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风站定了脚步,进入了事发的驻扎之地,这里依然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只不过这些痕迹在段清风看来有些做作,显得很假。尸体是看不到了,早已经被掩埋了起来,不光是入土为安,更有毁灭证据的意思。段清风自然不会扰了死人的平静,把他们挖出来研究,划不来也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若真是陆寻做的,定会在尸体上查不出什么手脚。
段清风抚摸着墙壁上的痕迹,突然一愣然后笑了起来,随即他走了多个地方,再度确定了他的想法,然后就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了。大约过了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崔凌也如一阵风一般的赶到了,段清风点点头说道:“内力不错,如此快的速度,只怕无法借助自然之力吧。剑王门人,自身有这样的内力,一旦在一定范围内静止下来借用外界的气,双气合璧只怕连我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了。”
“段师叔怎么知道这么多?”崔凌淡淡的问道,段清风微微一笑说道:“我怎么也是武当瑰宝的弟子,再说比你年纪大个二十几年,多少管点用处。”
“既然您知道,那你就不该说我内力强悍,世人皆以为剑王门人寻字为先这本没错,可这个寻字却被人曲解成了讨巧之招,那就大错特错了。剑王诀成,内力无穷,我们本来就该内力高深,其中奥妙之处连我现在还没有真正参透。对了,段师叔,你发现什么没,怎么在这里盘膝打坐起来了。”崔凌听到段清风的话,略有些不快的问道,但表面还算平和。
段清风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发现两点问题,第一,你和陆寻现在配合的不错,刚才你们两人装的很像,没有丝毫破绽,简直连我都骗过了。早就有种预感,觉得肯定是你们所做的,没想到果然如此。第二点,就是发现了这些沈家兵马是你崔凌一人所杀的。”
崔凌一愣问道:“何以见得?”
“其实我来之前还是做了些许功课的,首先说一下被杀的这群人,他们乃是沈家的精锐不敌,只不过在家族斗争中失了势,才被发配到边疆来守卫。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这样低级的问题,我夫人可是曾经沈家的少主。”段清风说道:“其次,据公文情报所称,这些士兵在外围就被击杀,但是地面上并没有战斗过的痕迹。自从陆炳有了连发火铳的设想之后,雏形乃是沈家人制造出来的,而第一批的生产也是沈家人。所以沈家虽然后来混乱了,但是老本儿还在,士兵几乎人手一挺连发火铳。如此强大的火力精锐的士兵,竟然没发现敌军来袭,竟然值守人员全军覆没连一点弹孔什么的都没有,这不能不令人感到奇怪。这么说杀人者定是一个藏气高手,或者说是一伙善于隐藏的人。随后我证明了是一个人。因为毕竟这是精锐部队,所以进入驻守营地后,他们还是发现了你的时候,他们迅速反击,但是依然无法奈何得了你。墙壁上所有的铁弹孔以及箭矢头聚集在一处,然后呈移动的态势,也就是说袭击者再以超乎普通人眼睛反应的速度在移动,而且只有一个人。能够有如此速度和本事的人不少,但藏气的就少了许多,而你恰巧在附近,所以首先就锁定了你。”
“可这并不能说明就是我杀的他们,段师叔,你也可以。”崔凌说道。
段清风摇摇头叹息道:“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啊,好,既然你不承认我就说出我十分肯定的一点,这一点除了剑王门人几乎无人能做到。面对这样强度和密集的攻击,一般高手要么躲闪要么正面对敌,能够正面对敌的不是外加功夫顶级之人,就是练气的高手。这样的人很少,外加功夫难以支撑很久,所以必定会迅速攻击,而练气高手则会气体乱撞,在墙上留下痕迹,而外加顶级高手则会在进攻中留下一些进攻的痕迹。但这些痕迹都没有,墙上地上干干净净,说明来者洞悉了一切,然后夺过攻击或者拨开进攻,随即一剑封喉。崔凌,你的确聪明很,想到了我可能会来的事情,所以我不用刨出尸体也知道,除了在尸体上用各种兵器留下痕迹,毁灭习惯性的洞悉破解一剑封喉的习惯以外,你还在地上留下了许多乌斯藏人所用的兵器,不光能迷惑我还能迷惑其他调查者。你看我说的对与不对?现在乌斯藏正陈兵与边境,沈家又是人心惶惶,故此人们会先入为主,认为这是乌斯藏的突袭,等你们到的时候,就已经快速结案定性为乌斯藏的进攻了。从而,也就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但百密一疏,你忘记在周围的物体上也留下打斗的痕迹了,这里除了沈家士兵的攻击痕迹外,根本没有入侵者的痕迹,所以不是你又能是什么人呢?”
