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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好吧。”苏景阳将被子挪了一半给他搭着,然后就这样表情怔怔然的躺在床上。
    苏景阳感觉陵离好像一直在静静的注视着他,偶尔还伸手搭在他肩头轻拍两下,苏景阳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才睡过去的了。
    第二天起来苏景阳努力挥走心中的阴霾,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毕竟生活还是要照旧,就是这次被蹂躏过狠,走路都有点别着腿。陵离注意到了关心的问了句,他也只能含糊其辞的说是腿抽筋了。
    苏景阳吃了早饭,突然想起阿易的衣服忘记还了,就拿着衣服去敲他的门,可是许久都没动静。这一大清早的就出门了吗?
    连着几日他跟陵离都在林记小馆里呆着,都没注意隔壁的情况。苏景阳又无精打采的等了会儿,还是没人出来,他就将衣服重新放回家去,跟陵离阿轩一起去林记小馆了。梁路说招牌已经做好了,会在今天送来,准备就绪过后他们就可以正式的开张了。
    听着外面几人脚步渐行渐远,房间内,枕着手臂躺在躺椅上的阿易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眸色冷沉如水。
    又做梦了,五日一次的梦。
    火热的身躯,柔软的唇,干净的气息,压抑的低喘……交织成缠绕他多时的旖旎梦境,他仿佛丢弃了一切,在梦里沉浸其中,放纵自己纠缠那具美妙的身体,尽己所能的享用着。
    每每从这似漫长却短暂,似清晰却模糊,似真实却又虚妄的梦中醒来,他都会恍惚许久才能回神。
    他都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巫蛊之术。可是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受制于这些东西的,他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昨晚的梦他几乎都忘记了,唯独那灼烫的眼泪,仿佛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口,想忘都忘不了。
    他第一次强烈感知到梦里的那人似乎是被迫的不情愿的,如若这真的是如命师所说,只是个虚无的梦境便罢了,可如果不是梦,此事又要作何解?他又要如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又要……怎么做才能寻到梦中之人?
    阿易垂下长睫,心绪不佳的敛住眸子,神情变得愈发的幽暗难测。
    就在这时,一抹纤瘦的身影从敞开的窗户轻巧的翻了进来,带起红色的裙角轻盈翻飞,她一进来就往躺椅的方向靠近,边走边说话,声音听起来很不悦,“容辞,你院子里怎么还有只鸡?”
    第21章
    对于这个突然的闯入者, 躺椅上的人眼皮都没掀一下, 道:“那鸡是隔壁家的。”
    每天苏景阳他们出门了, 这只鸡就算被绑了也会想尽办法的飞过来,然后在他院子瞎溜达, 轰都轰不走,他也懒得管了。
    他又接着缓声道:“叫我阿易, 别叫我名字。”
    “阿易?这不是你爹给你取的小名吗?”来人是名五官明丽的女子,红色的窄袖衣裙,外面罩着层同色的薄纱, 挽起的发髻也以红色的发带点缀, 身姿英气挺拔, 容颜美丽夺目,只是她眸中带煞,令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难以接近阴沉。
    她如同出入自己家似的很随意坐到了桌边,戴着黑色金丝手套的手抓住茶杯先喝了一大口。
    她四下打量了一圈, 语气隐隐有点不相信,“你这些日子就住这?”
    “这里清净。”当时买屋子的时候,介绍的人就说这边没什么人住,很清净静。来了才知上当了, 隔壁那家伙没事儿就在那呱唧呱唧的讲话, 逗孩子玩, 清净就成了笑话。
    容辞终于瞥了她一眼, 道:“你不好好当你的圣女, 跑来干什么?”
    容华闻言呵了一声, 微微侧过身来对着他的方向,抱着双臂翘起二郎腿,秀长的黑眸睨着他,“我是来看看为了一个梦在外奔波的城主大人为什么连音信都没有。怎么,这么些日子了,梦师那老头还是不肯见你?”
    “嗯,避而不见。”
    容华将指关节按的叭叭响,冷笑道:“他这是还记恨容城当年将他驱赶出来跟家人离散呢。这种事情,就该我出马,保管他无处可躲,乖乖的给你解梦。”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容辞闻言不轻不重的哼笑了一声,黑眸望着她道:“那是,谁人不怕你小罗刹。”
    容华脸色变了,怒骂道:“草你奶奶,别给我提这三个字,听得脑壳疼!”
    容城的圣女是由巫师大人算准了时辰,出生就注定的。容城历代的圣女不是清冷出尘,就是平和亲切,受子民拥护。而容华绝对是个例外。她脾气阴冷,心狠手辣,行事张狂,说一不二,无所畏惧,全容城里除了跟她一起长大的容辞,几乎没哪个敢招惹她。只要她往街头一出现,四周的人几乎都是瞬间作鸟兽散,生怕招惹到这位总是阴晴不定姑奶奶,当街被卸掉四肢。因为她真的这么干过。
    容城的子民现在没哪个不知道她的,私下里叫她小罗刹,议论她是恶鬼托生,根本不是什么圣女。
    当然也只敢悄悄的说,要是被容华听见了,准能要了他的命。
    显然,容华特别不喜欢这个称号,一听就觉得心里很烦,烦到想杀人,如果刚才说话的不是容辞,她恐怕早就毫不犹豫拔开匕首,狠狠捅过去了。
    容华手哒哒的敲着桌面,道:“对了,你的生辰宴已经在开始布置了,你回不回去?”
