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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年终奖是公开的,柳侠签字领自己的钱的时候,无意中瞟到了张树宝的,只比柳侠的多不足一百块钱。
    柳侠不知道奖金具体的计算方法,他也没想过这件事,他觉得,这件事肯定单位有固定的计算模式,他多想也没用,人家财务室的人也不可能故意少给他算点,他只管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但柳侠知道,他们的奖金绝对不只是按出勤时间算的,具体管理他们的科长有很大的话语权。
    一大一小两个财迷盘腿坐在床上,把钱数了好几遍,俩人都高兴地合不拢嘴。
    猫儿把厚厚一摞钱归置得整整齐齐的,重新塞进红色的信封里:“小叔,这些钱,再加上咱银行存的,六叔到了法国就不用到街头要饭了吧?“
    第113章
    水文队整个单位算是祭灶那天就放假了,但柳侠他们一直上班到腊月二十六下午一点多,结束了之后没吃饭,直接回到单位。
    从队长罗水旺到最后进入的吴小林,没有一个人抱怨,所以柳侠更不会抱怨,除了吴小林和杜涛,其他人都是结了婚有了小家庭的,他们都毫无怨言的干到现在,柳侠觉得自己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下了车,罗水旺对杜涛说:“小杜,如果待会儿办公室跟你们付队长不给你再派活儿,你就负责把小柳送走吧。”
    杜涛搂着柳侠的肩膀说:“没问题,我这两个月都是咱们小队的人,没人会另外给我派活儿,我送了小柳回来,大家谁还需要用车,随时叫我都可以,我一直服务各位到年三十。”
    大家开着玩笑和柳侠告别:“明年见,小柳,春节快乐。”
    柳侠笑着挥手:“明年见,祝各位师傅和兄长明年发大财!”
    赵师傅拿着两封信过来:“小柳,你的信,天南地北的经常有人写信应该很有意思吧?”
    柳侠接过信扫了一眼,还真是天南地北,一封毛建勇的,一封陈震北的,他挑挑眉,笑着对赵师傅说:“是很有意思,新鲜嘛。”
    柳侠往回走,拿着陈震北的信忽闪了两下:“真是个无微不至、关心部下的好首长哦,五哥才回来几天,家访信就到了。”
    然后他把信放在下面,先撕开了毛建勇的信,边走边看。
    猫儿在家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他以为柳侠今天还是要到天黑才回来,所以没做柳侠的饭,看到柳侠回来,慌忙准备洗菜做饭。
    柳侠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使劲揉吧了小家伙的脑袋几下:“别做了,小叔放假了,咱一会儿就走,我洗个脸,看一下你毛伯伯和震北叔叔的信,咱们就下去,给三叔三婶儿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杜叔叔开车送咱们走,然后咱们再去吃烩面,吃完了回来就走。”
    猫儿一听柳侠已经放假了,马上就能回家,高兴的“哦嗬”一声跳起来,在他脖子上挂了一下,然后跑过去给他提了热水放在卫生间,就去收拾最后准备带回家去的小东西。
    柳侠洗了脸坐在床沿上看信。
    毛建勇没屁事,给柳侠写信还是老生常谈,抱怨单位发钱少管得严;生气欧洲那边的公司对开专卖店资格审查条件太苛刻,效率太低;发感概嫉妒柳侠年龄小,不用被家里逼着相亲。
    让毛建勇怨念最大的就是这最后一条了。
    作为家里这一辈人中唯一一个男孩子的毛建勇,虽然才二十二周岁,已经被迫开始了相亲生涯,半年时间,他已经被他妈妈、姐姐和姑姑们押着至少和十个姑娘相过亲了。
    毛建勇为此不光嫉妒柳侠的年龄,还嫉妒柳侠有一大群能够替家族传宗接代的哥哥,每次写信都抱怨老天不公平,说老天爷只需要把柳侠的哥哥匀给他一个,他就可以尽情的享受自由的人生了,即便不能做时髦的丁克族,潇潇洒洒玩到四十岁再结婚生孩子也行啊,可现在……
    毛建勇哀叹:七儿啊,你现在那幸福的小脑瓜肯定无法理解,像为兄我这么纯洁善良的男人,每天都要挖空心思地去想既能拒绝那些恨嫁心切的美丽女子的痴情、又能不伤害她们娇弱的小心灵的措辞的人生,是多么蛋疼的人生。
    柳侠把信收起来,对不时过来瞄一眼的猫儿说:“知道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吧?知道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吧?你毛伯伯就是个活标本,如果他这信是写给柳淼的,你说柳淼会怎么样?”
