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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柳侠吸了两下鼻子,没吭声。
    牛三妮儿娘家是牛家寨的,小时候害了一场病,右腿就瘸了,右眼还有点不得劲,眼白多,要不也不能嫁给比她们村更山里的柳家岭。牛三妮儿是非常典型的没有见过一点世面却个性强悍的农村妇女,喜欢扎堆对村里任何一点小事说长道短,她刚才的话让柳侠知道,村里其他人家都对猫儿有戒心,他们也都认为猫儿是丧门星。
    柳侠让猫儿坐在自己的怀里,挑着比较软的面条头儿喂他吃,猫儿吃的津津有味,咽下一口,马上就又张嘴等着柳侠喂。
    掺了一半白面的面条对他们而言是非常奢侈的,这是新麦子马上就要下来了,孙嫦娥心里多少有了点底,再加上割麦子时候确实劳累的很,柳魁和柳凌这几天都流过两次鼻血了,她硬着心把家里最后的白面今儿都擀了面条。
    柳侠把自己碗里不多的几根黄瓜丝留下两根喂猫儿,其他的都挑到柳魁碗里。
    柳魁把碗躲一边儿:“你自己吃,我碗里有。”
    柳侠说:“我又不干活,其实吃点饼子就中了,大哥你多吃点。”
    柳魁又挑了几根到柳凌碗里,柳凌端着碗看周围的几个人,柳钰和柳海马上捂着自己的碗转身:他们平常有点好吃的也都想法让柳凌多吃一嘴,更别说大哥挑给柳凌的东西了。
    柳福来羡慕的说:“我看见您家兄弟几个心里就得劲,俺那几个鳖儿,都是去别的碗里抢呢,谁也不会让着谁,唉,这么多年了,我以前羡慕长春叔,俺长青叔对他真好啊,现在,我又羡慕您几个了,您大哥对您几个可真没啥说的,不过您几个也都懂事,唉,俺家那几个也成天去您家耍,咋就学不会呢。”
    柳魁笑着说:“兆森他几个都不赖,福来哥你就知足吧,今儿在地里割麦,兆森快顶一个棒劳力了。”
    柳福来笑了,神色间有明明白白的骄傲,但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嘟囔着说:“有啥用,地里不长东西,有力气也没处使,以后还是连个媳妇儿也娶不起。”忽然想起什么事,他又突然高兴了,对柳侠说:“幺儿,再过最多一个月,您都不用一天三趟往张家堡跑了,咱队的牛也快生了,到时候猫儿光喝才挤出来的奶,肯定不会中毒,咱这回怀孕的牛个儿可大,最起码一天能出十二、三斤奶,我每天给你挤三四斤。”柳福来是柳家岭的饲养员。
    柳侠点点头,在猫儿光溜溜的小脑袋上亲了一口:“到时候小叔抱着你,天天直接对着母牛的奶喝,看他还变质不变质。”
    柳凌从原城回来后情绪就不太好,他掩饰的很好,但家人还是都看出来了,柳侠问过他,他说没事,后来柳长青和柳魁问了半天,他才说自己作文写跑题了。
    作
    文比赛的题目是《我的理想》,柳凌紧张之下一点也想不起自己平时有什么理想,于是胡编乱造,他的理想是考上大学,有个好的工作,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他的理想是做个医术高超的山村医生,这样村子里的乡亲就不会因为一点小病或因为翻山越岭去看病发生意外或死亡,他的理想是做一个最好的饲养员,养出最好的牛,可以一年四季有牛奶,这样没有母亲的小孩就可以永远有新鲜的奶喝……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想法被柳凌涂抹在了作文大赛的试卷上。
    老师说:“主题不鲜明,中心不突出,境界不高尚。”
    秀梅说:“我听着怪好的呀,哪儿不高尚了?”
