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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5章 杀秦
    严秦闻听李忱称帝,心中大喜,杀一光王和杀一皇帝,虽是同一人,这功劳可是大不同。为了给大中皇帝一点时间准备兵马,他对梓州城围而不攻,这便惹恼了急着为夫报仇的洪木木。一日半夜,洪木木率亲兵三百人强行闯入严秦的寝帐,将脱的光溜溜的严大将军从床上拎了起来,这让严秦很没面子,更让他没面子的是她竟讥笑自己胯下那一坨长的精致。
    大刀架在脖子上,严秦屈服了,当夜击鼓聚将,二日一早便开始攻城。梓州军民士气高昂,但战争并不能只靠士气,在燕军和洞军强大的攻势下,只坚持了半天城池即告陷落。
    洪木木剥去衣甲,只穿一件单衣,舞动弯刀率先杀进城去。
    后方督战的严秦望见,冷冷一笑,问由长安赶来的佩刀军牙将:“都准备好了吗?”
    牙将道:“大将军静候佳音吧。”
    遵照李茂的命令,进城前严秦三令五申,各军不得滥杀无辜,违令者斩,不得奸**女,违令者斩,不得抢掠公私钱财,违令者斩。
    但洪木木显然并没有将李茂的话放在心上,更不将严秦放在眼里,进城后依旧大开杀戒。
    正杀的兴起,忽有人报杀害张琦的凶手就藏身在城中兵库内,洪木木也不怀疑,当即赶到城东兵库,却见门道狭小,她不顾亲兵阻拦,抢过一面木盾,冲锋在最前面。
    守军且战且退,将其引入一座深院,忽然间四面弓弦乱响,弩箭如泼雨般倾泻而下,洪木木身上无甲,顿时被射作刺猬一般。身边的亲兵也死了个七七八八。残余抬着她的尸体欲冲出兵库,却见大门四闭,四下里杀出无数精甲燕军,不问青红皂白,一个劲地冲杀。洞兵一时全军覆没。
    严秦正指挥进城,忽然得闻洪洞王阵亡,顿时捶胸大哭,左右尽皆流泪,留镇在后方的洪洞蛮各位首领也嚎啕大哭,要求为洪木木报仇,严秦但哭不言,判官暗向诸头领说道:“大将军有圣旨管着不能明说,诸位可自便。”
    各部首领嚎啕着杀入城中,梓州陷落,城中百姓半数被杀。
    李茂在长安连续接到南征大军屠城的消息,大怒,立即命人将躲在家中养兵的朱邪赤心叫来,令其立即南下,夺取成都。
    李茂实在很担心,严秦夺了成都后又会滥杀无辜。
    朱邪赤心不敢不从,当夜南下,他的军马此刻还在文州境内,到达军营,挑拣三千精锐,甩开大队,由山道南下,得洪洞蛮相助,十天后竟奇迹般地跃进至彭州城下。
    严秦大军在梓州,蜀中精锐皆在成都以东,彭州以北尚有茂州为屏障,东北的汉州又屯驻重兵,彭州城内十分空虚。朱邪赤心先遣洪洞蛮六十人入城,使了个里应外合之计,一举攻破彭州城,杀刺史一,斩兵马使三人,出兵直抵成都郊外。
    严秦连屠绵州、梓州,蜀中百姓既怒又恐,李忱见人心可用,在成都招募一万军马,日夜操练,欲与严秦一战,军马屯在城东,不意朱邪执宜忽然到了城西。李忱大恐,率禁军出战,欲趁敌军立足未稳,来一个迎头痛击。
    兵马由城西、城北两处大营出发,到达城西时队形已乱,朱邪赤心趁势攻杀,只一阵,李忱便溃不成军,丢了仪仗,败回城中,朱邪执宜在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斩首数千级,看的在城头观战的段文昌肝胆欲裂。
    成都被围,前方将士大恐,士气衰落,严秦闻听朱邪执宜忽然到了成都,大怒,恐其好处被朱邪执宜抢走,当即率兵东进,一路势如破竹。
