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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府州之战
    西门庆兵进河东的时候,西夏军正在猛攻麟府路府州城。折家将是西夏宿敌,因此西夏国王李乾顺下令,务要趁此千载一时的良机,一战而竟全功,拔掉折家将这颗梗在西夏边境上的毒牙!
    西夏东路军总指挥,宗室之亲李景思得令,引大军出长城后,先礼后兵,谕令折家将投降,结果倒霉的使者混丢了脑袋。李景思得讯大怒,尽提人马而来,一路轻取麟府路镇川堡、建宁堡、靖化堡等砦寨,如入无人之境,正当李景思得意之时,却不防伏兵四起,西夏先锋人马轻锋冒进,已经脱离主力太远,被打了个全军覆没,李景思吃了爆亏,不敢再恃胜轻敌,于是麾大军步步为营,小心谨进,终于杀到了府州城下。
    兵临城下,将至濠边,李景思最后一次劝降,见城中军民不为所动,李景思下令攻城。
    如果只有折家将以一家之力守城,势单力孤之下,府州城早已经被攻破多时了,但如今平添了管勾麟府路军马司统领袁远所部一万禁军助力,再加上军民一心,府州城守得固若金汤。
    李景思在府州城下空耗数日,折损了几多人马钱粮,却始终近不得府州一步,而别处西夏人马却是捷报频传——西路军总帅,晋王察哥大破宋将刘法,抢下了宋朝的西宁州、积石军、廓州、河州、湟州,如今正在围攻兰州,旦夕可下;而西夏太子李仁爱以七岁童子之身,指挥着南路军扫荡宋朝永兴军路,掠地更多,现在正围困老将种师道于庆州,不日便可收功……
    相较之下,就显得李景思的东路军连渣都不是了。李景思的两个儿子李仁忠、李仁礼辅佐太子殿下纵横宋境,都立下了战功,唯独自己这个做老爹的不争气,被阻于小小的府州城下不得寸进——这回先不要说辜负了国王陛下的信任,就连儿子的面也羞见了——被挤兑惨了的李景思红了眼,一边搬出重赏,一边设立军法队,俱摆在军前,然后令西夏兵决死攻城——先登者重赏,一人后退,全队处斩!
    这一来,西夏兵纷纷舍命蚁附爬城,府州城压力顿时大增。眼见形势不利,折可求心生一计,于是传下将令,命守军留强弓劲弩不发,暂以弱弓疲弩射敌。
    府州城头弓箭覆盖的范围竟然越来越小!李景思敏锐地发现了这个破绽,顿时心中狂喜!攻守到这个份儿上,府州城里的弓箭差不多已经尽了,失了弓弩这一守城的利器,府州城已是唾手可得!
    于是李景思传下将令——全军突击!西夏军眼看到了捡便宜的时候了,蜂拥而上,都想做先登第一人,李景思更是一马当先,以身作则,把自己的帅旗移进了府州城墙百步之内。
    折可求见敌众卷地而来,行伍早已糜烂,更有想要先登领赏的家伙嫌重甲碍事,索性丢盔弃甲空身啣刃而上,李景思的帅旗更是离城墙越来越近——至此,敌尽入吾彀中矣!于是一声梆子响,折家军和禁军抛了山寨货,尽执早已蓄势待发的强弓硬弩——最远者三百步,至近者亦足百二十步——皆以李景思帅旗为中心,泼瓢暴雨般丛射。
    这一轮打击突如其来,西夏军乱糟糟一团的人马当下就被打蒙了,当场死伤无算,平地顿起血河。
    李景思虽然得身前亲兵拼死护卫,但他是重点打击对象,强弩集群之下,势不可挡,身上还是中了十几箭,挣扎着一口余气被部属抢了下去。
    总帅一退,将旗一倒,西夏军人人夺气,袁远蓄锐已久,此时趁势开城引精骑冲突,来往纵横,锐不可当,西夏军被冲得大乱,又没有随机应变指挥之人,终于溃败。
    本来府州人马连续鏖战多日,已属强弩之末,虽大败西夏军,但想趁机歼之,却也是不能的了。谁想到一声炮响,一彪人马泼风般杀来,正截了西夏军后路。为首两员女将,一条枪挥洒,若舞梨花,两口刀席卷,如飘瑞雪,在乱军中冲开一条血路,跃马盘旋在府州城下,大呼道:“救兵至矣!”