    容辞坐起身来,指关节抵了抵眉心,黑发垂落在轮廓分明的脸侧,嗓音散漫道:“回不回去无所谓,到时候再看吧。”
    “是吧。”容华不由哂笑,“反正你娘是日夜盼望着你死在外面,好让她宝贝小儿子继城主位。又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逢人就说巫师大人算准了你命中注定无子嗣,真是其心可诛!如果她不是你老娘,我早杀她了,真佩服你竟然能忍她这么多年。”
    “随她吧,翻不起什么风浪。”提起那个女人,容辞表情冷淡了许多。
    他起身迈开长腿,换了件黑色的衣服穿上。容华也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目光不忿的问他,“你难道真信了巫师的话啊?我就不信你年纪轻轻,身强体壮会生不出孩子来?你就挑个看对眼的搞上几搞,生出个孩子来给她瞧瞧,哦,不对,是生十个八个的!打烂她的脸!免得她一张嘴成天叭叭叭的,我怕我会忍不住给她割掉。”
    “看对眼的……”容辞似乎没太注意去听她后面几句了,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忽尔弯了弯着嘴角:“看对眼的没有,看不对眼的倒是有一个。”
    容华仔细端详他的神情,半晌才狐疑道:“瞧你笑的……真是看不对眼吗?”
    “嗯,自然。”容辞已经穿好了衣服,回眸看着容华万分肯定的点头,“他是个烦人精,人笨话还多。”
    容华若有所感,眸子朝着窗子外的方向瞟了一下,才又问:“院子里的那只鸡是……”
    “是他的。”容辞评价道:“鸡随主人,喜欢随便翻墙。”
    容辞随便两下束好了头发,在桌上的盘子里抓了把米出去院子里,撒在地上,不用唤那只鸡就欢快的奔过来啄米吃。
    容华跟在他后头出来,在旁边瞧着容辞潇洒喂鸡的样子,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内心仿佛遭到雷劈。
    容华气道:“草你奶奶,你都帮人喂鸡了,你还敢骗我说没看对眼?!!!”
    天气晴好,久违的太阳暖融融的,浑身脏污的老乞丐坐在还未开张的饭馆斜对面角落,惬意的晒着太阳,啃着老朋友赠送的大肉包子,喝着芝麻粥,满脸美滋滋。
    等到吃饱了喝足了,老乞丐用手捋了捋油汪汪的胡子,满足的眯了眯眼,正待好好的睡上一觉,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梦师大人。”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站在他的前面,挡住了阳光。
    老乞丐听到了那个称呼,胡子抖了几抖,沾满灰尘的眉头都纠结住了,他闭着眼睛当做没听到,发出装睡的鼾声。
    “……敢装死?看我不弄死他!!”一道恶狠狠的声音。
    容辞伸手拦住容华抬起的手掌,眼神冷肃了些,“行了,别胡闹。”容华瞪他一眼,不甘不愿的将手收回,偏开头重重哼了一声。
    容辞又看向装睡装的热火朝天的老乞丐,想了想,单膝蹲下,声音小了些,“有一奇怪的梦境困扰我多时,还请梦师为我解惑,容辞感激不尽。”
    老乞丐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来,看向容辞,叹息:“容城里梦师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城主何必执着于找我这个老头子解惑呢?”
    容辞轻轻摇头,“他们能力浅,无从问起,自然比不上您。”
    老乞丐无言片刻,才又道:“老头子浑浑噩噩度日多年,也不曾修为,恐怕,恐怕也帮不上……”又看了眼容辞恳切的脸,他最终还是难抵心中对故城之主的情意,长长一叹,妥协了,“罢了罢了,姑且试试吧。”
    “多谢了。”容辞说着冲身边的容华使了个眼色,让她回避。
    容华其实很想听的,她只知道容辞总是梦见一个人,可是具体是什么内容她还不知道呢。可见他不愿意自己在旁边,还是踱着步子避开了。
    到底梦见什么了,要这么神秘吗?容华不满的小声嘀咕。
    她百无聊赖的在旁四下张望,眼神一定,发现对面正在热火朝天的挂招牌。
    “林记,小馆。”容华低声念着上面的字,发髻间的红色发带被风吹拂飘动着,表情沉静时的样子倒是冲淡了些身上的冷煞之气。
    她实在无事可做,就这样站在那儿从头看到尾,直到人家招牌装好了,门口的人都散了,她这才回头去看容辞。
    容辞刚好从老乞丐面前起身,低低说了句什么,给他留下了一锭金子,然后起身朝着这边大步走过来。
    容华察觉到他脸色不是很好,就问他老乞丐是怎么说,容辞道:“他说……是梦,非梦。”
    “什么鬼!”容华道:“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神神叨叨的糊弄你呢?”