“哈哈哈哈,段师叔不愧是段师叔,若是我再不承认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况且现在这里也只有你我二人,没必要嘴硬了。不错正是我所做的,我把精锐尽数杀了,才会让沈家感到害怕,认为乌斯藏突如其来,军事实力很强。如果没有沈家的恐惧,只怕我们没有这么快收复云贵。”崔凌说道。
段清风又问道:“这般做仅仅是为了收复云贵吗?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这些人原本也是鲜活的生命,而今却为了你的目的命丧于此,好狠心好狠心,果然剑王无情。估计在剑王门人看来,这些人只不过是一些诱因,没有善于恶之说,不过层次不同宛如蝼蚁一样毁灭吧。就好比我们平时碾死蝼蚁,不会感觉是杀生一个样子。”
“非也,剑王没有这么无情,用圣上的话说,剑王本可有情,不过剑招无情罢了,毕竟使剑的还是人。只不过这些沈家士兵的死可以让新国士兵更少的死亡,让目的更快达成,甚至可以消失很多不稳定的因素。故此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崔凌道。
段清风冷笑了起来:“没有人可以为别人所代言,你做了便是做了,何必说的这么大义凌然,这都是你自己的意愿。对于他们而言,他们还有家人朋友,他们不认为这般是死得其所,他们可以战死沙场,却没想到被自己人给屠戮了。若是让他们选择,定不会如此的,所以崔凌,你的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超脱和为别人说话,不过是傲慢罢了。”
崔凌哈哈大笑起来:“段师叔误会了,只不过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上,想要不死人,就能达到目的的万全之计是根本不存在的。付出什么,就会得到什么,这是万物的法则,当然也可能付出了却什么也得不到。为了更大的利益,这样值得。”
段清风点点头不再说话,过了半晌才说:“崔凌,你挺厉害的,这么多人都被你干掉了。”
“段师叔谬赞了,若是您在,只怕根本让对手没有还手的余地吧,连这些痕迹都不会留下。”崔凌说道,但言语中却又些许戏谑。
段清风笑而不语,两人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皆是盘膝对坐也不交谈,等待着陆寻的到来。陆寻鞭鞭打马而来,此时马儿已经不断打着响鼻累的气喘吁吁了,而身后的护卫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已经十分疲惫了。陆寻翻身下来,看到两人对着坐,以为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然后正在调整气息。陆寻翻身下马,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看了看两人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
段清风看了看陆寻身后的护卫,陆寻立刻明白,让护卫们去三里外等待,这里就只剩三人,段清风问道:“除了收复云贵,还有别的目的吗?”
“不是吧,崔大哥,你都招了?”陆寻见段清风不似诈他,再见崔凌没有反驳,顿时知道事情已经败漏了。
崔凌翻了翻白眼说道:“什么叫招了,段师叔是什么人,岂能看不出来,咱们之前不久分析过了吗?”
陆寻连连说道:“段叔,这事儿可千万别告诉我父亲,那个什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子我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请见谅。我们不是故意欺瞒您的,只怕您知道了就会陷入告密与不告的纠结当中。其实我们这样做也是有理由的,而且理由极其充分。”
“说来听听。”段清风道。
陆寻拱手抱拳说:“恫吓沈家顺利收复云贵就不说了,如此一来还能引发战争。自古以来,首战大多是除了决战之外最惨烈的战争,如此就可消耗乌斯藏的兵力,为其他地方的陆家军减轻压力。若是顺利说不定能入侵乌斯藏,拿下乌斯藏。如此一来就能继续开疆辟土了,土地辽阔不一定是好事儿,但也绝对不是坏事儿,得看怎么管理。而最关键的在于广西兵马难以降服野性难驯,野蛮的根本不能遵从陆家军的规矩,要说配合作战更是不可能的。持之以恒滴水穿石用到他们身上根本不管用,这些人都是见过血的战士,甚至是打了十年仗的老兵,很多观念和性情已经深入骨髓,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就算长此以往可以改变,那陆家岂不是要白白养他们好多年,到时候不少兵就老了无法作战了,同样陆家还承担着他们随时可能造反的一个重大危险。广西造反,自南宋末至今就从未停止过,纵然新国仁政,百姓会感恩戴德,但这种忧虑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所以呢?你们要借刀杀人?”段清风一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