    城头上登时欢声雷动——两员女将非是旁人,正是派去搬兵的麟府双姝折美凤、折美鸾。
    这一下喜心翻倒,人人精神百倍,疲劳顿时不翼而飞。折可求尽起城中精锐,加入了追击的行列。西夏败军被逼得立脚不住,大溃至连谷城下,屈野川水深不得渡,西夏军人挤人、人叠人,填河践尸而过,河水为之不流。
    府州城一战,西夏东路军十丧其九,一军之帅李景思更因箭伤太重,丧命于逃亡途中。府州城外四野里黄沙浸血,尸堆如山,断刀折矛,死马破旗,绵延数十里之远。
    追到后来,折可求、袁远都是精疲力竭,于是引得胜人马回城,却不能解甲休息,先挣扎着去巡查四门,抚伤问苦。好不容易淘个空儿,眼睛阖上还没片刻,就听军士通报——折美凤、折美鸾引梁山明教援军首领前来拜会。
    折可求、袁远打点起精神,前厅迎接贵客。麟府双姝一介绍,才知道原来带兵的先锋主将是梁山九纹龙史进,副将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副先锋是明教烈火旗掌旗使阚万林,一条红脸壮汉——西门庆引兵入驻太原府后,唯恐麟府路有失,遂以折美凤、折美鸾为乡导,史进、阚万林引五千精骑为先锋,飞驰来援,西门庆自领大兵后续而进。
    阚万林本来就是红脸汉子,此时打了胜仗,更加的红光满面。这家伙运气好得离谱,战场上大家都忙着手割人头,臂挟生俘,只有他一错眼睛,看到斜刺里正有一驾马车在落荒而逃。
    一见那马车雕龙绘凤,抹紫涂朱的样式,阚万林心中就是一动——“这马车里不会坐着西夏的什么帝姬郡主吧?都说异族女子生得水灵,我怎么得也不能放过这大开眼界的机会啊!虽然污辱妇女是必斩的大罪,但我只是上去掀开车帘看两眼,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求偶的轻薄心一起,神马金钱俘虏对阚万林来说就都成了浮云尿,当下就急不可耐地带了自己的亲卫队扑了上去。护卫在马车旁边的几个西夏卫士见阚万林来得不怀好意,纷纷扑上来玩儿命,被阚万林抽撤连环几枪杆子都甩落于马下生擒活拿。阻碍一去,阚万林得意洋洋,就伸手去掀车帘子。
    但手伸到一半儿,又猛地缩了回去。倒不是他突然间幡然悔悟,要用后世以特殊材料制成的人民公仆之高标准严要求来砥砺自己的操守,而是这家伙突然想起来了——万一车厢里的美女拎着个宝刀强弩什么的,以掀帘子为号,“噌”的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
    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自己还是处男,就因此这么挂了,实在忒不划算。
    赔本的买卖,阚万林是不做的。因此他转马到车厢侧边弓弩不及的死角处,伸枪尖去挑车帘子——这回是绝对的万无一失。
    厚重的毡帘子挑开,阚万林禁不住虎躯一震——只见车中人眉清目秀,面白唇红,长发飘摆,如弱草迎风;娇躯委顿,似轻云坠地。此情此景,怎能不令阚万林扼腕叹息——好一个死翘了的漂亮男人啊!
    揪过西夏俘虏来一问,才知道这死人非别,正是西夏东路军的主将李景思。他一时中计,过于靠近前线,被强弩射中十好几箭,一时间气若游丝。但这美男子有股子狠劲儿,缓过来后挣扎着要继续指挥大军作战,嫌身上插着的箭翎子碍事儿,逼着左右替他拔了。结果不拔还好,一拔之下,他又没有关羽刮骨疗毒的那股子熬劲儿,痛得大叫一声后,就此气绝身亡。主将一死,西夏东路军就此大溃。
    阚万林听着,倒佩服这死了的家伙是条好汉,一时也兴不起砍下这颗脑袋去领功的心思了,只是长叹道:“侵略者终究是没有好下场的啊!可惜,可惜……”于是命人赶了马车往府州城里来,准备寻口棺材,将这位硬骨气却软骨头的西夏宗室李景思全礼而葬。
    虽然没有砍掉对方主将的人头,但俘虏了敌将的尸首,也是大功一件,阚万林当然要得意了。
    得意的阚万林,一边和折可求客气,一边眼光隐蔽地粘着麟府双姝的倩影转。而他旁边的九纹龙史进,却是紧紧地盯着一个男人目不转睛——那人非别,正是管勾麟府路军马司统领袁远。
    袁远被史进盯得心头发毛,暗道莫非此人有龙阳之好?要真如此,老子可恕不奉陪!正胸中忐忑,却见史进向折可求一抱拳:“请恕小弟失礼!”说着大步抢到兵器架子前,取下一口朴刀,“唰唰唰”,连丢几个解数。
    史进这一举动突如其来,弄得大家都是莫明其妙。袁远却是如中雷击,戟指着史进,虽满脸惊愕之色,一时却说不出话来。这正是:
    万箭丛飞分胜败,一刀影动溯源流。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