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什么？”梅瑞缇丝挑眉。
    那些人相视了一下, 最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就比歌唱。”他道，眼中满含着自信。
    眼前这人名叫彭晨, 是蔡铮最得意的学生, 曾经最有希望担任这次音乐剧巡演主唱的人便是他, 但是辛苦学习练习数年结果却敌不过一个天降, 是个人自然会感到心里不舒服。
    但对于彭晨来说，他所最在意的并不是能不能当上主唱。
    他跟在蔡铮身边学习多年，只有他最能明白蔡铮有多么想要复兴古典音乐圈。
    这场音乐剧巡演对于蔡铮的意味，并不一般。
    蔡铮看着年轻, 但是年纪已经不小了，他的精力和体力已经跟不上高强度的音乐剧巡演了。
    这场音乐剧巡演，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巡演了。
    他绝不能让它毁在梅瑞缇丝的手上！
    彭晨决定正大光明的站出来和梅瑞缇丝比试一场。
    按理说, 梅瑞缇丝近来虽红，但是在古典音乐方面是比不过彭晨这个专业学习了数年的人，彭晨心知拿自己擅长的东西和别人比显得胜之不武，但是如果能点醒蔡铮的话，那也是值得的！
    看着表情倔强的彭晨，蔡铮心中叹了口气。
    他心知蔡铮担心自己被梅瑞缇丝的“虚名”给迷惑了，但是他又怎知梅瑞缇丝身上的到底是不是虚名呢？
    彭晨有时候会过于想当然了，蔡铮心里觉得，这一次能让他感受一下人外有人，或许对他的心境也是不错的磨砺。
    蔡铮这样想着，面上不显分毫，只是点点头道：“嗯，那么为了公平起见，我会挑选一首你们两个都没有听说过的歌曲，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练习，三十分钟后你们两个轮流在大家面前唱一遍。”
    说完他道：“如何？有意见么？”
    彭晨知晓老师这是照顾梅瑞缇丝，所以刻意延长了时间，不过他并不介意，这场比赛本就是他以己之长欺他人之短，若还要在这里斤斤计较，那他也太小肚鸡肠了点。
    然而梅瑞缇丝却开口道：“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他似是看不出众人惊讶的表情，继续道：“一小时太长了，二十分钟就可以了。”
    蔡铮也有些惊讶，但是看着梅瑞缇丝镇静的模样，便将口中的劝阻之言咽了回去，见彭晨也没有异议，他用光脑定时后便开出两间单独的演练室让两个人可以不受干扰的学习歌曲。
    等到蔡铮离开，而彭晨和梅瑞缇丝都进了隔音效果良好的演练室之后，排练室里剩下的学员顿时炸了——
    “他这也太嚣张了吧？二十分钟他能不能把旋律记下来还说不定呢？”
    这是一开始就看梅瑞缇丝不顺眼的。
    “感觉他是有点托大了，二十分钟的话就算是彭师兄也比较吃力吧？”
    这是态度比较中立的。
    “额，我说，这是个猜想，一个猜想，说不定梅瑞缇丝真的很厉害呢？老师他不可能会带一个只有脸的花瓶回来啊。”
    那人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人嘲笑道：“得了吧，打死你我也不信好不好，等会说不定蔡老师就会告诉我们，其实演出的时候梅瑞缇丝在台上表演对口型，然后彭师兄在后面配唱……哎哟你打我干嘛啊！”
    明苒一张小脸涨红了，看着那人茫然的表情又感觉手痒痒的，顿时又挥起拳头胖揍起他来。
    那人连忙“哎唷哎唷”的求饶，这时蔡铮回来推开门，两个人顿时坐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然而明苒却还时不时恶狠狠的瞪着那人，那个巡演团成员心里委屈：他也没说错啊，以前巡演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毕竟又不是每一个演唱都能适合出演的角色形象。
    二十分钟过的很快，梅瑞缇丝和彭晨走出来，蔡铮端起打的茶水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嗯，你们谁先开始？”
    彭晨看了眼梅瑞缇丝，按理说后唱的那个人会更有利些，毕竟听的人印象也会更深刻一些，然而没等他说出“我先唱吧”，梅瑞缇丝已经开口道：
