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燕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来了,也不在意便想睡个回笼觉,结果话还是不停的钻到耳朵中,有时候练武之人五感太过灵敏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越听越心惊,门外莫非是.........
杨飞燕挺着大肚子走了出去,身子一颤,门外果然是朱厚熜。杨飞燕屈膝就要行跪礼,朱厚熜却快步上前,却因衣服太大踩到了衣摆,跌跌撞撞差点摔倒还是杨飞燕反扶住了他。朱厚熜制止了杨飞燕道:“飞燕你有孕在身,不必行礼,再说今天没有外人,都是咱自家人,所以切勿再行礼了。”
杨飞燕点点头喜道:“哎,这有多少年没这样过了,如今的情景让我又想到了咱们在兴王府的时候。”
“是啊,那时候多快乐啊。”朱厚熜喃喃道。
陆炳叫醒了梦雪晴,与杨飞燕朱厚熜四人一起吃了早饭,并聊了一会儿,朱厚熜渐渐地心态平稳了一些,虽然依然沮丧但不似先前那般悲伤了。原来朱厚熜是趁上朝的时候,避开群臣从东门溜出的,皇帝出宫若无内阁大臣下令,谁敢阻拦,故而朱厚熜一路畅通无阻,但行踪还是可以掌握的。不过头脑灵活的他过街串巷,很快便甩开了身后的尾巴,来到了陆府门前,不过想来现在应该是探寻到朱厚熜的下落了,陆炳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是乱成什么样的景象了。
朱厚熜说道:“炳哥,我不想去上朝,我觉得有些丢人,还有点窝囊。”
“为何?”陆炳问道。
“我生不出孩子来,好不容易怀了龙子却被我自己弄掉了,我怕别人说这是天谴。”朱厚熜略带愁色的说道。
陆炳摇摇头道:“天谴?你便是这天下的天,谁敢谴你。放心大胆的去吧,我陪你一起入宫,打虎还需亲兄弟。”
“恩。”朱厚熜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从未感觉到自己这么需要陆炳,没有兄长也没有兄弟的朱厚熜,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母后蒋氏,而他也早已把陆炳当做了亲大哥。故而陆炳对朱厚熜之前的无礼和斥责的时候,朱厚熜才每每于心不忍没有痛下杀手,不过朱厚熜多疑的性格也造就了他永远不可能完全相信任何人,就连他自己他也不信任。
陆炳换上了朝服,而朱厚熜也换上了来时的衣服,衣服一直在火边烤着虽然还有些潮湿,但是也总比穿上陆炳的过大的衣服要体面些,因为门外等待他们的大有人在,陆炳早已听到门外刻意压低声音的喧闹。
门被梦雪晴和杨飞燕分左右打开了,院内跪着不计其数的人,从陆炳的屋门口一直跪到了陆府门外,朱厚熜趾高气扬,完全没有来时的垂头丧气,回头对陆炳笑道:“爱卿,朕不过是微服出宫来探望你一下,他们竟然如此紧张,这下雨天的不打雨伞还要跪倒雨中,弄得朕倒有些不落忍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诸位爱卿,哈哈哈哈。”
“还不给圣上遮雨。”陆炳在一旁说道,内侍们反应过来,连忙抬来座驾,朱厚熜上了皇架回宫去了。陆炳站在朱厚熜身旁,步步跟随,出门的时候却忍不住想要偷笑。原来皇帝的銮驾太大,想要进入陆府必须拆门,连同小跨院到大门的一系列院墙全部被拆了,陆府倒成了破败一片。
不过陆松并不因此而伤心,皇帝偷跑出宫,来家中做客,这等荣誉远比协理锦衣为和都督府佥事更有分量,这才是真正的蓬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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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魏和汇报着京城的动态,陆炳听着听着差点睡着了。自从皇帝来过陆家之后,陆炳的地位更是扶摇直上,那些原本只是奔着陆松和聚会以及陆炳出手阔绰而来的官员,现在瞬间变成了一副卑躬屈膝巴结陆炳的模样,本来就被人认定要高升的陆炳,就更炙手可热了。
皇帝下旨要提拔陆炳,却被陆炳推辞了,说无功不受禄,还说皇帝不能唯亲是用。除此之外反倒是提醒皇帝要提拔夏言的事情,于是乎夏言便去了吏部工作,官升一级。没人会关心这个默默无闻,科举不过三甲同进士及第的夏言去了哪里,大家看到的只有陆炳不恃宠而骄的性格和大公无私举贤让能的秉性。于是朝中自命清高之徒也对陆炳赞不绝口,陆炳在朝中的人脉更进一步。
陆炳真的不想升官吗,非也,陆炳不是为了做官而做官,他是为了报仇而回京的。官位高低有时候和报仇的关系很密切,有时候却也不大,陆炳现在若是卷入政场之中身在高位,反而不利于接下来的步骤。否则若是需要更进一步的话,陆炳才不会这么做作的虚情假意呢。现如今陆炳想要做的乃是鼓动傻狗上墙,为己所用,而他的官职并不重要,权势已然够用。历代宦官证明,官职的高低和手中权力关系不大。