    柳海说:“老师说他应该写当科学家,要不就是当个世界著名的医学家,当山沟儿里的医生,老师说人家一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里人写的,老小气。”
    一家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柳凌却在对家人说出心事后心情好了不少,但心里依然不踏实,他想去上县高中,他想上大学,他想一个月挣几十块的现金把家里的债赶紧都还上,他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柳侠现在每天三趟去张家堡,清早一瓶半奶,晌午一瓶半奶,黄昏两瓶奶,差不多猫儿喝三瓶,他尝两瓶。
    在
    猫儿住院的那几天,柳葳和柳蕤两人过了生日,柳葳五周岁,柳蕤两周岁了,生日那天的鸡蛋让两个孩子上了瘾,昨天柳蕤在河边拉屎,柳侠让柳葳领着他去远点的地方,柳蕤回来后就告状说柳葳给他擦屁股的石头剌的他可疼。
    柳葳很委屈的说:“我找的圆石头他都不肯用,说是像鸡蛋,要留着,是他自己非得用那不圆的石
    头擦,不能怨我。”
    小蕤在猫儿住院秀梅在望宁的那几天,等于给被动断奶了,他们这里的孩子很少有当妈的主动断奶的,都是吃到怀了下一胎没有奶为止,如果是最小的孩子,吃奶吃到六七岁很正常,现在,秀梅觉得对不起小儿子。
    柳葳现在已经正式有了练字任务,叔叔们一天三张报纸的正反两面,柳葳写两张报纸的正面就可以了,他兴奋的不得了,觉得自己是大人了。
    柳茂在家割了五天麦子就走了,这五天,他除了下地割麦,吃饭的时候就在堂屋窑洞的炕上,吃完回下面他自己家睡觉,他几乎不说话,只有柳长青和孙嫦娥主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回应几个不得不说的字,其他人他一概不理。
    柳茂走的时候大概下午五点,柳侠正好上来给猫儿煮奶,看到柳茂站在下面他自己家、他和徐小红从成亲一直住到徐小红生孩子的窑洞前,站了很久才离开。
    柳侠忽然心里特别难受,他想起了自己刚去望宁上学的时候,大哥柳魁每天到上窑坡那里接他,只有星期六下午柳茂休息回家的时候,大哥可以不去,因为二哥柳茂会提前在上窑北坡下等着他们放学,然后背着他上坡,一直到家。
    那时的柳茂会和他们一起嬉闹着、追赶着冲下山坡,会跟他们一起嚎《打靶归来》、《学习雷锋好榜样》,会得意地说“我要给你们生个特别漂亮聪明的小侄儿”………
    柳侠也很想二嫂徐小红,想她坐在堂屋炕上纳鞋底的模样,想她在院子里树荫下挺着肚子缝小棉袄的模样………如果二嫂还在,猫儿该多幸福。
    柳侠很难受,这五天,柳茂没有看过猫儿一眼,至少柳侠没有看到过他正眼看猫儿一次。
    麦假结束柳侠上学的那天早上,猫儿哭得哇哇叫,这十天都是柳侠一个在在带他,他的小脑袋肯定没想到柳侠竟然会撇下他自己出去,柳侠几步一回头,最后让柳魁给揪着下了坡。
    柳凌参加全省作文竞赛的作文出人意料的得了二等奖,和他一起得二等奖的还有古村公社的一名女生,两人都被县高中提前录取,按说柳凌就可以不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了,可今年的期末考试让他们觉得很稀奇,老师说是全市统一考试,考试卷是提前密封着的,到了考场上,考试的钟声响了才能拆开,在这之前,老师也不知道考试的内容,据说高考就是这样,这让所有的学生都很兴奋,也很有压力。
    全市统一考试,和城里的学生做一样的题,那肯定会很难很难吧?他们会不会连题都看不懂?
