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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其实你也应该明白,财富和权利他们已经站在了最高的顶点了,接下来想要什么?古书上曾经记载了很多愚昧无知的国王,他们登临顶端之后要什么——”
    斐迪南亚拖长了调子。
    他的声音那么嘲讽,又高高在上,像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圣者。
    “长生不死啊。”
    沈之柔的眼泪一点点地落下来,“啪嗒”地落在那张薄如羽翼的纸上,透明的液体慢慢地晕开,加深颜色,像是侵蚀着纸上的纯白。
    那张纸张上已经承载着超出纸张本身的重量。
    “从几千年前的星际大战开始,高等的种族星球侵略低等的种族星球,混战波及了宇宙大部分的角落,虽然侵略不好,但是确实是星际文化融合的开端。之后就是种族解放战争。”
    “总之这么几千年以来,各个种族终于开始了融合,”斐迪南亚像眼角拉长,似乎说得有些懒倦了,“各个种族勉强算是友好相处,每个种族各有所长,光是皇族的血脉中,就融入了读心、高智、兽化部分的外族天赋,当然这种能力都很稀少,在这么多无尽的种族中,其中有一个种族一直是被封禁的秘密。”
    “……够了。”
    沈之柔轻声道,是真的轻,几乎是用颤抖发的音,用不上一丝力道。
    “他们是一支很古老的血脉,似乎是从星际大战最开始时的古地球时代就出现了的,”斐迪南亚思索了一下,“这个种族没有名字,或者说我们并不知晓,总之这并不重要,所以没人去追究。反正在《荣光计划》里他们被称作“西维尔”,译为‘珍贵的食物’。”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被这么称作?”
    斐迪南亚叹息地摇了摇头。
    “这个种族的肉体和智慧似乎都很平庸,勉强处于星际平均值,是普通古地球人类水平,除了样貌较为闪耀夺目以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作用。”
    “……不要说了,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沈之柔呜咽着捏紧了纸张。
    “但是有一点注定了他们一生都会颠沛流离。”斐迪南亚低下头摸了摸沈之柔的头发,残忍得很温柔,“后人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他们的血肉颇具神效,能使人细胞返老还童,是研究‘长生’最好不过的材料。”
    “很快这个种族被屠戮得只剩下寥寥无几,”斐迪南亚叹了口气,“怀璧其罪,他们并不强大,却拥有着注定让人觊觎眼红的无价珍宝,注定这个种族一旦面世,就是一场悲剧。”
    沈之柔将纸张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她的呜咽声像是绝境里的幼猫,尖立又绝望地低号着。
    “你们是魔鬼吗……你们还有人性吗?!”
    她泣不成声。
    那张纸上除了对于“西维尔”这个种族的珍贵解说之外只有很简单的两段血统诊断书。
    “年樱,三十八岁,西维尔成年雌性。”
    “沈之繁,十六岁,西维尔未成年雄性。”
    雌性和雄性这种侮辱性的词汇让沈之柔恶心得说不出话来,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为了自己的私欲根本不把他们当作同等的人类看待。
    可是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母亲、兄长……还有无数的长辈,祖先被当作食物,被称作食物,东躲西藏,颠沛流离……却还是被这样侵蚀着。
    可她只能这样木然而悲哀地落着泪。
    她要对抗什么?整个帝国,整个她从小到大信仰的国度吗?!
    她被这样欺骗,被这样伤害,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每天过得这么没心没肺。
    没有人告诉她。
    她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吃苦,学会了忍耐,学会了长大,可是原来,她还是被哥哥保护在童话故事里啊。
    “这是你母亲和哥哥当年血脉被判决后的复印稿,爆炸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法,捕获西维尔才是他们的目的。”
    斐迪南亚声音冷冷的,像是想到了什么。
    “哦,因为当年除了n-192上还有不少的西维尔,为了抹掉西维尔的痕迹和他们让人作呕的下作劣行,一不做二不休,他们干脆炸掉了整个n星系。”
    “这就是所谓归为未知原因的,n星系爆炸案的真相。”
    “他们是恶鬼……”沈之柔低声哭喊道,猛然抬头,“你不是也是那些恶鬼的帮凶吗!”
    “我不是。”斐迪南亚斩钉截铁地看着她,“如果是的话,我为什么要帮助你的哥哥,为什么要帮他抹去《荣光计划》上他的名字呢?”