    猫儿毫不犹豫的说:“拍他黑砖,从前边拍。”
    柳侠点点头,拿过陈震北的信:“太对了,我回信就这么跟他说,不行再让你六叔给他配个插图。”
    不出柳侠所料,信封里有两叠折好的纸,一叠外面什么都没有,一叠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柳凌同志收。
    柳侠把写着字的那叠拿起来在眼前打着转绕了几圈:“哼哼哼哼,陈震北同志,如果柳侠同志不小心收了,你能怎么样呢?”他又使劲呼扇了两下,才把信放下:“柳侠同志乃君子也,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且放过你这一回。”
    然后他拿起没写字的那叠纸打开:
    幺儿你好:
    很长时间没单独给你写过信了,代问小猫儿和三哥好。
    一直都是从你五哥那里听你的消息,知道你在单位工作顺利,很受领导重视,而且单位福利待遇都非常好,震北哥的愧疚终于可以减少点了。
    前些天看到给你五哥的信中,你提到科室有个比你大点的同事对你在单位的待遇表现出了明显的嫉恨,你当时就直截了当还击了他,我觉得你处理的挺好。
    你刚到单位,虽然低调做人才是上策,但有人当面欺负到自己脸上时,如果再瞻前顾后想那么多,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对你来说也已经过去了,但我作为比你年长,又早进入了社会几年的哥哥,还是想对你说一点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和体会。
    因为我觉得以你的情况,你将来肯定还会遇到同样的事情,并且情况可能会比这个要严重的多,有个心理上的准备比较好,当然,我希望只是我想多了,这种准备你永远没机会用最好。
    幺儿,我们生活的人类世界,和自然界其他生物生活的环境其实是一样的。
    你虽然没见多沙漠,但通过书本和其他方法应该对它也有所了解吧,沙漠看上去很干净,实际上也确实比较干净,因为能在里面生存的物种很少很少。
    因为物种少,所以就没那么激烈的竞争,同时也就产生不出更多的垃圾;同样,因为物种少,所以沙漠是如此的单调乏味,了无生机。
    看上去生机勃勃景色如画的森林,是和沙漠完全相反的存在,世界上最富生机的森林,应该是热带丛林了。
    可当你真正走进热带丛林,就会发现,除了你在外面看到的各种美丽的植物和动物,森林里面更多的,是让感到恶心甚至为之胆寒的东西,各种剧毒的植物和动物,各种形状瘆人实际上也确实能够杀人的小东西,让你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想在其间生存,诸多不易。
    生活就像是一道选择题,沙漠和森林,选择了简单,你就选择了乏味;选择了繁华,你就选择了竞争。
    但同样的竞争,你可以选择不同的方式。
    你五哥也遇到过和你同样的事情,但远比你严重,这个你肯定能想到,像你五哥那么优秀但却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没人嫉恨才是不正常的。
    部队不是世外桃源,更不是铁板一块,军装是一样的,但军装下包裹着的,却是和社会上其他任何地方都一样的、形形色色的身体和灵魂,一个心地龌龊心胸狭隘的人,并不会因为穿上了军装就变成一个高尚纯粹的人。
    我很佩服你五哥当时对待那些人的态度,不卑不亢,不骄不纵,依靠自身凛然的正气和内心的坚强,将自己武装成掠过草原的骏马,将那些在背地里给他下绊子泼脏水的人,视作躲在青草下面见不得光的地方滚粪球的屎壳郎,一踏而过,最终远远的抛在身后,义无反顾地奔向自己的目标
    这就是我今天想告诉你的,幺儿,像你五哥那样,看准了自己的目标,心无旁骛,勇往直前。
    今天那些让你烦心的、愤怒的事,也许只需要几年,你再回头看,可能就只是会心一笑。
    如果把你的生活比作森林,你所拥有的美好的亲情和友情,就是构成森林的大树,有了他们,你就拥有了生存的天地。
    而那些让你烦心的人和事,就像森林里那些有毒的植物和小动物,虽然因为他们的存在你会觉得碍手碍脚,可能每次出行还得小心翼翼地提防他们,但同时,因为他们的存在,你的森林才更丰富多彩,充满生机。
    ………
    最后要说的是,本来是单独给你和你五哥写的信,但每天看天气预报,原城总算小雪或中雪,如果把信寄到望宁,恐怕你五哥他们去取也不方便,就干脆一起都寄给你吧。
    柳侠看信的落款时间,居然是十天前,也就是柳凌和柳海回来的第二天,这封信竟然在路上走了至少九天。
    柳侠苦笑不得,那几天,可不就是天天预报有雪嘛,但实际情况是,每天都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可能下一场大雪的天,其实却一片雪花都没飘过。
    柳川本来已经和柳侠约好了,明天他们一起坐早上的车走,接到柳侠的电话,他就跟邱志武说了一下,自己一会儿就要走了。
    邱志武说:“谢谢啊川儿,本来你今年能早点走几天的,又让你弄到现在。”
    按公安局往年去接受委培的人员形成的惯例,柳川其实回来后可以不用再回单位上班,但柳川是副队长,他走后局里也没安排临时替代他的人,所以柳川主动回来了,并且他一回来就开始值班。
    邱志武和父母住在一起,两位老人年纪都大了,而且身体都不好,邱志武晚上值班的时候特别不放心,怕老人起夜的时候出事,柳川回来后,就一直替他和妻子即将分娩的马小军值夜班。
    好几个月没回来,车子一转上通往望宁的分支公路,猫儿就兴奋地趴在玻璃上一直向外看,等他们在上窑北坡口下了车,猫儿蹦跳着对着南面的山峰好一通狼嚎:“哦,回来喽——,呼哈呼哈,哦——”
    苏晓慧说:“猫儿,你这才三四个月没回来就这样了,要是有一天你也跟您六叔样出国了咋弄啊?”