    “我先。”
    彭晨抿了抿唇，后退一步给梅瑞缇丝让出位置来。
    人鱼微微垂眸，纤长的眼睫轻颤，他轻轻吸气。
    “你送的鸢尾花早已经枯了……”
    “你教的那首歌我学会弹了……”
    蔡铮挑选的这首《绿袖子》是星际开荒前所流传下来的曲子，因为乐谱最近才修复完整，所以基本杜绝了在场的两个人之前有听过会学过的可能。
    《绿袖子》是一首描述对爱情而感到忧伤的歌曲，旋律古典而优雅，带着淡淡的悲伤。
    人鱼空灵而富有质感的声音响起，原本对他看轻的人顿时都坐直了身体。
    蔡铮给两个人的都是《绿袖子》的曲谱，并没有伴奏，曲调什么的全都要看两个比试的人自己把握，而人鱼却上场便提高了音调！
    在场的成员们都有些惊讶——开场便起这个高的调子，不怕后面唱不上去么？
    然而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人鱼的歌声悲伤中带着让人心醉的缠绵，高音能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而低音却又温柔的让人几乎溺毙。
    纯净的歌声流淌过人的心头，简直要将人的心灵都给净化了一般。
    尤其是副歌那部分没有歌词的和声，更是美的几乎让人落泪。
    《绿袖子》的篇幅并不长，梅瑞缇丝很快便唱完，现场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如雷掌声响起！
    掌声足足持续了数分钟才停歇，梅瑞缇丝退下，而彭晨怔愣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道：“我觉得已经不用比了，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他走到梅瑞缇丝面前，忽然朝他大大的鞠了个躬：“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说完这句，他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梅瑞缇丝，继续道：“那个……其实我之前也买了你出的那张cd《深海》，请问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说着直接掏出一张cd和一只签字笔来。
    坐在下面的明苒听到这里，他看着梅瑞缇丝接过笔，行云流水的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眼珠子都快给瞪出来了，直恨不得上去把小碟给抢过来。
    这一场比试来得快去得快，现在梅瑞缇丝与这些巡演团成员之前已完全没了先前的隔阂，巡演团的人们大多都是专心研究音乐的，心思单纯鲜少会想着什么勾心斗角，梅瑞缇丝用实力折服了他们，他们便一扫先前的态度，热情的都快开出花来了。
    中场休息之间，其中一个成员上想起自己在星博上看到的那些对梅瑞缇丝出演音乐剧的不信任发言，他想了想便向蔡铮征询道：“老师，之前我把梅瑞缇丝唱的歌声给录下来了，我可以发到星博上去么？”
    蔡铮一眼就看出他打的主意，大手一挥表示没问题——他们巡演团的主唱哪轮到到别人来质疑！
    于是那人就屁颠颠的把视频给发布了上去。
    蔡铮手指一动，随即也把自己学生发的视频给转发了。
    这个视频毫不意外的走红了，先前扬言梅瑞缇丝不适合古典音乐的人脸被啪啪啪的打肿了，然而更多人的重点是——
    “啊啊啊啊太好听了！！”
    “咸鱼只能躺在地上对大佬喊666了！”
    “这是什么歌！！敲好听啊！我搜了半天都没找到歌名qaq”
    轻松一波洗去那些对梅瑞缇丝的质疑，蔡铮心情十分舒爽。
    明苒看着梅瑞缇丝被巡演团的大家接受，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对待，开心之余却又隐隐觉得苦涩。
    似乎是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的珍宝，终于被别人也看到了美丽，那种复杂的心情。
    手指再度捏了捏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小碟和签字笔，这一天的排练明苒简直如坐针毡，等到好不容易结束后，他鼓足勇气跟上了梅瑞缇丝，然后叫住了他。
