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十三一手提着血淋淋的苗刀,一手提着那把“大般若长光”,浑身是血的跑出了玩过游乐场,所到之处,皆是上海市民发自内心的欢呼。
“狐十三,好样的!”
“狐十三!给我们中国人长脸了!”
丁一算是这次比武行动的总筹划,他对狐十三说道:“赶紧把血衣脱了,你这样子太显眼了。”
狐十三咧嘴嘿嘿一笑:“丁头,这可不行,这件衣裳我还要留着当传家宝呢。”
杨三平摇摇头。狐十三这个人,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不过这脾气?狐十三倒不是脾气大,就是太憨,而且很多时候搞不清楚形势。他说道:“叫你换了,又不是叫你扔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呢?你不是以为自己宰了个日本第一剑道高手,这就天下无敌了吧?我可告诉你,我们学兵军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窦勇争狠之辈。总司令在天津的事你知道吧,两个人就砍了人家两百多个鬼子,那——”
丁一:“好了好了,赶紧撤。十三,你直接去无锡,我们有人在那里等着你。他会带你直接去广州的。嗯,在表彰大会上将这把刀献给总司令的话,你小子这回风头可出大了。”
“好啦好啦,我听你们的,”狐十三说着,终于脱下了自己的血衣。他穿着血衣时大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他全身都是伤口。这些伤口有的还往外翻着血沫呢,饶是丁一这样的硬汉见了,也不禁咋舌,他问道:“十三,你不疼的啊?三平,赶紧给他处理一下。要是我们的英雄没死在小鬼子的手上,反而因为流血过多死了,那真是笑话了。”
为了筹备这场比武,众人准备十分齐全,这三角带之类的学兵军行军打仗必备的医疗器件自然是有的。于是,众人一边按照之前就定好的路线往外跑,一边帮狐十三缠上了三角带,然后才取出一件干净衣服让他穿了。
刚从游乐场跑出来的时候,他们身边还有很多上海本地人,渐渐的,人群就散了。跑了大约二十分钟,前面弄堂里忽然闪出来一个人,正是上海狐瞳的组员郭小猛,他拦住大家说道:“前面路口过不去了,小鬼子设了卡哨。五十多鬼子宪兵,还架设了机关枪。”郭小猛一边说着,一边紧张的四顾着。
“丁头,现在怎么办?”所有人都看向丁一。
丁一想了想说道:“那只有就近找地方躲一下了。只是这么多人要想躲在一个地方的话只怕不可能了。嗯,有了!”
“丁头!”
“这里离日租界不远吧?”
杨三平眼睛一眯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走,我们干脆去梅机关的巢穴!”
“但是狐十三!”
“这事交给我来做。都忍着点!”丁一说着,右手已经拈出了一根银针,然后走向了狐十三。
狐十三拔腿就跑,尖叫道:“我不要啊!”不过,他跑得不够用心,丁一则全力去追,所以很快他就被丁一给按在了墙上。狐十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道:“丁头,你轻点!”
丁一的银针技法不仅可以治病救人、用于逼供刑讯,而且还能易容。只是,因为是面部施针,所以虽然不是很疼却让人倍感恐怖。因为工作需要,这批学兵中间,狐十三是接受这种“手术”最多的,心理负担也最大。
丁一手脚极快,几分钟就帮所有人改头换面,其中狐十三的眉眼被撑开了,颊上的肌肉也被收紧了许多,这让他的面貌神情焕然一新,变得僵硬而富有棱角,倒是很像日本人的样子。
其实不仅是狐十三了,所有人,除了丁一,经过丁一妙手施为以后,现在脸上的线条都显得有些僵硬,而且最绝的是,神情流露之间,自然而然的带着些许傲慢。至于丁一自己呢?他本来就是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基本上,只要他做出不苟言笑的样子,那就很像一个日本人了。
丁一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妆扮日本人了,事实上,他们执行伪造军票的勾当能够如此快取得进展,就源于丁一这一手几可乱真的“易容术”。
柳生权斋之死以及“大般若长光”的丢失,影佐祯昭等人是不敢加以隐瞒的。这两件事中的任意一件都能够引起日本朝野震动,现在更是同时发生,如果影佐不能迅速的逮到狐十三并且找回“大般若长光”的话,那么他的未来已经可以预期了——上军事法庭都还是轻的,最严重的处罚将会来自那些极右团体。甚至,他的亲人以及族人都可能因为这件事而遭到波及。这才是影佐扬言不惜发动战争的原因。
受此事影响的,不仅仅是影佐,小野、吉川、冈田等人,都会受到波及,这几个掌控着日本在上海各方势力的日本人,现在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一起,在他们的布划下,一场规模空前的暴力行动正在上海地界展开着。
大队的宪兵牵着狼狗出没在街头巷尾,他们全无平时的趾高气昂,一个个脸色绷得死死的就好像“天皇陛下”已经“归御”(中国语:驾崩)了一样,他们荷枪实弹的逐户展开搜查,上海市民稍有不从便会遭到一顿暴打。
三五成群的浪人也出现了,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在各国租界。这些西方国家的租界军方不好进入,而这些浪人、特工就成了主要的搜查力量。一些居住在上海的日本侨民也加入了这次行动,他们统一在头上缠上印有日本国旗的徽带,别着肋差、太刀等长短日本刀,气势汹汹的在上海各处寻找着可疑的学兵军人。
上海所有进出路口,都被驻上海日军重兵把守,他们架设起临时路障、工事,架上机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在日本人赤裸裸的暴力威胁下。平时对日本人不假以颜色的西方各国领事、侨民,一个个也噤若寒蝉,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日本人。
至于上海市民,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对于日本人的打击之重,他们或许有人还在内心欢呼着,但是表面上,他们前所未有的表示着小心,不敢越雷池一步。而那些这几日已经遭到打击的帮派人士,在各派大佬的指示下更是夹紧尾巴做人,少有人敢表现出自己作为地下势力分子该保持的蛮横作风。
上海,正陷入白色恐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