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降临,朔风怒吼,各地暂时进入了短暂的休兵期,江东的孙策十分犀利,整个八十郡,仅有会稽还未曾拿下,王朗有三万精兵把守,但孤立无援,迟早还是会被孙策吞并,扫平江东指日可待!
曹操、袁术、刘备、刘表都相对安静,暗中发展着自己的实力,蓄意待发,只等最适合的时机,益州的刘璋还在和当地士族进行着明争暗斗,荆州的外来者和益州的土著互不相容,一个处理不好,便是刀兵相见!
各处表面上安定下来,唯有弘农,人心惶惶,献帝被牛辅挟持到此,再往东便是破败的洛阳,往北到河内,高顺又曾放与董卓的西凉军势不两立,更何况河内的兵马十分精壮,又有张辽亲自把守,牛辅也没胆量敢打河内的主意!
弘农历经战乱,已经不如往昔鼎盛,牛辅一路东逃,驻留此处,正是杨彪的主意,他是弘农世家,借着在此地的威望,勉强凑齐粮草,让皇帝和几位大臣勉强度日!
但李傕却总不死心,已经到了冬季,各处罢兵,他还在函谷关以西蠢蠢欲动,老想出兵到弘农,夺回献帝及重要大臣,这些人是他和牛辅得以活命的倚仗,一旦失去,便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再无立身之所!
半年来,大小数十战,二人各有胜负,函谷关狭长的关隘内,尸横遍野,惨不忍睹,都是西凉军自相残杀的结果,眼看两人不依不饶,不死不休,杨彪等男人也是束手无策,被牛辅派重兵把守,想要送出个消息都十分困难,整日里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本想着到了弘农,杨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与所作为,让皇室众人脱困,但没想到牛辅对他防范的更紧,除了募捐之事让他参与,其余时间,都有人严加看护,根本无法与外界沟通,更别说发密旨让哪个诸侯发兵勤王了!
“吾等今被困于此处,被严加看守,与在长安深宫又有何益?”董承一张黑脸,布满了胡须,看上去形容憔悴,为了献帝的事,他也是绞尽脑汁,心力交瘁了!
杨彪叹了口气,他也是须发花白,无力回天了:“牛辅看似粗豪,却知此地乃老朽根基所在,防范十分严谨,要想暗中行事,势如登天呐!”
种辑言道:“且不论牛辅如何防范,吾等还是先决定命谁勤王,胸有成竹,若事有可为,便可立即行事,否则错失良机也!”
“钟大夫所言也不无道理,如今诸侯各自为政,朝廷孤弱,心存汉室者,却不知还有几人!”吴硕坐立一旁,也是一脸忧心!
几位朝廷重臣在杨彪的家中讨论国事,却苦无良策,牛辅并未对几人过多限制,只是令人将杨彪的庄院四面守住,不准进出,至于他们讨论什么国家大事,牛辅才懒得管那么多,只要献帝还在自己的手中,这就足够了!
“并州高顺兵精将广,胸怀大志,声威日重,或可派人联络!”杨彪见过高顺一面,对他大为赞赏,当年第一个进入洛阳的便是他和孙坚,如今孙坚身死,只有高顺一人却逐渐壮大!
“高顺攻取冯飒,兵临长安,却再无动静,是不愿与西凉军交手,损耗兵力,而是静待其变,心机难测,未必会对陛下忠心不二!”种辑摇了摇头。
他还记得当时听闻高顺孤军深入,取了冯飒,其父种劭十分激动,以为勤王有望,却没想到冯飒的兵力被牛辅挡在渭水以北,而潼关之外的联军又突然消散,便再无下文,对高顺很是失望,要是高顺真的心存汉室,自会执意派兵,来取长安,逼迫董卓!
“冀州袁绍四世三公,有十万精兵,天下人莫不欣然而投,不如派人于他联络!”董承在宫中见过袁绍几次,见他精明干练,谈吐不俗,又敢当面抵触董卓,胆气过人,当时连他都为袁绍喝彩!
“袁绍外宽内忌,优柔寡断,又自视甚高,当年进入虎牢关,却令诸侯屯于洛阳以东,白白放走了董卓,才有今日之事,此人难成大事!”杨彪见董承推荐的人还不如高顺,更是连连摇头!
“如此一来,唯有兖州曹操一人,此人胸怀大志,甚有谋略,剿平兖州一带贼军,只可惜为报父仇,滥杀徐州百姓,太过狠毒,如此残忍之辈,恐难以驾驭!”吴硕依旧皱着眉头,他对曹操的暴行十分反感,一个无爱民之心的人,哪里还会忠君?