    “那个……就是……”心跳的很快，嗓子也十分干涩，明苒艰难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咦，梅瑞，明苒，你们怎么在这里？”
    明苒差点出口的话顿时又咽了下去。
    彭晨走了过来，见到梅瑞缇丝笑道：“明天就是我们第一次正式排练音乐剧了，到时候我们会在模拟舞台那里集合，排练非常耗费体力，所以我建议你今晚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一番。”
    人鱼对他点点头，然后便朝自己的宿舍走去了。
    彭晨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其实我以前看到这种性格的人都会觉得很讨厌目中无人什么的，但是每次看到梅瑞我就觉得，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说着转头，结果却看到明苒红通通的眼眶，彭晨被吓了一跳：“你、你这是怎么了？”
    明苒吸了下鼻子，狠狠踩了他一脚：“你个搅屎棍！！！”
    彭晨痛苦的弯下腰来，等缓过来的时候明苒已经走的没影了。
    “这……他到底怎么了？”
    有路过的团员调笑道：“你怎么又把明苒给惹恼了啊。”
    彭晨一脸懵逼，脚背还在隐隐作——忽然被踩踏他也很委屈啊！
    **
    一个月后，音乐剧的正式巡演开始了。
    蔡铮领导的破晓剧团演出的第一站便是帝星最著名的皇家大剧院。
    第一站的地点爆出来后，不少梅粉便想要去现场观看一下自家偶像的风采，然而上星网查询了一下音乐剧售票的价格后，他们沉默了……
    难怪都说音乐剧是小众的爱好啊！！
    一场音乐剧的票价，相当于一个普通收入的帝国人民两个月工资，而对于还没有工作的学生党们那就更是昂贵。
    对此不少人只能望票兴叹了。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票价让人肉疼，但是对于韩鲲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都不需要自己去买，在门票发售的那天他的桌上便被悄然摆上了一张……
    韩鲲看着自己桌上那张印着破晓剧团的图标的金属卡片，再看看脸上强忍着调侃与笑意的下属，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平时态度太平和了，才让这些家伙这么没大没小的。
    副官看到他神色不明，用一副“我懂的我懂的”的表情看着韩鲲，然后低声道：“上将您放心，那天我帮您请过假了，您就安心的去看音乐剧吧！”
    韩鲲：…………你到底懂了什么？怎么我就不懂呢？
    他很想说，他没有打算去看音乐剧，但是最终还是默默的将票收进了口袋里去。
    算了，好歹也是下属他们的一番心意，这个门票在开售的第一个小时就被抢光，现在星网上已经被炒出了三倍的黄牛价格，韩鲲虽然不缺钱但他也不喜欢浪费钱的……
    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韩鲲在《水仙花之殇》首演的那一天去了帝星的皇家大剧院。
    副官他们给韩鲲抢到的票位置很不错，正在第一排的正中央，属于最佳观剧位置。
    韩鲲来的比较早，此时剧院里面还没几个人，他有些无聊，便将兜中的金属票又拿出来在手中把玩。
    这章票也做得很精美，字体华丽的“水仙花之殇”五个字印在中间，而梅瑞缇丝手中握着一束洁白娇嫩的水仙，湛蓝的眼眸半睁半闭，嘴角虽抿出一个冷酷而不近人情的弧度，但却反而更加让人产生接近他的欲望。
    韩鲲的手指不自觉的在人鱼那张令人见之忘俗的脸孔上摩挲了一下，感觉到有人在接近自己这边，他手一翻便将那张金属制的门票收进了袖子里。
    整个动作连起来没有超过半秒钟。
    抬头见到那人，韩鲲愣了一下，低下头就要喊道：“皇子殿下……”
    元戈夏制止了他的行李，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不必行礼，我这次出来没有告诉多少人。”
    韩鲲低低的应了一声，两个人坐在座位上，一时间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