    猫儿不解地说:“我没事出国干啥?我才不出咧,我就考个好大学搁京都上,反正我现在也不咋晕车了,想俺小叔了坐火车就能回来,出国就见不着俺小叔了。”
    苏晓慧笑他:“那你可挂您小叔哩裤腰带上长一辈子吧,都十来岁了还一天也离不开您小叔。”
    猫儿跑过去挂在柳侠身上,两腿环着柳侠的腰:“嘿嘿,你看你看,就挂俺小叔裤腰带上。”
    柳侠往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气人孩儿,快下来,赶紧背上东西走,要不天黑就走不到家了。”
    猫儿笑嘻嘻地跳下来,按计划背起他的那一份东西,四个人说说笑笑赶路。
    快到上窑坡顶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山那边有“噗噗嗵嗵”好像砸夯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猫儿说:“可像俺大爷爷跟大伯哩声音。”
    柳侠说:“还有俺五哥、六哥。”
    柳川也仔细听了听:“还有福来哥。”
    几个人把背着的东西换了换肩膀,又奋力往上爬起来。
    一爬上最高的地方,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临着凤戏河的这边路沿上,大概三十来米长的距离,竖着一溜形状不太规则的、大约五十公分左右高的石桩子,每个石桩子大概相距一米半左右,中间用胳膊粗的、经过简单处理的树枝钉成了两道栏杆。
    柳魁、柳钰和柳海正一人拎着一个木夯,把三个应该是刚新栽进去的石桩子周围的土夯实;
    柳长青和柳凌、柳福来和柳茂正合作着在钉树枝栏杆;
    柳长春正拽着两根树枝从下面往柳长青那里拉。
    “大爷爷爷爷!”
    “伯,大哥……”
    猫儿叫了一声先扶着靠右的山崖壁往下跑,柳侠、柳川、苏晓慧跟在后边。
    柳侠和对面的柳魁同时叫:“孩儿,慢点,不敢跑。”
    所有正在干活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猫儿和柳侠扒着柳长青腻歪了几下,猫儿被柳海抱起来俩人斗嘴,柳凌接了柳侠的东西给他擦汗。
    大家又简单地说了几句话,柳川就脱了外套拿过柳海的木夯开始干活。
    苏晓慧想念俩孩子心切,说了几句话就一个人先回家了,柳侠和猫儿则和其他人一起,把剩下的几个石桩子和树枝全部砸实钉结实,才一起回家,这时候,天色已经暗的只能模模糊糊看见路了。
    上窑离柳家岭还有十来里,等他们走到柳家岭,已经七点多,天早就黑透了。
    柳长春、柳茂和柳钰在他们家坡口下就停住了。
    柳凌和柳海刚回来那几天,柳茂还没回来,柳长春他们三口人都在上边吃饭,柳茂祭灶那天回来后,他们就都下来了。
    说好了柳钰吃完饭就上去,柳侠他们就继续走,回自己家了。
    这么多人回到家,家里马上就热闹起来了,饭菜早就做好在锅里温着,苏晓慧和柳葳招呼大家都赶紧洗了手过来吃。
    柳蕤跑过来亲热的拉着猫儿问这问那,俩人原来天天上学见面,分开几天,就觉得想得慌了。
    虽然已经够热闹了,但柳川、柳侠和猫儿还都觉得家里安静的有点不正常,因为柳雲和柳雷俩小气人精居然没跑过来大喊大叫捣蛋,而是一个趴在孙嫦娥怀里,一个趴在秀梅怀里,老老实实一动也不动。
    只不过,孙嫦娥和秀梅的右手一直插在俩小家伙的棉袄里上上下下地动。
    柳川问:“妈,大嫂,您这是干啥咧?”
    他是用正常声音问的,坐在炕西头靠着墙正抱着柳雲的孙嫦娥赶忙对他轻喝:“小点声,孩儿想睡咧。”
    一句话没说完,柳雲就哼哼唧唧扭着不愿意:“嗯~奶奶,挠,挠。”
    秀梅也轻轻对着柳川使眼色,示意他小声点。
    柳川诧异地看看,压低声音问苏晓慧:“这是咋啦,咋连话都不叫说了?”
    苏晓慧咧了下嘴,对着柳雲的背影小声地但却是有点咬着牙的说:“作吧你,现在还连一句话都不叫奶奶说了。”又转脸对柳川有点歉意的说:“气死人了,上一星期你没回来不知道,我也不想跟你学,想着过几天这俩人哩毛病就改了咧,谁知道还更上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