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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东王谋划
    六月的天京,天色已经变得闷热闷热的,使人格外烦躁。东王府的多宝楼上,却别有洞天。飞檐翘厦遮住了阳光,一阵阵过堂风,吹在身上,十分爽神,入夜后,更是凉爽宜人。尽管如此,杨秀清却心如火烧,一阵阵冒汗。
    此刻,他正一个人呆在屋里,苦思冥想,筹划着一件大事。西北翼三王远离京师,天京内外早已全都是东殿兵马掌控。几十座城门,所有的交通要塞,码头哨所,都牢牢掌握在他手中。但自己掌控天京换来的代价也是高昂的,三王在外各自都有兵马,假若自己在天京行什么谋逆之事,只怕手握兵马的三王并不会答应。他开始有些后悔当初让几王离京,不过几个王爷的宗族家小都在天京,也算还有些令他们顾忌的地方吧。
    还有天京城内几个人使他放心不下,为了实现他的夙愿,不得不特殊慎重。他想取代洪秀全,成为太平天国的最高主宰。就要排除一切阻力,必要时杨秀清不惜将采取暴力手段。他首先考虑的是洪秀全,这个出身山村的教书先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实际上,他早已取代了洪秀全的一切,只是名义上没有改变罢了。从东王掌权之后,洪秀全虽然对他不满,却不敢指名点姓顶撞他,充分体现了他的无能和对自己的畏惮,他手中无兵无将,是可以任意摆布的。
    杨秀清脑子一闪,又想到秦日刚身上,这个秦日刚是燕王,也算有些本事,可他毕竟手中兵马有限,还能掀起大浪?至于蒙德恩、洪仁发、洪仁达之流,不过是土头土脑的乡巴佬,更谈不到话下。本来洪秀全有意将国舅赖汉英调回天京,但一直被杨秀清阻挠,现在好了赖汉英已经战死长沙,省了不少麻烦……
    杨秀清想来想去,又想到胡以晃身上,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深沉老练,文武兼备,在京威信很高,而且领兵在外,虽然名义上是受东殿节制,也很听话,这次和西殿的对峙,胡以晃办得不错。但杨秀清最近听闻天王派了人去江西见胡以晃,这让多疑的杨秀清很难接受,他开始觉着胡以晃也并不牢靠。思来想去,杨秀清决定也把胡以晃调回来封为王,当个文官之首,位列朝班,把江西的兵权交给杨辅清,这样才算稳妥。
    料想胡以晃还不敢像萧朝贵那样,直接抗拒东殿的命令。最好是能通过封王让胡以晃死心塌地回来,以为己用。否则,就让杨辅清在军中把他干掉。
    杨秀清有点脑袋发胀,在楼上溜了几圈,然后又站在楼窗前,向外眺望。但见神秘无边的苍穹,密麻麻的星斗,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他想:天上真有上帝吗?究竟在何处?那座美丽的天堂又在何方?人世间的一切,每个人的心理,他都知道吗?我现在想什么,他也知道吗?
    杨秀清胡思乱想了一阵,突然又想到远在京外的三王身上。他首先想到的是北王,他对韦昌辉一向没有好感。他无非是个土财主乡巴佬,浑身上下都是贱肉媚骨,举止行为都充满了好商市侩的习气。这个人奸诈狡猾,虚伪阴险,笑里藏刀,根本不配当王,甚至连一名伍卒也不够。他是怎样爬上高位的呢?噢,对了,他有钱,是靠万贯家财换得王位的。不过,他对自己还是十分恭顺的,打他他不恼,骂他他不嫌,甚至杀了他的兄长,这韦昌辉也能忍耐下来,多少年来始终如一,从不计较个人恩怨。可以肯定,一旦自己有登基那天,他是不会反对的。这种人有奶便是娘,墙头草随风倒,哪边风硬随哪边,无须多加忧虑。
    想到了翼王,杨秀清有些觉得棘手,石达开这个人胸藏锦绣,腹有良谋,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聪明机智,刚直不阿。从种种事情表明,他是不会同意自己称帝的,一切阻力都会出在他的身上。尤其他统率重兵,握有实权,实在是一大劲敌。
    最后,杨秀清很不情愿的想到了那个从前和自己亲如手足的西王,想到当年自己和他一起联手挤掉冯*****洪秀全的情景,也想到自己如何与他产生隔阂,开始越走越远的。
    杨秀清很是烦躁起来,西殿表现出来的强大军事实力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萧朝贵这个人看似粗鲁,其实胸中韬略不在自己之下,翼王虽也有人望和才智,但他还是有自己的弱点,那就是翼王过于仁义,他不像西王那样厚颜无耻。所以杨秀清内心里最为忌惮的还是萧朝贵,不论是从哪方面来讲,杨秀清都觉得萧朝贵一个人的威胁甚至超过了北翼两王。
    但他并不能现在就全力对付西王,他担心一旦和西殿对决失利,天京马上就会被北翼两王趁虚而入,那样自己将失去一切。好在西殿这次并没有彻底翻脸,萧朝贵还留了余地,所以杨秀清也留了余地。
