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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初战
    高唐州官吏惊闻有变,一个个都面如土色,也不能怪他们胆小,要知北宋缺战马,这一队贼人竟然人人驱马,必然是巨寇。巨寇临城,岂有不害怕的?待看到高廉不惊反喜,镇定自若,众人才稍稍安心,皆想道:“怪不得知府大人一来高唐,就大敛财赋,整军讲武,全力维稳,原来是料到了今日。高!实在是高!”
    得了高廉的令,城中校场击起鼓来,驻军都来听令。这高廉虽然贪渎,但养起兵马时,却是一掷千金,毫无吝啬,因此来高唐时间不长,恩威并施之下,已经把城中一众厢军都收服了,又经高廉大力整顿,去芜存菁,战斗力已是不可小觑,殷天锡强拆柴皇城的房子时,就有他们矫健的身影。
    高廉到校场上了典军台,见高唐人马尽皆精神抖擞,队列整齐,心中欢喜。这些兵马是他贪污受贿、横行不法的本钱,弹压百姓反抗苗头的至宝,焉有不重视的?因此在将台上大声叫道:“柴皇城、柴进叔侄谋逆,吃本府拿了,他们的党羽闻讯前来救人,岂不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吗?小的们今日辛苦些,将这些送上门来的功劳都笑纳了,每拿得一个反贼,赏钱八百,报上朝廷,更有封爵!”
    听了此言,高唐兵马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高廉见士气沸腾,心中暗喜,大喝一声:“出兵!”飞身下了典军台,上了一匹撺马,在众将官簇拥之下,往南门而来。
    林冲、欧鹏、杨林正在城下骂阵,突然听到城中炮响三声,吊桥“吱呀呀”放下。林冲将蛇矛一扬,麾下马军齐齐退出一射之地,与此同时,高唐州南城门大开,旌旗招展,盔甲鲜明,早拥出一队兵马来。
    高唐州人马抢出城来,先以强兵劲弩射住阵脚,把阵势摆开后,门旗翻卷处,高廉引着二十余个军官,当先出马,看到对面人马骁勇,高廉心道:“这路草寇,倒也雄壮,必是个有来历的。”因此放声大叫道:“好反贼!竟敢犯我州郡,还不报上名来受死?”
    林冲横丈八蛇矛,早跃马撞出阵来,厉声高叫:“梁山好汉豹子头林冲在此!姓高的,你家与吾仇深似海,还不放马过来纳命?”
    高廉听了不怒反喜:“原来是梁山人马,却是好也!柴皇城、柴进叔侄,勾结梁山人马造反,这事板上钉钉,妥妥的了!报入朝廷,有本家哥哥照应着,还怕没有封赏吗?”
    当下扬鞭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我家的旧仇人来了!当年你心怀不轨,持刀闯入白虎节堂行刺太尉大人,太尉大人怜你人才难得,开天高地厚之恩,将你发配沧州,本意是磨去你凶横之气,再图大用。谁知你不思报恩,反烧了大军草料场,往梁山上为逆。今日更勾结了柴皇城、柴进叔侄,密谋造反——林冲!你这逆贼,你在梁山泊里窝藏时,我兀自要来剿捕你,今日你倒来就缚,正是天教我成功!”
    林冲此时血贯瞳仁,但心中记得西门庆嘱咐,虽怒却依然保持着理智,当下蛇矛一顺,指着高廉喝道:“贪官污吏当道,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信用奸佞,屈害忠良,正是你们的拿手好戏!我把你们这些个害民强贼,我梁山人马早晚杀到京师,将那欺君奸贼队里头一个罪魁祸首高俅揪出,碎尸万段,方是愿足!”
    高廉听了大怒,回头问道:“谁人出马先捉此贼?”
    军官队里转出一个统制官,姓于名直,拍马抡刀,竟出阵前。林冲早按捺不住,驱马径奔于直,两个刀矛并举,战不到五合时,于直一刀劈来,林冲眼明手快,矛尖觑准了刀盘一顶,四两破千斤,那刀头看着斜到爪哇国里去了。于直暗叫不好时,早被林冲心窝里一蛇矛闪电般刺个正着,翻筋斗颠下马去。
    高廉见状大惊,“再有谁人出马报仇?”军官队里又转出一个统制官,姓温,双名文宝,使一条长枪,骑一匹黄骠马,蛮铃响,珂佩鸣,早出到阵前,四只马蹄荡起征尘,径来抢林冲。
    林冲破得一敌,锐气正盛,更不打话,迎着温文宝上来厮杀。丈八蛇矛上下翻飞,若舞梨花,前后点啄,如飘瑞雪,两阵上军士看得眼都花了。那温文宝首当其冲,更是力为之怯,气为之屈,只七八个回合,看看抵挡不住,待回头要走时,林冲暴雷般大喝一声,一矛从其胁肋下甲胄缝里刺了进去,血泉迸出,温文宝当场毙命。
    甩开矛尖上死尸,林冲点手冲高廉叫阵:“姓高的,冤有头,债有主,尔可敢上前与我对阵吗?”