    容辞神情冷凝着,低声道:“他还让我保持现状就好,无需去费心寻找,没有任何意义。”
    容华一听更气,“一堆废话,真是讨打。”容华回头去看,却发现老乞丐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她低骂了一句,“死老头,算你跑得快。”
    容辞闭了闭眼,才缓和语气对她道:“你先回容城,我打算……过些日子再回。”
    容华奇怪的看着他道:“为什么还要过些日子,你出来找梦师解梦的目的也达到了,还留下来是想跟你的烦人精培养感情吗?”
    容辞不冷不淡瞥她一眼。
    容华指了指对面的林记小馆,“我好歹来一趟,请我吃饭。”
    容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观察片刻才道:“换一家,这里都没开张。”容辞正要转身离开,饭馆里面突然跑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白皮肤,大眼睛,脸上还有未消的伤痕,手里提着两个大红色的灯笼。紧随其后的一人身形清瘦,头上戴着一顶帽帏,遮住了脸,他手里搬了一张梯子,然后两人开始张罗着挂灯笼。
    容辞看着那个正身形摇摇晃晃的往梯子上爬的人,就像是中了咒一般,脚步顿时就定住了。
    容辞知道苏景阳和陵离开了家饭馆,这两天忙到晚上才回家,但是没想到这么巧,这就碰上了。
    容华不解的问他:“不是说换地方吗,怎么不走了?”
    容辞扯了扯嘴角,仿佛是笑了一下,“不走了,就这儿吧。”
    说着就朝着林记小馆走过去,容华满脸莫名,不知他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但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容辞走近时就见站在梯子上正双手举着灯笼的人身体已经有些战战兢兢,果不其然,灯笼刚挂好一只,他身体往后一歪,手来不及扶住梯子,眼见就要掉下来了。
    陵离的惊呼声中,容辞身形闪过去,伸出双臂将苏景阳给抱在怀里接住,惯力转了一圈,就迅速的将他放回了地上,也没给他一个缓和的时间。
    苏景阳站到地上了,趔趄的晃了两下才站稳,戴着帽帏的陵离忙过来扶他,“你没事吧!”
    苏景阳心有余悸的摇头说没事。
    本来这灯笼是准备让挂招牌的人一起弄的,可是刚才来来去去的忙乎竟然忘记了,人家现在都已经走了,苏景阳也不好跑去喊人家回来,就自己解决。只是他这天实在是腿软腰也软,挂个灯笼又老费劲儿,一个没撑住就要往下摔。
    好在像电视剧里那样被人接住了,只是接住他的人并没有抱着他托马斯旋转一千八百度,也没有跟他对视三十秒以上,而是立马将他杵在了地上,好像多抱一会儿都觉得嫌弃死了似的。
    苏景阳看到是容辞也不意外,跟这人真是哪哪儿都能碰见。
    苏景阳郁闷的对他道:“谢谢你,但你就不能让我缓缓再放下来吗?”
    容辞眸子盯着他,短促的笑了声才道:“不能,你太重了。”
    苏景阳道:“我哪儿重,我才多少斤你就喊重,你是不是男人。”
    “有点重,毕竟你脑袋里都是水。”容辞用惯常的语气逗弄他,想看他跳脚,没想到他愣了一下,恹恹的轻吐一口气,竟然没还嘴。
    他跟刚好走过来的容华颔首无声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就去拿另一个灯笼来挂。
    陵离哪里还敢让他爬梯子,想从他手里接过灯笼,“景阳,你不舒服就去歇着吧。我来就行了。”
    不舒服?容辞眉微蹙,扫他一眼,他脸色的确不太好。苏景阳躲开,继续往上爬,“还是我来吧,刚才就是有点没站稳,你扶着点我就成了。”
    容辞见他坚持,莫名的有点烦躁,唇动了动,忽而伸手,沉声道:“你下来,我来弄。”
    苏景阳站在梯子上回头用力瞪他一眼,根本不领情,“你最好离我的梯子远点,我怕你谋杀。”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因为脸上的伤痕未消,他一双大眼睛瞪起来也没有平日里那种彪乎夺人的气势,反而湿润润的,透着一股虚张声势可怜的味道。
    容辞被他拒绝后,眸子骤然紧了紧,手收回来,胸口起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嘴唇抿着不做声。
    苏景阳坚持的将灯笼挂好了,从梯子上下来,牵住陵离的胳膊正要往里走,突然感觉旁边多了抹红色身影。
    苏景阳歪头去看,对上一张明丽动人的脸,嘴角含笑肆意打量着他,苏景阳知道她是跟容辞一起来的,也冲她轻轻笑了笑。心里却是在想,怪不得阿易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原来是跟这么个大美人在一起。
    苏景阳虽然对女人不感兴趣,但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是真好看,烈火般耀目的红裙,气质独特,一种侵略性很强的美丽,令人见之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