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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川。
远方广场。
李青帮未婚夫挑了一套中等偏上的西装,等未婚夫不情不愿地换上,李青才有些恼怒道:“昨天我忙,让你自己去买衣服,你当耳旁风吗?
买套休闲服,一点都不重视!
人靠衣装,你穿着这么随意,让我怎么带你出去见人!”
姚博无奈道:“青青,用得着这样吗?
现在见人,一般都是穿休闲服的,这样更容易拉近距离。
穿西装,总觉得有些别扭。”
“你不懂,他现在很讲规矩的,你穿的太随意,第一印象就不好。”
姚博挠头,叹息道:“青青,现在能说,咱们到底来见谁了吧?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开始担心了。
咱们要见的人,是不是很古板,很威严,也很老传统的那种?
你之前好像说过,你有个叔叔在这边,难道是见你叔叔?”
人都到了平川,李青也不瞒着,点头道:“我叔叔婶婶都在,还有我堂弟。
我二叔还好,性格比较柔和,不太挑剔。
我二婶一般也不会说什么,主要还是我堂弟,你到时候别乱说话。”
姚博愣了一下,略有不满道:“你之前说的很挑剔的,不会是你堂弟吧?”
李青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懒得跟你说,说了你也不相信。”
“我……”
姚博刚想说话,李青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号码,李青接通笑道:“二叔……嗯,我到了。”
“在远方广场这边呢,马上就到。”
“行,那我先去您那边,东子什么时候有时间都行,我这边不急,别耽误他的事。”
“好,那我知道了。”
“……”
挂断电话,李青道:“先去我二叔那,我堂弟比较忙,得晚一点才能到。
还有,待会正经一点,你的那些冷笑话就别说了。
总而言之,少说,多听,明白了吗?”
姚博无力道:“知道了,这比见丈母娘还要郑重,我现在都有些吃醋了,青青,你弟是不是有姐控倾向?”
“少胡扯!”
李青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你,我会这么郑重?
我也希望,你能走的更远一点,更有出息一点。
可指望你自己,指望我,都没希望。
唯有指望李东能看在亲情的份上,顺便你表现一下你的能力,才有希望跳出那个县城,走向更高的层面。
李东的一句话,也许可以为你省去20年的奋斗时间。
这样的机遇,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有的。
……
同一时间。
远方大厦。
李东轻声呢喃道:“血浓于水,还真是极其复杂的一个命题。”
这些年,见识了太多的黑暗,见识了太多的兄弟阖墙,姐妹相残,父子反目……
从以前对这些堂兄弟姐妹的不满,到无视,到现在,李东却是发现,自己有些念旧了。
不是他贱,人到了一定的地位,是真的会产生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感。
程刚兄弟相残,许圣哲兄弟相残,父子反目。
孙月华和孙家反目,黄氏为了钱,兄弟反目。
沈家那边也是如此,兄弟不和,兄妹不和,为了沈氏的继承权,第三代尔虞我诈。
见多了这些,李东忽然有些厌恶这种情况。
以前,父亲跟他说,血浓于水,都是一家人,他嗤之以鼻。
有些事,他难以忘怀。
曾经的伤害,让他对这些所谓的亲情极其反感,用亲情和血脉绑架自己,李东更加反感这些。
可到了现在,走到了这个高度,有些事,毕竟是前世的事。
前世今生,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渐渐地,李东开始将一些情绪收敛,将一些事遗忘。
如果李南明不是那么废材,不是那么讨嫌,李东也许不会那么对他。
起码,当初李南明在青阳打着李东的旗号做生意,李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李南明真能走上正道,李东可能会遗忘过去的一些事,给他机会。
可惜,烂泥终究是烂泥。
李东现在寂寞归寂寞,可也不会因为这些,就对李南明放纵。
于是,上次李东彻底踢开了李南明,对李南明这种人,别说堂兄弟,亲兄弟李东都不会放纵他。
李青这边,稍稍有些不同。
这几年来,李青变化不小,也老实本分地经营着自己的小超市,没听说有什么其他不好的传闻。
所以这几年,李东对李青其实还算可以。
李青的超市,在如今竞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下,还能得以生存,靠的就是远方帮助。
李青买房,李程远赞助了一些,李东也当没看见。
这一切,都源于对方自己。
有时候,李东愿意给一些人机会,可机会掌握在你自己手上。
你能抓住这个机会,那李东才会给你。
你抓不住,抱歉,李东不会把机会送到你手中。
就如李东表哥曹峰和他老婆说过,你越是想从李东手中拿走什么,他越是不会给你。
你越是不要,李东反而会给你更多。
这才是大智慧!