“诸位前辈在此密谋,就不怕隔墙有耳么?”正在几人讨论不定的时候,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屋后响起,董承等人立时脸上变了颜色!
“何人在此窥视?”吴硕站起身来,紧盯着后堂!
“修儿不得无礼!”杨彪却面不改色,拉着吴硕的衣襟让他坐下,对众人陪笑道:“此乃犬子,让各位受惊了!”
说着话,便见一个身长七尺的俊朗少年从后堂转了出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人面目清秀,两道剑眉,一双眼睛透着精光,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感觉!
“学生杨修见过各位大人!”杨修上前,向诸位行礼:“适才乃是戏言,还请恕罪!”
“此乃国之大事,小子不去安心读书,为何来此偷听?”杨彪佯怒,其实他对这个精明的儿子十分疼爱,小小年纪便很有见识,于他年轻时别无二致!
“吾受家母嘱咐前来请父亲用餐,正好听到诸位大人议论龙归之所,小子正好有一一言,不知可否撍议?”杨修行礼之后,对几人说道!
“你且说来看看!”吴硕是几人中除了杨彪年纪最大的,他也知道杨修素有才名,虽然对他方才的无礼有些不喜,但看在杨彪的面子上,也不好训斥他,只等杨修说出什么幼稚之言,便可乘机教训一番!
“正如诸位前辈所言,高顺、袁绍、曹操之辈,皆非委托重任之人,眼下却有一人,虽不起眼,却心怀天下,对汉室忠心耿耿,只要得此人相助,定能龙归大海,再行光武之事亦无不可!”杨修轻笑道!
几人听罢,一阵皱眉,暗中数完附近所有有实力的诸侯,却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但又对杨修的这种欲言又止的语气十分不满,一个个绷着脸,就是不肯多问!
“有什么话就快快说出来吧!”杨彪对着个儿子又爱又气,当下便催促他!
“刘备!”杨修眉毛一挑,说出了两个字!
董承等人闻言,心中一动,刘备独据宛城,虽说看不出什么气候,但此人正是中山靖王之后,景帝玄孙,真正的皇室贵胄,而且此人黄埔嵩和朱儁当年时常提起,说他胸怀大志,非同常人,定有一番作为,刘备前年从幽州不远万里来到潼关之外,至少说明他还是有勤王的心思的!
“只可惜景帝玄孙乃此人自称,未知真假!”董承也十分意动,但一想到刘备的身份,都是他自己向别人述说,没有证据,万一弄巧成拙,那可真是万劫不复!
“只要他的确心存汉室,查查皇室族谱,想必也有他的一席之地!”杨彪眼光闪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董承等人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只要刘备真的一心想要匡扶汉室,对汉家有功,事成之日,以其功劳,封王拜将也不是妄言,更何况刘备既然敢如此自称,定然也有准备,双方正好各取所需!
“没想到令公子如此年纪,便见识非凡,将来定为栋梁之材!”吴硕想起刚才自己的心思,一阵汗颜!
“大夫休要夸赞于他,年轻人,还需要多多磨砺才是!”杨彪虽然嘴上谦虚,但眼中却带着满意的笑容,没有一个父亲不为自己后代有出息而骄傲的!
几人又是一番讨论,觉得无论刘备的身份还是他的名气,都似乎对汉室十分忠心,一心想要匡扶汉室,振兴刘家基业,而且宛城靠近荆州,万一有变,也可让刘表发兵勤王,好歹刘表也是汉室宗亲,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只可惜府外贼军把守,宛城虽近在咫尺,却难通消息,真是令人不甘呐!”议论一阵,吴硕却又是一阵长叹,说来说去,也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罢了,不能与刘备联络,说得再好,也毫无用处,而他们所讨论的机会,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来!
“小子不才,愿当此任!”杨修又在一旁说了一句话,震惊了几位朝廷重臣!
“德祖愿去宛城?”董承等人吃惊之后,立即围住了杨修,连称呼都变得亲切了许多!
“国难当头,吾等当效犬马之力,为国事奔走,乃小子之幸也!”杨修垂首行礼,这次倒十分谦逊,但语气也很坚定,看来他早就想好了主意!
“太尉大人教子有方,吾等所不及也!”吴硕一阵感慨,急忙又道:“快拿笔墨来,吾等这就写信!”
“不可如此!”杨修摆手阻止了他,看吴硕一脸询问,言道:“若携书信,虽能事半功倍,但一旦被牛辅士兵发现,泄露机密,岂非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