    考试那天发了卷子,干净整齐的铅印字让柳侠激动,不但要写班级、名字,还要写荣泽县望宁公社,这让他油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他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好像是觉得世界太大,望宁就蜷缩在世界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他们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喜怒哀乐,而外面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这个偏僻村子里人们的生老病死。
    后来柳侠回忆起当时的心情,他觉得,那是茫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的茫然。
    这次考试还有一个他们从未经历过的小新鲜:数学的满分居然是120分,一百分的试卷后,有一道思考题,那道题二十分。
    柳侠第一次进入年级前三名(一共三个班一百四十七名),他的数学得了87+20分,但论前面,他不是最高的,他们学校最高的得了九十二分,但柳侠是荣泽县唯一一个把思考题做出来的学生。
    柳凌参加了考试,全年级第一,因为他提前被县高中破格录取,所以不占县教育局分给他们的县高中的三个名额。
    对,就是分配的名额,因为他们这里教育质量太差,高考四年下来,连一个师范和中专都没有,教育局决定用外界的诱惑来刺激一下他们这个落后山区的教育神经,开恩给了望宁三个名额。
    柳海也有了突破,进入了班上前五名;柳钰也第一次杀出了倒数前三名的阵营,排到了倒数第八名。
    第12章 暑假开始
    美好的暑假开始了。
    暑假第一天,柳凌和柳海天不亮就起床,比往日上学时候还起的早,跑到望宁看由警察把门的高考。
    孙嫦娥在家做饭,柳魁和秀梅到他们分到的最好的一块地里,看前几天种下的玉米和几棵秋黄瓜。
    柳侠大清早起来就背着猫儿去位于村子最西头的饲养室挤牛奶。
    他们生产队这个母牛下的奶比张家堡的大黄还要多,柳侠喝多了,现在觉得牛奶喝起来有淡淡的香味,很舒服,柳福来和柳老四就让他想要多少就挤多少,柳侠每天来三次,一共挤五瓶奶。
    每次在猫儿喝之前,他都先喝一碗,半小时后他感觉没问题,才让猫儿喝。
    猫儿现在每次自己喝奶的时候,总是抱着自己奶瓶往他嘴上按,嘴里“啊啊啊”的好像在说跟柳侠说“小叔喝,小叔喝”,柳侠嘚瑟的不行不行的。
    每次喝完奶,猫儿的嘴巴两边都是白色的奶渍,跟猫的胡子一样,真的像一只小猫儿。
    这时候柳侠就会说:“你看,你这么像真猫,长大也要像真的猫那样有九条命啊。”
    猫儿就会对着柳侠:“啊,呀呀!”
    秀梅前几天和柳魁一起带着孩子一起回了一趟娘家,把猫儿住院时从他哥家借的被褥拆洗干净了给送回去,回来时他们看到望宁大街上有几个人蹲在路边,跟前的篮子里放着几捆青菜,一问,才知道人家是自己家地里种的菜,来卖呢。
    回到家秀梅跟孙嫦娥说,他们那里原来的古会前年都又开始了,不少人去卖东西,卖笤帚的,簸箕的,席子的,还有卖吹糖人和果子的,人家说前几年就有人偷偷卖了,今年卖的一下多起来了,也不再偷偷摸摸背着人了。
    秀梅的父亲会木匠,做了柳木案板,上一个集头一回去卖,就净挣了两块多,他哥现在已经开始认真跟着他爹学木匠手艺了。
    孙嫦娥发愁的说:“可咱这里啥都没有啊,您伯的石碑雕的好,印章和麻将刻的好,可没有趁手的家伙儿用,再说了,印章和麻将那东西现在也没人要,石碑可能有人要,可恁沉,咱也弄不出去呀;还有您叔编那席,手艺是怪细发,可结子疙瘩太多,就是拿出去卖我估摸着也没人买。”