    段文昌的心腹幕僚劝他道:“近闻城西来了一位齐大郎,精通易经,何不请他来问问吉凶。”齐浩到成都后并未向段文昌隐瞒身份,段文昌知道他的存在,小心保护着,为自己留条后路。段文昌没有说话,默许了。
    三日后,是后宫晁美人生辰,李忱早年不好女色,身边只晁氏等寥寥数人。成都被围,军民士气低落,为了提振士气,大唐的宰相兼西川节度使、成都尹率群臣上表,请皇帝大摆宴席,邀请城中亲贵与会,营造安宁和乐的景象,提振军民士气。
    李忱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顺道宣布册立晁氏为皇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一时亲贵尽皆聚集在宫中,饮宴到最高潮时,西川节度使亲兵悄悄入宫,接管了宫禁,并围住了饮宴的大殿。
    段文昌捧出一杯酒,跪在李忱面前,请其饮下,眼睛含泪,不敢直视。李忱坦然接过,一饮而尽。宣布册立发妻晁氏为皇后,择日行册封礼,内外军民一体欢悦。
    宴散,李忱回到寝宫,不见任何人,半夜,毒发身亡。
    二日,大唐宰相段文昌率文武官员出城归迎大燕统帅朱邪赤心。
    严秦晚来一步,被朱邪执宜摘了桃子,心中愤恨不过,左右劝他设宴诱杀朱邪执宜,严秦道:“杀一胡儿容易,与长安争锋却难,那个人心肠恶毒,我弄不过他。此处不留爷,老子去打南诏,做云南王,与诸位兄弟共享荣华富贵,落个逍遥快活。”
    严秦酒后吐真言,以为身边尽是亲信无碍,却不想这些与他过命的亲信中也暗伏有龙首山的人,当即将他的悖逆之言报知长安,长安旋即给了朱邪执宜一道密旨,待朱邪执宜筹备妥当。有天使自长安来,宣读皇帝圣旨,这道圣旨里,李茂褒扬朱邪执宜有灭唐首功,封其为英国公,充任西川节度使,赐姓李。
    褒扬严秦有灭唐大功,封其为卫国公,命其率众南征南诏,夺回被掠夺的百姓,安定国家南疆。
    圣旨里特别指出,南诏的气候与中原、关中、西北等地不同,宜用蜀地降卒,严秦原来所部军马交给副将余盛人统领,专心训练十万蜀地降卒,择日南征。
    蜀中降卒也有六七万,成都城大,招募个三四万人不在话下,十万大军足够征讨南诏,如此安排合情合理,严秦说不出话来,不敢不从命。在李赤心的监督下,和神策军将军余盛人做了交割,将所部兵马移交给余盛人统领,余盛人追随他多年,也算得上是亲信。
    隔数日,参谋厅下令严秦在眉州设大营,训练南征军卒,又令余盛人率右神策军主力万人出蜀向东,进逼江陵,配合钱多多取武昌。
    自此,严秦专心在成都之南的眉州训练降卒,筹备粮草、军械,准备南征。
    这一日,是英国公李赤心的三十一岁生辰,天子遣专使来成都道贺,李赤心提前数日遣人邀请严秦饮宴,严秦虽恨李赤心夺了他破唐首功,但虑及征讨南诏还需要李赤心供应军械粮草,不好得罪,便从眉州赶回成都赴宴。
    李赤心亲自迎候在门口,礼数全备,当日饮宴尽欢而散,李赤心留严秦在宅中休息,严秦不肯,执意回眉州去,出城不到一个时辰,天色便黑下来,严秦不肯住驿站,寻了路边一个不起眼的佛寺住下。老僧引其入后堂喝茶,二人并肩正走着,忽却听得身后“咣”地一声,大门紧闭,左右闪出十数名刀斧手来,凶狠地下了严秦卫士的佩刀,又有人手持弓弩进逼过来,严秦大惊失色,急问老僧是何意?
    老僧道声得罪,退去一旁,却见李赤心身着便装从殿中走了出来。严秦大惊失色,厉声责道:“你要害我?”
    李赤心笑道:“不是我要害你,是你自己作死。你公然抗旨,屠戮绵州、梓州百姓,又设计杀害洪洞王,哪一件够不上死罪?”