    高廉见此时的林冲气吞狮虎,他虽然也算有胆,心中也不由得不怯,暗想道:“可惜本府的三百体己神兵正在地窖里上法,否则哪里有你这草贼说嘴的余地?”
    见左右军士都看着自己,高廉把马鞭向林冲一指,恶狠狠地道:“此人曾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教头,深好武艺,非一夫之力可擒也。众将官一起上!拿了此贼时,除朝廷外,太尉自有理会!”
    朝廷封赏,倒也罢了,若能得到太尉的“理会”,那升官发财,真如反掌之易!高唐州众将官听了,心跳加速,舍命齐喝一声,争先恐后地向林冲扑来。
    林冲大喝一声,不避不让,迎锋直上,反向高唐众将队里冲了过来。高廉在后看得分明,脸上变色,心里嘀咕道:“这厮竟然如此好胆量?!”
    眼看林冲手起一矛,闪电般往头一个使双锤的将官脸门上刺去。矛长锤短,那将只好使个“十字叉花”,护住面庞,同时锤柄上叫力,想要锁住林冲矛头。哪知林冲这一矛纯是虚势,看那将官锤头把自家眼睛遮住了,林冲矛头“扑楞楞”一颤,如银河倒泻般,一溜寒光直扑双锤将官胸腹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丈八蛇矛矛锋透甲而入,摧肠破血,将双锤将官捅个对穿。其人一声垂死的惨叫还未出口,林冲两膀叫力,将他一百多斤重的身子直挑起来,用巧劲一抖,直向扑来的第二骑头上砸去。
    那人见同袍变成了空中飞人,扎手扎脚地向自己扑到,瞠目结舌之余,只好丢了兵刃双手去接。使双锤的大都是重量级选手,他一个使双刀的轻量级哪里接得住?那感觉宛如泰山压卵一般,只叫得一声“我的妈呀”,早已经被砸落马下,好死不死脚还别在马镫里,被受惊的战马拖着,一路大呼小叫的去了。
    高唐州众将官见林冲瞬息间矛挑一人,砸倒一人,实是勇不可当,心下顿时虚了,齐齐一声喊间,马速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正准备凝神接战,只听“嗵”、“嗵”两响,跟着惨叫声大作,又有两人坠马。
    原来使双锤的那将官被一矛挑翻,双锤顿时撒手而出。林冲眼疾手快,丈八长矛如灵蛇吐信,不等双锤落地,矛头在锤头下使巧劲一挑,两柄锤便翻着筋斗往天上飞去,等升到力尽之处,两柄铁锤便大头冲下,直勾勾地掉了下来。
    高唐州众将官只把心思集中在林冲身上,哪里会想到还有天外来客在头顶虎视眈眈?那两柄铁锤正是枣树底下支杆子,人堆里抡板子,打着谁是谁。
    沉重的铁锤从上落下时悠开了一两就是一斤啊!一个倒霉的家伙戴着介帻冠,耳朵露在外面,听得头顶恶风不善,惊愕间仰面一看,一锤正砸在脸门上,顿时万朵桃花开,一张脸就砸没了,吭也吭不出来,死尸倒撞于马下;另一个倒霉蛋儿戴着重盔,护耳将耳朵包得严严实实,根本听不到有祸从天降,被一锤栽在脖颈肩胛交接处,顿时骨断筋折,惨嚎着落马,在地下翻滚挣命。
    马头尚未交错,已经连失四将!到此时,高唐州众将官无不心惊胆战。手忙脚乱间,林冲飞马早到,长矛挥洒,起万道炫光,红光迸射,溅三尺血浪,又有四员将官被林冲瞬息间挑于马下,皆是一矛洞喉,当场毙命!
    当是时,林冲已经杀入高唐州众将官核心,四下里兵刃齐至。却听林冲一声猛喝,如雷动于九天之上,丈八蛇矛悠起一个大圈子,将诸般兵器尽皆荡开,顺势搂头盖顶,正砸在一将天灵盖上,将其人头颅扑得粉碎,连头盔都吃不得这般大力,凹陷了进去,与头盖骨相亲相爱,再也难分彼此。
    呼吸之间,林冲已是智勇并用,连打九将,如入无人之境。高唐州众将官无不魂为之夺,气为之消,拉马往回就败。欧鹏、杨林见机不可失,一声重鼓响,梁山轻骑如洪流一般直卷了上来,官军三军已夺气,竟连开弓放箭都忘了,被梁山人马直撞入阵中,杀得人头滚滚,鲜血漫流。
    林冲舍了土鸡瓦狗不理,飞马径来捉高廉,高廉此时早已失了魂魄,哪里敢跟林冲放对?拨转马头往城门里便逃,高廉身边的护卫各仗强弓硬弩,不分敌我,往林冲这边乱射。大丈夫不怕千军,就怕寸铁,这寸铁就是弓箭,林冲虽勇,亦冲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廉逃回了高唐州。
    这一阵,杀敌一千余人,斩将九员,梁山威名,震动高唐州。这正是:
    莫看委屈衔冤日,终有血泪报仇时。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