傻狗是谁,自然就是张璁了。此时的张璁已经入了内阁,至于怎么进的的确不太光彩,与陆炳拒不受官相比更是自惭形秽。首先是张璁是通过抨击走杨廷和才上位的,后来也是下中旨才被提拔。杨廷和不走的时候大家还人人烦这个当时大明真正的当家人,不过杨廷和一走,众人才知道杨廷和重要性,于是他们心中便开始怨恨张璁了。
接下来张璁上位后面对的第一场大阵仗就是大礼仪事件,那次导致了许多官员被打了板子,其中还有被打死的。若是说在此之前,朝中大臣是因为张璁科举不利,靠着投机倒把抨击忠臣上位而瞧不起的话,现在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因为屁股的伤疤一疼就能想到张璁那张丑恶的嘴脸。
杨慎被发配走后,张璁又对杨廷和落井下石,虽然是幕后黑手但谁也不傻,没人敢怪皇上,于是矛头再次对准了张璁。平心而论,张璁其实行政能力是不错的,皇帝交代的差事他都能尽力完成,而且完成的还不错。之所以声名每况愈下,是因为张璁太不会做人了。
他自恃是朱厚熜夺取朝中大权的重臣功臣,谈吐之间便开始嚣张跋扈起来,走路都是仰着脸走,一旦与朝臣引发矛盾,他就会歇斯底里的上奏折攻击。张璁的确有功,而且是朱厚熜竖立起来的典型,朱厚熜自然给他面子,所以张璁每每都能得胜。
最后张璁名声垂直降落臭名远播的原因,是因为他那帮同样因为大礼仪事件而得到提升或者更上一层楼的盟友们。桂萼和郭勋之流,这帮人要么贪图享乐,违法乱纪,破坏纲常,要么就是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总之名声都不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张璁和这帮人联系到一起,名声能好了那才怪呢。
张璁想要入阁,资格是不够的,首先他科举的名次实在是太次了,不过是个二甲中的中后段,而内阁大多是由庶吉士担任,也就是一甲进士,状元榜眼探花和二甲中的前几名,才有资格做庶吉士入翰林院。
其次,想入阁需朝中大臣会推,共同推举某人入阁,现在对张璁趋炎附势的不过是担心张璁这条疯狗咬到他们罢了,或者想借用张璁的力量更进一步推波助澜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亦或是借张璁之手借刀杀人。不过,到了要是真推举内阁的时候,张璁还是趁早歇着吧。
对于这点,张璁倒也清楚得很,颇有自知之明。最后一步是朝中内阁成员提交会推名单,皇帝批准,才能入阁。所以说很多时候地位不代表这一切,权利才是最主要的。
内阁可以驳回皇帝的决定,但是皇帝可以任免内阁,也就是说你若不答应皇帝的要求,皇帝就不让你干了。之所以依然有人,比如杨廷和,可以驳回皇帝的皇命,却依然可以在位,并非是因为他是内阁首辅,而是因为他所掌握的文官势力,代表着整个大明官场甚至代表着整个朝廷。故此说,权利才是最关键的,名份在其次,这点足以反复论证。
张璁求助当时的内阁首辅杨一清,进行了提名,而皇帝也下了中旨,也就是直接提拔张璁入了内阁。这让通过科举层层考上来,通过磨练一步一步升官的大臣们所感到不齿。所以这也是张璁不受欢迎的一大原因,只不过现如今地位如此,不管假意尊敬还是真的佩服,总之人人见到张璁还得是俯首帖耳客气万分。
这一点上倒与陆炳当年很是相似,陆炳当年的在贪官中颇具恶名,还被叫做杀神陆炳,但是在大多清廉官员中名声很好,却依然和人家玩不到一起去,就是因为陆炳是受了皇上的眷顾,直接提拔起来的。而今陆炳重入朝廷,科举,拒绝皇帝任命,都是为了更好的和朝臣们打成一片,当然他也做到了。
在某种意义上将,张璁的心情陆炳理解,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在与张璁的交往中,陆炳把握得很好,几番勾引之下,张璁现在吃喝玩乐样样俱全,当然陆炳也没给他贪赃枉法的机会,一切都由陆炳供应,并未把这些痛苦附加到百姓和国家身上。
张璁坐在陆府之中,把玩着手中一对儿制作精致的翡翠蛐蛐儿说道:“陆老弟啊,这礼可太厚了,张某无功不受禄,可不能要啊。”话虽如此说,张璁却没有还回去的意思,东西依然握在手里不停地搓着。
陆炳笑道:“我就是一个粗人,不似张大人您是文渊阁大学士,博学多才,这对儿翡翠蛐蛐儿落到我手里,才是暴殄天物了呢。”
“哈哈哈,陆老弟你这是骂我呢,咱们哥们之间我就不说我是怎么当上文渊阁大学士的了。咱们单说科举的时候,你的名次就比我高出了许多,再说你山东家中财宝无数,随便看看也就学会了。光看你送的这些东西,若说你不懂,打死我张璁我张璁也不信,不对不对我现在叫张孚敬。”张璁因为璁字与朱厚熜的熜字同音,为了避皇帝名讳故而皇帝钦此了张璁的名字,名孚敬字茂恭。
茂恭既茂功,恭乃礼也,这就说明张璁在大礼仪的争斗中的天大功劳。对此朝中群臣都引为笑谈,但张璁却洋洋得意,皇帝给自己取名,这是多大的光荣啊。
陆炳没接张璁的话,继续说道:“既然说咱们是哥们是朋友,那就别推辞了。对了,我这些天都没有见过茂恭兄您,您都忙什么呢?”
“忙着嫉妒呗,前几天皇帝都亲临你府上了,还是冒雨前来,我怎能不嫉妒。以后还得好好巴结一下你陆大人才是,啊,对不对啊,哈哈哈哈。”张璁哈哈大笑道。
陆炳嘿嘿一笑道:“老兄又拿我开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