    沈之柔的呜咽声骤然一停,呆呆地看着他。
    “你——”
    斐迪南亚叹了口气,轻轻地弯下身抱了抱她。
    “我从来不认可这些恶魔一样行径,可偏偏他们都是帝国掌握着最高权力的人,”斐迪南亚声音低叹,“他们已经让这个帝国腐朽了,从最根本的地方腐烂了,像是一个毒瘤,浸透在这个国家权利中心的每一寸。”
    “我是下一任的接班人,其实他们不怎么喜欢我,可是我还是名正言顺,但是——”
    他的声音这么铿锵有力,正气凛然。
    “我拒绝这样肮脏的权利和地位。”
    “从他们手中接过这个国家,就意味着要认可这种行径,帮他们遮掩,帮他们守口如瓶。”
    沈之柔怔怔地看着他,眼泪还吊在她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的确,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赋予我的,但是正因为我内心的良知和对于这个帝国依然有所向往,才想要推翻他们。”
    “你哥哥对你很好,一直没有告诉你,一来你身上西维尔的血脉似乎并不浓厚,二来他想好好地保护你。”
    “你不知道吧,他当年去地下机甲场,因为他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他是西维尔,直到我替他抹掉他在《荣光计划》上的名字,他和你原本是漏网之鱼。”
    沈之柔绷住脸颊,不想再哭了。
    “你知道地下机甲场吗,他真的很不容易,无数次徘徊在生死线上,他总是很少来看你对不对,因为不能看你的日子,他多半都躺在床上,他不想让你看见。”
    “你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他吗,全身裹着布条,听不见声音,内脏也很严重。不过好在他熬过来了,他真的很不错,也很有天赋。”
    “正因为我很珍惜他的天赋,也为他的处境感到可惜,所以我才会抹掉他的名字,让他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帝国之下。”
    “也正因为为了感激我,他才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他什么都不敢告诉你,怕你难过,怕你怨恨,他曾对我说希望你一直不知道,他也正这么努力地做着,只要帝国新生,你可以不知道这些。”
    “他真是一个好哥哥,不是吗。”
    沈之柔的最后一根弦也崩溃了。
    “那些人凭什么这样做?还配生而为人吗?!人命就这么无关紧要吗?!”
    “n星系几千万的人民……他们又知道什么呢,他们那么努力地活着,他们一出生就是战败国的后裔,但是他们依然无怨无悔地生活在那种荒芜得长不出几根草的星球上……只是为了生存!而我……我的母亲……我……”
    她哽咽住,眼泪顺着声音无力地滑落。
    “我们是人啊,是鲜活的有思想的生命啊……我们不是食物啊!”
    少女悲戚的声音尖锐如刺,一根一根,淬着毒药,反着绿光。
    “我哥哥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他什么都没做错,我们什么都没做错的。我们已经活在泥里,那些人活在云上,还要我们死,就为了、就为了那些恶心的欲望吗……”
    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瘦弱的身体哭得快要岔气,像根被狂风摧残的稻草。
    她想起母亲最后对她的微笑,她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母亲最后的尸体。
    如果见到了最后一面,她会要她不要憎恨吗,会要她什么都不知道地好好活着吗?
    ……可是怎么能不憎恨啊!
    “他们为什么可以这么坏,这么恶心……他们都不会做噩梦吗?!”
    斐迪南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转过了话题。
    “你哥哥是个机甲天才,他的能力是我必不可缺,我需要他的帮助,正如同之前他所做的,为帝国的新生努力着。”
    斐迪南亚向沈之柔伸出了手掌。
    “他现在失忆了,所以可能忘记了那份痛苦和屈辱。我们一起,帮你哥哥找回记忆好吗?”
    外面的夕阳微微斜落了,给他镀上了一层极好看的金。
    像个天使。
    “为了帝国的新生。”
    第46章 易佳的秘密(3)
    (上)
    葛利先生进门的时候看到斐迪南亚冲他点了点头,他微笑着让旁边的人将沈之柔放开。
    沈之柔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本来就小,现在就只剩下了一条小小的缝,怏怏地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让之柔走吧,她心里有分寸。”
    斐迪南亚拍了拍她的肩膀,沈之柔微弱地点了点头,声音还打着颤:“……谢谢你。”
    “没事,”斐迪南亚嘴角又斜斜地挂起来,含着似有若无的味道,“虽然说有点虚伪,但是我真的觉得,是为了这个世界上的正义。”
    沈之柔又微微颤了颤。
    “葛利先生,劳烦您送她回去吧。”
    斐迪南亚的心情显然非常好,他的视线依然对准了手指上的扳指,嘴角抿着得意的笑容,似乎一切都运筹帷幄,尽在他的分寸之下。
    尤莱亚也深刻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喜悦。
    “所以……”尤莱亚懒洋洋地喝着红茶,抬头看着他,“你是觉得你赢定了?哪怕现在整个皇宫里都是言家的兵马,你也这么觉得?”
    斐迪南亚的归来一直都是一个秘密,说起来尤莱亚都觉得他应该愤怒的。
    在他远赴未知领域侦查的时候,言朔几乎掀掉了他半个老底,连手下的刀都被撬走了。
    “为什么不呢,”斐迪南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指抬起来摩挲过对面男人的嘴唇,茶水泷着一片暧昧的色泽,“尤莱亚,你以为言朔要怎么对付我呢,我现在依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我的计划可以推迟,反正只要那个老头一死,这一切依然是我的。”
    尤莱亚想了想,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他又顿了顿,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那沈之繁就这么重要,值得你花这么多的心思,又是绑架她的妹妹,又是……”
    “吃醋了吗?”
    斐迪南亚轻笑了一声。
    尤莱亚眼皮一颤,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沈之繁……沈之繁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斐迪南亚一只手撑着下巴,“长得也非常不错,如果他年纪再小一点的话我会喜欢的,他当年可是天真又可爱的,可惜他后来太刺人了,你懂吗?我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