    说罢,袖子里掏出一卷黄麻纸,口称圣谕,要严秦跪接,见严秦不肯跪,倒也不勉强,口诵圣谕,历数严秦的罪状,令其自尽。
    严秦冷笑道:“按我大燕的规制,杀大将须得军法司审判,岂可一道圣旨就杀人的?再说圣旨还须政事堂副署,我不信政事堂会副署这道圣旨。”
    李赤心将手中那卷黄麻纸塞到他手里,让他自己去看。严秦看完,心中冰凉,这那是什么圣旨,不过是李茂的一道手令。
    严秦双膝跪地,嚎啕大哭,言道:“飞鸟尽,猎狗烹,而今飞鸟未尽,我严秦还能为陛下打江山啊。”
    李赤心道:“能替陛下打江山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一名目光阴冷的黄衫老者捧出一个托盘,令左右扶起严秦,严秦见托盘的黄缎子上摆放着匕首、毒药和白绫,鼻子里哼出一声:“陛下待我还算不薄,竟赏了我一具全尸。”老者不听严秦的调侃,板板正正地对他说:“陛下说卫国公有大功于社稷,虽然犯罪该死,但必须留有体面,赐全尸。你死后,对外会说你是暴病而死,生前的荣宠一样不会削减,你的妻子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你就安心的上路吧。”
    严秦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宦官?”
    老者道:“是。”
    严秦道:“不是说新朝不用宦官吗。”
    老者道:“我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陛下仁慈,体恤我等的不易,给点活干,赏口饭吃,严大将军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严秦连声道好,端起毒酒一饮而尽,趁着毒性未发作,又展开白绫系在树枝上,再朝自己心口扎了一刀,挣扎着爬上凳子,把头套进圈套里,却再也没有力气蹬凳子了。
    老者对身边的小徒弟说:“大将军累了,你们帮帮他。”
    一个扫堂腿过去,凳子倒了,严秦死的透透的。
    ……
    严秦在成都郊外无名客栈被杀的同时,眉州那边也没有闲着,右神策大将军卢桢秘密带领将领奔赴眉州,已经接管了严秦训练的十万蜀军,李茂以卢桢为南征军主帅,克日南征南诏国。
    待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公布严秦的死讯,死因是醉酒失足跌落山崖。严秦在军中的亲信多半被捕杀,有漏网之鱼,易装去追余盛人。余盛人在万州大破夔忠观察使刘煜,此刻正督军向夔州挺进,听了严秦部属的告诉。
    冷冷一笑,拍案喝道:“无稽之谈,大将军是失足跌落山崖而暴毙。胡农川借机挑拨,尔等身为大将,不辨真伪,偏听偏信,祸乱军心,可知是死罪?”言罢,喝令刀斧手将一干人推出营外斩首。
    一时首级献来,座间一布衣中年人仔细查验了首级,向余盛人道贺道:“余将军的忠贞赵某必会如实禀报,想来破夔州之日,这将军的前面就要加个‘大’字啦。他日勘定江陵,必封国公。”余盛人恭恭敬敬回道:“一切就仰赖赵将军了。”
    在李赤心奉旨杀严秦之前,右龙骧军将军赵菁莱忽然出现在万州余盛人的大营里,说是奉命来万州取点东西,余盛人却是冷汗流了一身。赵菁莱行事低调,声名却是如雷贯耳,他突然出现在自己军中,岂是取点东西那么简单?
    联系严秦此前的种种遭遇,余盛人便预料到将有大事发生,是杀赵菁莱随严秦反叛,还是叛严秦以自保,他尚未思虑清楚,就已接到卢桢接管十万蜀军的消息,便知严秦败了,一时下定决心叛秦以自保,这才当着赵菁莱的面处置了严秦的亲信。
    送走赵菁莱后,他一连失手打翻了两个茶碗,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问自家小舅子:“我刚才说的话没有什么破绽吧。”答:“姐夫干事果决,话也说的滴水不漏。赵菁莱许诺说打下夔州,就升大将军,打下江陵就封国公。”余盛人道:“他这话可信吗?”答:“我看差不离,严秦死了,右神策军就姐夫你能拢得住人心,他不用你,又用谁?”
    余盛人听了这话,心里稍安,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为人臣的,万不可让主上怀疑你有野心,咱们没有割据地方的野心,只求荣华富贵。”
    道:“那是,整日里勾心斗角的,累不累?哪如多买良田美宅,多蓄貌美女子,落个后半生逍遥快活,子孙后代富贵荣华。”
    余盛人道:“你说的有理!我看万州的女人真不错,水嫩水嫩的,条子正,性子顺,你设法多弄几个回去。不过要记住,瞒着你姐。”
    道:“那是自然,打死我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