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响马们留下的口信中所说的地方,陆炳和段清风两人两骑当天便赶到了燕翅山脚下,在山脚下的小旅店两人投店入住,想要养足精神明日再上山拜会。
是夜,陆炳睡得正酣,却听外面有人的呼吸之声,陆炳本就锻炼的耳聪目明,加之练了气后更是厉害非凡,他并不担心段清风,因为段清风应当也听到了。陆炳慢慢坐了起来,屏息凝神看向门口,门口有几个身影,慢慢的向着大门靠近,眼见伸手就要推开大门了,却听有人轻声道:“并肩子们,这俩小芽好像是吃搁念的,可灵了,亮青子招呼吧。”
“不可,念短,扯胡。”另一个人轻声说道,陆炳听得稀里糊涂的,虽然曾经在出征琉球之前收编过一些土匪,而且匪首李祥等人也与陆炳经常交谈一番,时常闲聊的时候也讲过这种道上的黑话,相比现在这个版本,李祥他们说的就太白话也太简单了。
李祥等土匪虽然算不上陆炳的嫡系,但也算是陆家军中的一员,黑话又不是什么大秘密,一般入伙的土匪都听得懂,所以倒也不至于隐瞒,可是陆炳并没有听过现如今门外人所说的这些黑话。除了那句以前在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扯胡陆炳听懂了以外,其余的他是一句没明白,想想也是,就算李祥肯对陆炳说上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黑话大全,而且李祥能否知道这么多黑话,就不得而知了。
首先南北方的黑话有相通的地方,也有大相径庭的地方,同时李祥只能算是群聚的流寇,算不上响马这般正统,对于什么越货不杀人,花票不过夜的规矩,他们并不太遵守,不似山东响马这般讲究。
“文孚,拦住他们。”段清风喊道,陆炳早就想动手了,听到扯胡那声号令就想要冲出去,可是来之前曾经答应过段清风,绝对不冲动听从段清风的安排,想到段清风的江湖经验比自己丰富一些,于是便答应下来。故而纵然心痒难耐,陆炳还是遵守了诺言。
两人从窗户一跃而下,站在旅店门口挡住了众匪的去路,陆炳哈哈大笑道:“你们往哪里逃,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你们闯进来,咳咳咳咳,不对啊,这是坏人的台词,按说我们应该是舒张正义的大侠才对。”
“你有点正行好不好?”段清风无奈的说道,两人这般对众贼视而不见的聊天,着实惹怒了性情刚烈的匪徒,一大汉怒吼一声:“聊你奶奶个毛!”说着操着手中的大刀就砍了过来,段清风看都没看,连剑都没拔,身形一晃在那大汉手腕和腋下以及腰间十分迅速的点了三指,那大汉疼的哎呦一声栽倒在地,不过了好久才爬起来,还在不停搓揉被点到的地方。
段清风拍拍手说道:“懂不懂规矩,也不知道报个万儿就动手,万一是合字上的朋友咋办?”
“哎,你怎么也会说黑话,对了,刚才他们在咱们门外说的话是啥意思?你现在说的又是什么意思。”陆炳问道。
段清风冷冷的扫视着那群人说道:“我刚才说他们不知道容双方之间报个名号就动手,万一是道上的朋友怎么办,这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吗,属于斥责他们,明白了吧?看来这里面有两个行家,说起来也都怪你。”
“我怎么了?”陆炳佯装委屈的样子说道。
“他们听到了你呼吸的变化,在外面混的都鬼精鬼精的,江湖经验比你我多得多,你屏息凝气说明发现了他们,于是他们才说黑话,兄弟们,这俩小子好像是混江湖的,好像察觉我们了,拿出兵器然后上吧。”段清风解释道。
陆炳点点头确实如此,刚才自己想要起来好从容应对,却忘记调整呼吸,呼吸节奏非但没如寻常人发现门外有人一般加剧,反倒是放慢了,缓缓长长的吐了出来,是个练家子都能听得出来,门内也是个练家子,还是个高手。陆炳想了想问道:“那第二句扯胡之前的话是啥意思?”
“就是制止他们,念短就是不让说话,或者小声说话,扯胡你应该知道吧,就是撤的意思。”段清风不厌其烦的解释着,经过刚才那个大汉不自量力的尝试之后,再也没人敢打断陆炳和段清风的谈话。
这时候为首的一个大汉抱拳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看来也是合字上的朋友,敢问这两位兄弟高姓大名,递个门坎呗,别是合吾,到时候伤了感情。”
陆炳寻声看去,这个大汉和他身边一个粗矮的车轴汉子乃是段清风所说的行家,从他们走路站姿看去就不是一般匪徒可比的。段清风此刻先给陆炳解释道:“递门坎是指的自报家门,和问万儿问绺子差不多,但递门坎主要是指问师从门派或者所属的大当家,估计是看咱俩的伸手以为是武林中人呢。”
段清风给陆炳解释完这才回答道:“这位合字上的兄弟,诸位并肩子们,我们非土匪,也不是商人,现如今也算不上武林人士,我们是应你们大当家的要求而来的。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当是一伙的,我说的对否?”
那人也不好回答对错,生怕被不知情的段清风给诈出来,或者说岔了就不妙了,突然那汉子身子一震,忙问段清风道:“你是陆炳?”