曹峰别看表面憨傻,可李东亲戚这么多,到现在,唯有曹峰活的最滋润。
李东的同学朋友其实也有不少,而如今,混的最好的同学是王杰。
因为,王杰其实也和曹峰一样。
李东给他,他不要,这让李东觉得,这样的人值得信任。
所以,王杰现在是监察部的副部长,仅次于周海东。
甚至很久以前,李东让他接手监察部部长,王杰主动拒绝了而已。
李东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哪怕他明白,无论是王杰还是曹峰,其实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那又如何?
人活在这世上,谁没有自己的小心思,真要计较那么多,李东早就未老先衰,活不下去了。
如今,李青要结婚了,带着未婚夫来让自己掌目,父亲从中拉纤。
李东其实明白他们的意思,知道他们的目的。
然而,明白归明白,知道归知道,李东依旧愿意给他们机会。
换成五年前,甚至三年前,又或者一年前,李东都不见得愿意去管这个闲事。
而如今,李东却是愿意去看看。
人总是在成长的,随着年纪的变化,阅历的增长,有些事,感官会不一样。
曾经难以释怀的一些东西,到如今,李东再回想起来,也许会感慨一声“不过如此!”
比如,当年的冯劲松。
换成现在,也许,李东不会做的那么绝。
当然,做了,李东也不后悔,只是时常警醒自己而已。
……
晚上。
天湖大酒店。
包厢中。
姚博陪着李程远夫妇聊了一会,除了李程远夫妇,曹瑜和曹峰也跟着作陪。
趁着曹芳和曹瑜说话的工夫,姚博捅了捅李青,低声道:“你叔挺好说话的,话说回来,你叔年纪不大,你堂弟应该年纪也不大才对。
毕竟你才这么大,你堂弟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吗?”
李青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记住我说的就对了,我叔是我叔,和我堂弟不一样。”
“这还真是……”
姚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丈母娘搞定了,媳妇她叔叔婶婶搞定了,连那个看人都喜欢蔑视的大舅子都搞定了。
结果到了最后,姚博居然发现,这些都没用。
他们说了不算!
说了算的,是从未见过面的小舅子。
就说这吃饭吧,叔叔婶婶来了,他们主人也到了,陪客们也都到了。
可那个都快成为大魔王的小舅子到现在还没到,场上居然都没人说什么,也没人打个电话催促。
这让姚博觉得,这个还未谋面的小舅子不是什么好人。
说不定就是什么非主流之类的,很自我的那种人。
不过因为年纪小,家里人都宠着他,也不敢违逆他的意见。
这种小皇帝,现在越来越多见。
而素未谋面的李东,现在被姚博自动带入了这个角色,还没见面,姚博感官就有些不太好。
正想着,包间门被敲响。
接着,在酒店经理的引领下,李东迈步进门,出声笑道:“爸,妈,堂姐,表哥……”
李东一一打起了招呼,接着才道:“有点事,加上路上堵车,来迟了一点。”
没等别人说话,李青就起身笑道:“没事,知道你忙,快坐吧,别累着了。”
说罢,李青推了一下姚博,狠狠瞪了他一眼。
姚博盯着李东看了看,总感觉眼前这人有些眼熟。
不过毕竟没见过本人,加上李东穿着休闲服,又和自己媳妇扯上了关系,一时间姚博还真没往李东身上想。
虽然媳妇也姓李,虽然大家都在称呼东子……
可姚博心中还没形成这个概念,一时间光想着难缠的小舅子了,短时间内还没升起其他的念头。
等李青推自己,姚博才没再盯着李东看,起身笑道:“你好,我叫姚博,你叫我博哥就行,或者直接叫姐夫也没问题。”
李青满脸的无力和无奈,让你少说多听,你都忘了吗?
李东倒是没在意,笑了笑道:“你叫我东子就行,都坐吧,别客气。”
说话间,李东转头朝经理道:“上菜吧,速度快一点。”
酒店经理一脸恭敬道:“马上就好,您还需要点其他的吗?
酒店最近进了一批正宗的法国名酒庄出产的红酒,年份不是太深,可口感还可以,您可以品尝一下,不喜欢的话我给您换其他的。”
李东笑道:“那来一瓶试试吧。”
经理连忙点头,也不敢耽误,马上出了包厢。
他一走,姚博就凑到李青耳边道:“咱请客啊,你堂弟都不问问咱们?连价格都不问,这要是被宰了……”
李青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不认识?”
“啥?”
李青再次无力,你是原始人吗?
我还以为你认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现在吓得都没敢说话!
结果你这个呆头鹅,居然到现在还没认出来,你眼睛到底怎么长的?
李东怎么说,也不算无名之辈吧。
无力归无力,李青只好恶狠狠道:“少废话,你注意看就行,就冲你这眼神,我都有些不看好你了!”
