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极宫。
殿旁十几株寒梅,院子里溢着冷香。
殿外侍卫,太监满满当当地立在走廊上,大气都不敢喘。
殿内李渊,李世民父子二人正在坐谈。
李世民侃侃道:“三代时善治其国之主,能爱养斯民之君,必立下简易之法,使为上者能爱物而养下民,下民勉力以事其上,上足而下不困。所以应当量人力而授之田,量地之产而取,以供给朝廷,量其入而出,以为朝廷的用度。是三者常相须以济而不可失。”
李渊听李世民之言,十分欣慰大笑道:“世民,你能说出一番极有见地的话来,可见为尚书令这一段日子来,真的有下一番苦功夫。”
李世民道:“还是父皇平日教诲,对儿臣多有益处,儿臣今日与众臣商议隋之亡,实因君不能鉴,臣不能谏。赵国大臣魏征,有一句话说的极好,儿臣认为可以引以为鉴。他言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儿臣认为此言,可谓满朝文武之鉴。”
李渊捏须道:“这句话说得好,古语有云,宁畜盗臣。盗臣可恶不过一人之害,而国与民争利,才是不胜其害。”
“父皇所说真乃至理名言。”
李渊笑了笑道:“你不因魏征是敌臣,而鄙其言,可见你不已片面取人,这很好。赵国还是有很多能臣的,不仅仅是魏征,如温彦博,王珪二者都是可以为相辅,此外卢承庆,魏征也是干才。待朕平了赵国,当取其重用,不可让贤才埋没。”
李世民道:“父皇,李重九整治河北这几年,打压本地士族,河北士族已是大不如前。依儿臣之见,将来若平定河北,恐怕民心不易归附。”
李渊道:“这也是朕发愁的,卢赤松,崔民干回复说,他们为了配合我军伐赵,暗中拉拢河北士族,响应者聊聊无几,朕看这一次伐赵,不能讨伐王世充那般摧枯拉朽,得四方州郡响应了,若是一城一城的打下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李世民道:“父皇,李重九经营河北已久,此人收买人心有一套。要平河北大不易,依儿臣之见,不如斩草除根后,再在田地播种,这样庄稼将来才能长得好,此乃一劳永逸之策。”
李渊听了双目一凝道:“杀伐之事毕竟有伤天和,当年你率军渡过黄河反击太原时,破吕崇茂,事后屠了夏县合城,朝野对此颇为非议,朕好容易才替你将此事压下去,费了多大功夫。而今不是夏县一城,河北有千万百姓难道也要一路屠过去吗?”
李世民道:“父皇教训的是,是儿臣思虑不周了。”
李渊见李世民如此,有些愧疚上前道:“朕知你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大丈夫心狠手辣是不错,但要注意手段。这一点太子才干虽不如你,但是他行事不会出大差池。将来可以算是一个不能马上取天下,但可以马上治天下的守成之君。”
李世民笑着道:“父皇,儿臣不过一介武夫,而太子之才十倍于儿臣,将来儿臣愿辅助太子,成就我大唐万世基业。”
李渊笑着道:“你们兄弟悌睦,朕就放心了。”
“陛下,太子齐王已到了殿外了。”
李世民听了道:“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李渊点点头道:“世民,你任尚书令后,父皇对你颇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之感,继续努力,不要令父皇失望。”
“诺。”
说到这里,李世民走出殿外,穿上鞋履,从内侍手中拿过佩剑,这时候李建成,李元吉二人正一并到了。
兄弟三人在殿前打了照面。
李世民先行避道在一旁行礼道:“世民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免礼。”李建成温和地言道。
一旁李元吉亦是拜下道:“元吉拜见秦王殿下,殿下千岁。”
李世民笑了笑,三人见礼后。
李建成笑着道:“孤正要入殿与父皇相商伐赵之事,二弟你久与李重九打交道,深明赵国底细,又精通兵略,不如入内给父皇和孤参谋,参谋,有什么不足也好补上。”
李元吉亦道:“是啊,秦王殿下能征惯战,破薛举,王世充,战功赫赫,一定要给些意见啊。”
李世民言道:“太子殿下,齐王谬赞了,世民当初得胜不过有些运道罢了,更不敢在太子面前说自己精通兵略,此事由父皇和太子殿下裁定即可,世民就不必画蛇添足了。”
李建成又说了几句,二人道了几句家常,当下李世民离去。
李建成,李元吉在殿上目送李世民远远按剑而去。李建成道:“你说我们邀他去殿中商议,秦王这是真不肯,还是假不肯。”
李元吉冷笑一声道:“太子,秦王当然是真不可呢。”
“如何说来?”
李元吉道:“眼下秦王故意抽身事外,不插手这一次讨赵之事,就是有意撇清。万一我们失利,他就没有干系,反而可以在一旁指责,再顺势推舟让父皇重新委任他为将,夺回军权。”
李建成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个成算。好个秦王,心机竟如此深沉。”
想到这里李建成重重一拂袖,当下与李元吉二人一并入殿。
李渊一见二人即焦急地问道:“关中军粮调集如何了?”
李建成道:“父皇已调二分之一了,剩下也在筹了。”
李渊道:“太少了,今春打王世充,国库已耗过半,今秋伐萧铣,河间王李孝恭虽和我说军费钱粮自筹,但仍还是耗了国库不少,国库中还有钱粮多少,朕清楚,你们不必报喜不报忧,因此事瞒我。”
李建成李元吉对望了一眼。李建成道:“父皇,是这一次伐赵,我们手头上的钱粮是不充裕,但儿臣与齐王,早商议好了应对的方略。”
李渊道:“你们有何办法说给朕听?”
李元吉道:“儿臣和太子商议过了,可将朝廷上一些低微的爵位,卖于民间富户,一从民间筹集钱粮。”
李渊摇了摇头道:“此鬻爵之事,不过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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