    杨秀清为这件事伤透了脑筋,最后他挖空心思想到还是先解决北翼二王,消除后顾之忧,再同萧朝贵摊牌。最后他冥思苦想,终于开始实施他的计划。
    第一就是召北王、翼王回京,杨秀清准备在天京解决这两人,两人能识时务最好,那样杨秀清不介意让他们在天京做两个闲散王爷。北王和翼王虽然兵马不少,但杨秀清料定两王并不敢像萧朝贵那样抗拒自己的将令。同时东殿的兵马也随时准备进入湖北和安徽,长江水道在东殿控制之下,就足以让两王的兵马陷入困境。
    第二就是在解决两王的兵权后,跟着逼洪秀全退位,让洪秀全安心做他的安乐教主去,名正言顺取之而代,造成既定事实。你萧朝贵再有本领,也难以把我推倒。等到名分已定,萧朝贵就算起兵勤王,杨秀清也能以天国主宰的身份号令天国上下和西殿决一雌雄。
    第三便是以武力相待和西殿对决。只要自己收服北翼两王兵马,加上东殿大军,西殿也是独木难支的。同时天京之固,长江之险,东殿又是占据着长江上游,西殿兵马再强又能奈我何?他前有坚城,后有清兵,腹背受敌,孤立无援,完全处于绝地;那时,我再派能言善讲之人,向他陈说利害,许给他高官厚禄,多赠金银财宝,还有全族家小性命相威胁,还怕他不俯首就范?
    想到这里,杨秀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紧缩的五官舒展开了,从始至终杨秀清都没有想过大开杀戒,在他眼里看来,收服这些人他还是有把握的。他喝了几口蜜汁,吃了一点水果,顿感轻松舒畅。他一看时间还不晚,便向外边喊了一声:“来人!”一个俊俏的女官应声而入,跪倒请旨。杨秀清说道:“把侯尚书叫到这里来。”“遵旨!”女官转身而去。
    时间不大,随着一阵脚步声,侯谦芳走进房中,恭恭敬敬给杨秀清磕了三个响头,杨秀清赐他平身,问道:“京里可有什么变化?”
    侯谦芳躬身道:“一切正常。”“天王在干什么?”“回九千岁,咱的人不断送来消息,说天王病了五六天,最近刚复原,成天藏到谢妃房里,作诗下棋。有时候,还听方妃唱小曲。天王起得晚,睡得早,并无其他举动。”
    “嗯!”杨秀清满意地点点头说:“告诉咱们的人,要严密地监视,随时禀奏。”“是!”侯谦芳很是恭敬。
    杨秀清又问道:“有什么人进出天王府吗?”侯谦芳道:“三天前,洪仁达去过一次。与天王一起用了晚饭,谈的都是家乡的事情,没有涉及朝政,听说还讲起洪氏宗族另一个国宗洪仁轩的事;还有国宗洪仁发,前天中午到里边去过,他吵着要修什么欢乐楼,叫天王拨给他几万银子。天王不允,还与他吵了一顿。此外,就没有人去过了。”
    杨秀清闻言皱眉道:“洪仁轩?就是当年没有随我们起兵,后来留在广西的那个教书先生?”“正是此人,听闻此人后来到了香港,在香港和传教士学习。”
    杨秀清嗤之以鼻:“又是一个酸秀才,不足为虑。”跟着问道:“胡以晃到哪里了?”杨秀清提高了声音,显得格外重视。“回九千岁的话,护国侯已经到了宁国府,过几日便可进京。”
    杨秀清嗯了一声道:“有谁去见过他吗?”“没有,没有。”
    杨秀清沉吟片刻,又问道:“北王和翼王的行止呢?”侯谦芳道:“北王昨日回书,称交托军务后不日便返回天京。翼王已经到了九江。”
    杨秀清嗯了一声道:“翼殿留下来带兵的是谁?”“听闻是翼王的岳丈黄玉昆和曾锦谦和几个国宗,翼王这次进京只带了张遂谋和石镇吉。”侯谦芳缓缓的说道。
    杨秀清满意的点点头道:“西殿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九千岁,西殿最近忙于接应广东天地会的义军,听闻洋兄弟的船队老是在上海晃悠,西王一直在上海坐镇。”
    杨秀清冷笑道:“达胞还真是热心,天地会这些江湖人物都花大力气拉拢,江西那边投靠我们的天地会兵马收编的怎么样了?”侯谦芳道:“按东王吩咐,已经编为花旗军,随国宗杨辅清征战。”
    杨秀清点点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道:“接着按部署行事,命长江水师严加戒备,对天京各王府的监视也不可松懈,各王府人等没有本王手谕不可离京,加派人手监视各王府动向,命天京各部防军严加防备!”
    侯谦芳领命后,杨秀清便挥退了他,屋内又只剩下杨秀清一人,他的眼眸渐渐的变得更加火热起来,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几年前我能压住冯云山,现在也一样,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东王的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