    秀梅也叹气:“人家都是赶会呢,一个村一年不得了了两三个会,有些一年就一个,咱离望宁都几十里,要是再去远一点,天黑了都回不来,要是光在附近的村子,一个月也不过一两个会,有东西也卖不了几个,人家那是个细水长流的工夫,一年到头的卖,一天就是赚两毛钱,一年下来也顶着柳茂的工资了,人家还不用往生产队交。”
    孙嫦娥停下手里纳鞋底的活,看看远处的山:“没办法,老天爷给咱的就是这样的地方,以后慢慢合计吧。”
    柳凌他们从望宁看高考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快两点了,正是三伏天,又是晌午头上,俩人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跳到凤戏河里洗了澡,然后就穿个裤头躺在席子上装死。
    柳钰和柳葳在一棵柿树上找合适的树枝准备再做一个高级弹弓,柳侠抱了猫儿靠在一棵大梨树的树杈上合伙在吃一个梨。
    秀梅端着一个托盘从坡上下来,老远就开始喊:“树上的都给我爬下来,吃饭了。”
    几
    个人猴儿一样蹭蹭蹭的就下了树,柳侠背着猫儿,最后一个下来,猫儿在他背上还认真的抱着一个梨核在啃。
    天气已经到了最热的时候,稀面条没吃两口就出汗,猫儿的奶也热的很,得过一会儿才能喝,柳侠干脆不吃了,抱着猫儿走进河里,站在一块比较平坦的石头上,清澈的河水从上面流过,河水沁凉入骨,身上的汗很快就落了,猫儿看着河水对着柳侠‘啊啊’的叫,要求洗脚。
    这是他最近几天让柳侠给养成的一个习惯,河水太凉,柳侠不敢把猫儿放进去,就提溜着他,让他小脚在水里沾一下再把人悠起来,然后再沾一下再悠起来,猫儿喜欢上了这个游戏,现在一看见河水就想下去。
    猫儿的脚一沾着河水就高兴的依依呀呀的叫,柳蕤听见了,也不吃饭了,跑过来叫:“小叔,我也想洗脚。”
    柳凌几个也都放了碗过来,他拎着柳蕤,柳钰拎着柳葳,几个人都下到河里凉快,柳葳和柳蕤被悠起来的时候又笑又叫,孙嫦娥在院子的树荫里看见他们,大声吆喝:“幺儿,你个小鳖儿,都是你想出来的点子,你给我悠着点,把猫儿的魂儿给吓丢了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小钰,小凌,您俩拽紧孩儿,可不敢给悠出去喽。”
    柳钰大声叫:“不会,他拽的比我还紧呢,小葳,看你那胆儿,还不如猫儿呢,你叫唤成这,猫儿还笑呢。”
    柳葳说:“猫儿小,老傻,傻子都不知道吓的慌。”
    柳侠又让猫儿沾了一下水,然后悠起来的时候特别高,猫儿咯咯的大笑,孙嫦娥看见了拉拉柳长青:“你看那小兔孙多气人,不说还好点,越说越人来疯,你下去给我打死他去。”
    柳长青扭过脸看,柳侠对着他嘿嘿的笑:“伯,猫儿一点也不怕,他可待见耍水了。”
    柳魁本来端着碗也坐在院里吃饭,看见他们一群热闹的让父母担心,就端着碗下来了,有他在旁边看着,出不了啥事。
    玩了好长时间,柳侠觉得猫儿的奶应该差不多了才上来,猫儿还扭着闹着不想回来,柳侠哄他:“咱先吃饭,猫儿吃完了饭小叔还让猫儿耍水。”
    猫儿凉快了,乖乖的躺在席子上抱着奶瓶喝奶,柳侠不时给他挑根面条吃,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柳魁:“大哥,俺嫂不是说三翻六坐九爬嘛,猫儿这都快八个月了,咋还坐不稳呢?” 猫儿现在也不能说压根儿不会坐,就是得扶着他慢慢坐稳,而且一点不敢碰,碰一下‘骨碌’一下就歪倒了。
    柳魁放下碗,把猫儿抱怀里:“可能是因为猫儿没吃过奶,比一般吃奶的孩子身子骨都瓤点儿,牛奶的营养到底和自己妈的不能比,而且您二嫂本身身体就瘦弱的很,猫儿有点像她,骨架小,没事,长长就好了,王先生不是说了,牛奶虽然不如母乳,但也很养人,咱多让猫儿喝几年牛奶,时间长了就养出来了。”
    柳侠点头:“嗯,咱这个牛能让猫儿再喝半年,到时候肯定还有别的牛生牛犊,多远我都去给猫儿挤,让猫儿喝到上学,不中,只要有,上学了也让猫儿喝,一直到长大,我就不信给猫儿养不胖。”
    柳魁揉着猫儿的肚子逗他:“猫儿,叫大伯看看吃饱没有?”