“啥意思?”姚博懵逼。
他还在发懵,李东却是没发懵,和父母交流了几句,李东看向姚博笑道:“姚……姚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我在银行工作,客户经理。
待遇还可以,工资加福利,一年也接近10万了,东子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姐的。
我都想好了,等结婚了,我就买套大房子,再买辆车,因为我是内部员工,有免息贷款的,还能用公积金,也不用你姐帮着还。
我自己一个人过几年就能还清……”
姚博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自豪的。
在小县城,08年,年薪加福利能拿到10万,绝对不是一般人。
哪怕这时候的省会平川,年薪能到10万的也不多。
李青开了个超市,还算赚钱,他也是怕李东看低了自己,所以这套话都快在心里背熟了。
李东闻言点头道:“还不错,现在的银行待遇挺好,过几年一改革,那就不好说了。
当然,只要肯上进,进入管理层,改不改革,影响都不大。”
李东这话一出,姚博不由愣了一下。
这种语气,可不是一个年轻人能说出来的。
而且说实话,也带着一些装逼的味道。
我跟你谈工资,谈工作,你跟我谈银行业改革,谈上进心,谈进入管理层……
这……
直到这时候,姚博才不由多看了李东几眼。
李东说这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一脸认同的状态,连李青也连忙点头,表示李东说的对。
姚博之前虽然有些糊涂,可不代表真的糊涂。
之前他是没深想,可再仔细想想,从李青的态度,以及其他人的态度来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明显不是那种小皇帝类型的。
大家更多的是信服,而不是宠溺迁就。
“李东……”
姚博喃喃一声,再看看李东的面容,接着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李东?
哪个李东!
东平的骄傲,东平的传奇,他们这一辈人的奋斗目标,视为偶像的李东?
自己没看错?
还是说,自己眼花了……
姚博,愣住了。
而场上几人,看姚博盯着李东发呆,其实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前他们还在奇怪,姚博表现的太淡定了。
说句实在话,就如同现在,你和马昀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你只是个普通人,你就一点不激动,不兴奋?
也许你觉得你不会激动,不会兴奋。
可真等到了那个场合,你就会发现,你会腿软的,是真的腿软。
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其实都是正常的。
更别说,当你知道,你和马昀居然还会成为亲戚,让老马喊你一声姐夫,你会一点感觉都没?
姚博刚才的表现,那才是意外。
反而是现在,这才正常。
其他人不意外,李东也不意外,看着姚博笑道:“不用这么盯着我看,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我不吃人,放心。”
姚博有些回神了,脸上带着些许紧张,略带结巴道:“您……”
“别!”
李东伸手打断道:“叫我东子就行。
李青是我姐,你要是和李青结婚了,那就是我姐夫。
我大妈和李青都觉得你不错,我爸妈也说,你还可以,至于我,其实没太大的意见。
个人的婚姻,只要家里长辈觉得合适,彼此觉得合适,我觉得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我的意见,其实没必要,都是成年人,都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如何争取自己的幸福。
在东平,你应该算是处于上层的那类人。
有一份好工作,有一份好收入,人长的也行,算是年轻有为。
不过我稍微有点好奇,你这样的人,身边应该不缺女人转悠,为什么会看上我姐?”
姚博这时候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急忙道:“我……我和青青是在银行办业务的时候认识的。
我身边没别的女人,真的。
我大学毕业后就进了银行,分配到了老家,一般人我都看不上,也一直觉得我年轻,可以不用太急。
直到看到了青青,几次接触下来,我觉得她一个女人,独自经营着一家超市,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挺厉害的。
加上她长的也好看,时间一长,我就喜欢上了。
真的,我没别的心思,就是单纯的佩服和喜欢……”
姚博这次是真的语无伦次了,李青在一旁听着有些欢喜,也有些无奈。
不知道,这样的姚博,李东会不会满意?
看起来,总觉得傻乎乎的。
李东闻言笑了起来,点头道:“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
这时候,服务员鱼贯而入。
李东示意道:“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聊,既然李青带你来了这边,我知道她的心思,其实早就认可你了。
以后,我们应该会成为一家人。
闲谈几句,放心,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阻力,拆人姻缘的事我李东一般不会做,除非,有些人真的不堪。”
姚博抹了抹头上的汗液,心里泛起了嘀咕,你一般不会拆人姻缘?
这个一般,是什么时候?
这个不堪,又是什么标准?
按照你的标准来,我觉得我们都很不堪才对。
这时候,姚博算是理解了,李青为什么一而再地叮嘱自己。
奶奶的,遇到这样的小舅子,谁没压力。
尤其是对面的猛人,现在都快成为银行业谈之色变的存在。
连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遇到了李东,恐怕都会有些压力,别说他了,不紧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