陆炳此刻没好气道:“你爷爷我才是,他这般清秀,哪有我长得威武,别看她了,我说了我才是陆炳!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
那汉子点点头道:“这下风格才像。”
“我擦,你说这话啥意思,意思是我正如传说中的那般粗鄙嘛........”陆炳道,顿了顿陆炳又说道:“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的我们是陆炳一方的,看来我兄弟没猜错,正是你们截了我们的银子。”
“哈哈哈哈哈。”汉子狂笑起来,陆炳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你笑什么?”
“我笑总瓢把子他们都错了,我们都认为截了你这么多银两,你一定会拉上家丁人马前来寻仇,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摆摆道,没想到陆炳果然不是凡人,杀神的名声也不是盖的,竟然和这位兄弟两人两骑就找来了,兄弟我佩服。”那大汉和身旁众人皆抱拳拱手,一个个脸上尽显佩服之意。
陆炳点点头,看得出这帮人并非是虚情假意,然后问道:“那我猜是不是他们已经准备跟我开战了?”
“那倒也不是,不过是提早准备一下,防止您动手而已,各方人马汇集咱燕翅山下,在各个要塞路口都把守上了,一旦你大队人马入侵我们定会得到消息的。您现在辞官在家我们是知道的,手中无兵我们也知道,可真没人敢想您就这么来了,在下可否一问,您是真就两人前来,还是以身犯险充当探子?”那汉子问道。
陆炳并不正面回答,反倒说道:“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我都站在你面前了。”
“自然,若是你孤身前来,那在下佩服,还请陆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回山上找总瓢把子说过后好前来请您。若是您是探子,替大队人马来探信儿,那在下还是佩服,只不过要给你拼上一番,纵然死在您的刀下也不能让你把情报传出去,因为这是我应当做的职责。”那汉子说着伸出刀去指向陆炳,身旁众匪纷纷举刀,虽面对陆炳仍无胆怯之色,非不知陆炳的名声而是不畏生死,端的是好汉做派。
陆炳在心中叫了声好,看向段清风,此刻段清风冷言道:“我们就在这家店里等着,你们快去快回,给总瓢把子问好,就说陆炳陆文孚,武当段清风前来拜会。”
那汉子身子一颤,抱拳道:“原来这位是段少侠,久仰久仰,我们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段清风和陆炳让开一条道路让他们走了,段清风自清江浦一役之后名扬天下,一来因为他是丹阳子的徒弟,而丹阳子是武当镇山之宝,平生只收了段清风这一人为徒。二来,段清风剑法何等精妙天下群雄自然见识了,那般扬名立威不必陆炳效果来的差,加之后来与陆炳大战倭寇的剑招也被江湖人士看在眼里,后来又与陆炳一起被俘压上武当,名声就更燥了。所以世人常说段清风才是武当新一代的接班弟子,而掌门张清泽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一众匪徒匆匆忙忙的骑马奔腾而来,为首的是一个络腮大汉,倒是蛮符合陆炳心目中土匪的形象的,匪众分左右勒马肃立,络腮胡子翻身下马走上前来,冲陆炳和段清风抱拳道:“鄙人燕翅山大当家洪一山,奉总瓢把子之令前来接迎陆爷和段少侠。”
“等等,洪当家的,不就是你们燕翅山截得货吗,你不就是总瓢把子吗。怎么又出来个总瓢把子,我还以为各个山头的大当家就是总瓢把子呢。”陆炳疑惑道,看向段清风,段清风也有略微恍然大悟的表情变化,好似刚刚知道是怎么回事。
洪一山答道:“非也,要是单是我燕翅山怎敢截陆爷的银两,此令是山东三十六路头领,七十二烟尘的总头目,是他老人家下的令。”
陆炳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与段清风两人骑上马,随洪一山上山了。洪一山这人健谈,据他说他久闻段清风和陆炳的大名,心中尤为敬佩。只不过总瓢把子有令自己不能违背,这才协助截了陆炳的银两,不过一会儿一定会适当的替他两人求情的,另外总瓢把子平日里在青龙山住,而非在燕翅山,今日只是因为就近在燕翅山办事儿方便才借了他的地方。
陆炳问及三十六路头领和七十二烟尘的时候,洪一山便笑了起来说道:“不怕陆爷您笑话,我们总瓢把子人是好人就是有些好大喜功,说是三十六路头领,其实人数过二十来人的就被封为头领了,总计是三十六路。七十二烟尘就更有水分了,里面有些是三两人的村中小霸,有的则是在山东地界上单独走江湖的,老荣(小偷),托线孙(镖师、武师),甚至马眼子(贩卖马匹,相马的师傅)这些都算是烟尘,我这么说陆爷你明白了吧?”
“哈哈哈哈,那这么说来你们人也不少了,加起来应该有一千人了。”陆炳话虽这么说,但是心中已有些许的不屑,皆是乌合之众就算有一千人加起来战斗力也不强,自己的百炼精兵只需出来一百人就能把他们尽数剿灭。
洪一山也笑道:“陆爷这话就是有些瞧不起我们了,山东响马呼啸山林纵马川溪,响箭一出少则百人,多则千人,也就是我们讲道义,否则别说是商队钱庄的东西,就是官府的东西劫了又如何?刚才我说的是我们这票响马中有水分的,可也有不少干货,不都是浪得虚名。比如我燕翅山就有四百余人,总瓢把子旗下则共有万余骑。”
“我擦,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啊,牛逼。”陆炳伸出大拇指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