翠柏中的宅院,若无特别的通行令牌,即便是掌管禁苑的内园使署的人也不能靠近。
    林英对自己的新宅表示满意,能与天子比肩而邻,高居云霄之上,阻绝凡尘的打搅,这是什么人才配有的?
    什么叫尊贵,这就是尊贵。什么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茂的亲笔信林英看了三遍,越看越烦躁,秦墨在长安失踪了,李茂请他帮忙寻找。话虽说的客气,意思可是不善,他怀疑秦墨的失踪跟自己有关。
    这就奇怪了,自己从来没下令要把秦墨怎么样,而今朝局如此混沌,自己怎么会傻到去做那出头鸟?
    不过李茂的怀疑也有他的道理,在长安除了自己有这份实力这份自信,还有谁敢把秦大总管斩落马下?五坊使司那帮人是有心有力无胆,有些人则是有心有胆无力,还有些人是有力有胆但无心,总之这绑票勒索的脏活就自己最合适。
    这个嫌疑必须得清洗干净,李太尉已经今非昔比了,以后要仰仗他的地方还多着呢,自己无缘无故地跟他死磕,得利的只会是自己的对手。
    一道密令下去,龙骧营旋即把长安城翻了个个儿,终于在城郊一处农庄把人找到了。
    林英打量眼前这个痴傻的汉子,拧着的眉头半晌松不开。
    “脸上疤太多,但从面相上看,九成是他,只是为何会弄成这个样子?”
    丘亢宗跟秦墨很对脾气,相处最悉,却也拿不准眼前这个痴汉是不是就是风流倜傥的秦墨。郊外那座农庄隶属京兆府,用以囚禁身份未定的特殊囚徒。秦墨因为痴傻,在庄内被一伙人肆意羞辱,拳打脚踢不算,还逼着他趴在地上当狗,哄他****喝尿,糟蹋的不成人形。
    龙骧营把他从农庄里挖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恢复几分模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英目光如锥,左右尽皆失色。林英文思敏捷,才华横溢,温文尔雅似书生,然一旦动了杀心却是鬼神也怕。
    执行干事答:“本月十一,夏侯青在平康里广邀宾客,此人接到请柬前往赴宴。两个时辰后,其妻率家婢八人携棍棒赶之。此人欲趁乱脱身,被附近执勤的京兆吏误当作盗贼,使用器械击昏。天黑,慌乱,有失轻重,致醒后痴呆。因不明身份,无法知会家属,故而迁之城外太平庄暂时拘押,期间屡遭殴打,共有三处骨折,五谷道口有新裂伤。”
    林英道:“打昏他的京兆吏是什么人?”
    “是表兄弟俩,三代都在京兆府当差,没有问题。”
    林英挥手让人把痴汉秦墨带下去,对丘亢宗说:“看来是场意外。”
    丘亢宗道:“怕只怕别人不当这是场意外。”
    林英道:“是啊,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你说眼下这节骨眼出了这等事……”
    丘亢宗已经明白了林英的意思,主动提议道:“我送他回幽州,当面向他解释,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场风波以喜剧开场,以悲剧落幕。
    青墨见丈夫蹲在地上,拖着长长的口水跟一条狗玩的正欢,真是欲哭无泪,却又想这样也好,总算不会再出去花天酒地地鬼混了。
    丘亢宗跋涉千山万水,亲自护送着青墨夫妇回到幽州城。
    李茂连在秦墨面前打了个三个响指,见不得他半点回应,刚叹了一口气,秦墨却一把抱起他的手腕,吭哧就是一口,咬完过后啧啧嘴,回味半响,把手腕放在鼻子底下下嗅了嗅,一把甩开:“不是猪肘。”
    丢开李茂的手,去廊下站好,面壁生气。
    众人要给李茂包扎伤口,李茂摆了摆手,叹了一声,对青墨说:“苦了你了。”
    事情闹到今天这步田地,青墨自感内心有愧,除了哭已经说不出话来。
    李茂对丘亢宗还是相信的,这场误会到此为止。
    一场乱仗没有胜者,都只是不输而已。
    接替秦墨出任进奏院主的是陈慕阳,毛大有为副,韩江春、奚襄铃两个调回幽州听用。
    长安城里忙着景王李湛的册立大典,李茂便加紧了驱逐燕北、东胜、云西三都督府朝官的步伐。韩江春和奚襄铃在长安期间,专门负责与各个王府打交道,常来常往的也就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皇子皇孙们。李湛还是鄂王时,二人曾随他出外打过猎,据他们说这位皇长子完全就是个混世魔王,荒诞混账他若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他是王守澄和李逢吉联手推出来的太子,将来必被二人所辖制,一旦王守澄获得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力,难免不对藩镇指手画脚,到时候,燕北三都督府便是牵制幽州的三颗钉子。这三颗钉子还是早一点拔除为妙。
    眼下太子刚刚册立,地位还不十分稳固,最不希望出事的就是王守澄和李逢吉,作为将来获利最大的两个人,怎能不出点血来安抚一下愁苦的幽州边地百姓。
    李茂决定为民请命,解决燕北的混乱局势。
    三都督府各辖一定的军队,兵权掌握在李茂的手里,没有他的手令,三府长史休想调动一兵一卒。
    手握兵权想赶走几个文官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找个好借口,好借口急切难找,李茂只得授意右厢去制造一个借口。
    执行人选定从长安回来的韩江春和奚襄铃。
    李茂需要测试一下二人的本事,再做后续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