    猫儿把奶嘴拿开,咧嘴一笑,打了个饱嗝:“啊——,啊呀呀——”
    河南岸半坡上几棵大梨树上的梨最近都勉强能吃了,吃完饭没一会儿,几个人就又爬了上去,柳钰、柳凌、柳海钻在枝叶茂盛的树上找梨吃,柳侠背着猫儿,找个合适的树杈坐好,让猫儿坐在怀里,伸手摘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好的梨,咬了一口,差不多,已经开始有点脆甜的味道了。
    “啊——”猫儿看着柳侠吃东西就着急,一张嘴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柳侠把梨的皮用牙刮着薄薄地啃掉一层,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放在猫儿嘴边,猫儿已经长出了下面两颗小牙,上面两颗刚刚露头,他现在特喜欢啃东西。
    猫儿啃的很带劲,把梨子上弄得都是口水,柳侠也没感觉,猫儿啃一下,他吃一口,一个梨很快就只剩下梨核了,他又找了一个大的,在布衫上一擦,俩人继续吃。
    反
    正猫儿也咬不掉多少,就是嘬一点甜味,嘬一晌也不可能吃坏了肚子。
    柳凌忽然问:“你们说,要是等再过俩月,梨熟透了,我们摘了到望宁去卖,会不会有人买?”家里已经决定让他去县城上高中了,说学费不用他操心,可是他怎么可能不操心,他真怕家里再出现任何一点意外,让他上不了县高中。
    柳侠想了想:“够呛,望宁附近的山上也有野梨树,虽然没咱们这里多,可是让他们掏钱买,他们肯定不干。”
    柳凌本来也知道没啥希望,再听柳侠这么一说,彻底死了心,摘了个大梨靠在一个树杈上吃。
    柳钰拿着一个梨躺在树枝上吃,大腿压二腿十分惬意:“小凌,我不想上学了,柳淼和柳森都说不上了,福来哥说不想上就算了,反正考不上大学,成不了商品粮,上也没用;我要是不上学,叫俺大伯也给我找个合同工干着,我供您几个上学,我可不是二哥,我挣了钱,您几个想上几年上几年,考不上我就一直供着你们复习,人家说古村那个考上京都啥大学的就是复习了两年才考上的。”
    柳海把一个梨核瞄准柳钰扔过来:“你可别去说,俺叔不打你俺伯可饶不了你,他说了,考不上大学也得上高中,咱家的孩儿,谁要是不上高中他就不认谁。”
    柳钰瘪了下嘴:“我知道,我都跟俺伯说了好几回了,他说我要是能跟大伯说通他就答应,我哪儿敢跟俺大伯说,那不是没事自己找打呢吗!”
    柳长青平时一点也不凶,但孩子们就是不敢违拗他的意思,他其实没打过柳钰,可柳钰就是觉得在上学这件事上,他要是敢提出刚才的要求,大伯肯定得揍他一顿:“小凌,就你没有挨过俺大伯的打,你去替我说说呗,咱大队一共也没有几个上过高中的,我就不是上学的材料,肯定也考不上大学,非叫我上干啥啊!”
    柳凌因为生下来身子骨就单薄的很,长大了也不是特别折腾,几乎没有挨过打,孙嫦娥说他那身子骨经不住一鞋底。
    家里挨打最多的是柳魁和柳侠,柳魁挨打多是有他的时候柳长青夫妇都还年轻,脾气盛,而且柳魁也确实野性,上树下河啥都不怕,;至于柳侠,那就是个飞天猴子,一天不打他就能翻天。
    柳凌把梨核往远处一扔,翻给柳钰一个白眼:“俺伯不打我是我好,知道啥该干啥不该干,我要是没眼色到去跟他说不让你上学,你以为他能饶我?”
    柳钰一听一点希望也没有,立马泄气,四肢耷拉的在树枝上做死尸状,痛苦地对着天空狼嚎:“啊——,我不想上学啊——,我就是学不会那三角函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