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孟星河放火烧唐军粮草的时候,已经失眠好几天的杜小姐立刻就看见了大军中心那照亮半空的火光。
她立刻意识到粮草被烧,眼下正值紧张时期,粮草若是不保,那他们南下剿匪之事必将受影响,而且昨日她也听说如今边关的突厥和逃居岭南的杨氏一脉也有所动作,大唐虽然内无忧患,可也是三面受敌,照此下去,几年战事下来,必将和隋末乱世相同,天下必将大乱埃
想到这些,杜军师带着大队人马,几乎是一刻不停跑到储备粮草的地方,李承乾此时也闻讯赶来。大火已经不能够扑灭,无数条火龙从地下呼啸而起,任他们心有不舍仍旧力所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粮草被火魔吞噬。
侯君集慌慌张张跑到李承乾跟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他知道,粮草对大军是何等重要,如今被烧个精光,李承乾如若不追究他失职之罪足显宽宏,若真要杀一儆百,他侯君集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却正在此时,没等李承乾追究侯君集的失责。大帐外面,负责巡夜的张士贵同样是慌张冲了进来。他本来是负责看守军营以防太平教趁夜偷袭,可太平教自从壶口一战之后竟龟缩在太湖不敢出来,张士贵想他可能是怕了唐军的威风,也没把巡夜之事放在心上,和手下几个将领在酒楼寻欢作乐,却不料刚不久,他手下的士兵慌忙来报“太湖中出现上万只船只,恐是来攻营”张士贵原本不信,随行前去看见前方太湖之上,密密麻麻都是插着火把的船只飞速而来,交战的鼓声震响天空,张士贵一下子慌乱了,立刻前来报信,发现军营中已经是大火滔天,他立刻预感不好,见到李承乾,扑通跪在地上,道:“元帅。太平教妖人此刻正向我军攻来,约有数万之众。”
“什么?”李承乾和军师同时叫了起来:“你可看仔细了。”
“千真万确。对方声势浩大,直取我军营。”张士贵不敢隐瞒如实道,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让元帅决定果断撤离,否则军心不稳之下有可能全军覆没。
“这太平教妖人好生厉害。先是烧我粮草让我军心大乱。现在又举兵来犯。敌强我弱,这该如何是好?”李承乾也有些慌乱,前几日连续拿下几个城池的自豪此刻荡然无存。慌忙之中,他能想到的就是姑且退守太湖,等朝廷派发粮草再卷土从来。
杜军师极其慎重,道:“元帅,谨防有诈?太平教向来小心行事,如今倾巢来犯,视乎不合情理?何不等探明情况再下定夺。”杜军师怕是算这群人中较为镇定的一人,粮草被烧已经让她强忍住盛怒没有发作,此刻又听见张士贵上报太平军已经兵临城下,她坚强的意志一下子就分崩离析,只差没当场命人砍了侯君集和张士贵二人的脑袋。
听见军师的话,李承乾心道你怕是想看着右路大军全军覆没吧。早就知道你杜萱是向着左路大军,想把我这个太子搬倒,现在竟然叫我三思,还屁的三思,等被太平军杀的一个不剩的时候,谁还肯效忠我这个无权太子?李承乾此次南下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他可不敢让自己最后的亲信白白牺牲,几乎是不容置疑,道:“传本帅口谕,三军立刻拔营退守太湖县,等待朝廷援兵。再命人火速向江都刺史吕义下达征收令,让他速速向江都各州县征收粮食已备军需守护太湖县防止太平军来犯。”
“元帅。”杜军师想进言,如此扰民之举,恐怕不妥。
李承乾直接挥手制止:“军师不用多说。本帅主意已定,谁也无法改变。”
杜军师欲言又止。转身便走。她并没有回军营,而是盘腿坐在军营中一处高地,身后万丈火光照耀半天通红,她只是呆呆的望着远方,自言自语,道:“你是不是还没死埃”
此刻。太湖之上,几叶扁舟并不急着赶路,反而是优哉游哉向前划动。已经脱下身上夜行衣的孟星河,穿着一件青衫,眼光灼灼瞧着身后火光满天的唐军军营,眼中露出一丝报复后的兴奋。
“三弟。唐军退兵了。薛仁贵这小子真不赖,居然留了一手。呵呵,若不是他这招无中生有,唐军也不会如此快退兵。”柴少此刻并站在孟星河身边,好久没有剧烈活动过了,今晚这一趟真他娘痛快。
孟星河心里明白,薛仁贵就是个军神,只是他也同样惊讶这小子居然在火烧唐军粮草之后,还能想到用佯攻来吓唬唐军,李承乾向来胆小,就算杜萱力荐恐怕也阻止不了他果断退兵。只是李承乾虽然撤军了,但依旧威胁着太湖,孟星河稍加思考,已道:“李承乾肯定会在太湖县驻军。下一次,我们就将他赶到江都去,那太平军在太湖,就算站稳了脚跟。”
众人赞成孟星河的话,薛仁贵听在心里,嘴上问道:“那姐夫,你想怎么打?”
“太湖县是鱼米之乡,不折损一兵一卒能够打下最好。”以前在和施洛神打赌的时候就曾不伤太湖一草一木,如今孟星河要想击败家门口的唐军,当然也想不损害太湖县这块鱼米之乡。
薛仁贵挠了挠脑袋:“这容我下去想想。以前姐夫你教过我,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一项很深奥的兵法。”
孟星河笑了起来,摸了摸薛仁贵的脑袋,道:“小薛,你说,姐夫现在这样做对吗?”
“不知道。只要姐夫做什么,我就跟着你做什么。我姐让我好好保护你,我就不能忘记我姐的交代。”薛仁贵回答的很真诚。在他心中,就只有一个姐,现在还有个孟星河排在第一位。
孟星河心中说不出有种酸楚的味道:“我是怕这群兄弟伙跟着我以后会走投无路。”
薛仁贵无话可说,柴少也相对无言。
孟星河继续说着:“李世民雄才大略,只怕早就想到对付太平教的方法,只是他现在一直隐忍着不出手,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我们在太湖小打小闹,终究成不了气候,我只想着等有一天打下江都能有和他说话的底气,手下这群兄弟才会有好的出路。”孟星河这次是说了句掏心窝子的画。他记得当初猥琐老头离开长安,李世民明知道会放虎归山仍旧让他离开。孟星河当时记得很清楚,李世民绝对不是那种高坐在庙堂之上听臣子之言的君王,他其实比谁都雄才大略,不然怎么能让当年气势如虹的太平教一败涂地呢。
他可能在等着什么吧?孟星河自叹一声,究竟李世民在等待什么事情他并不知道。只明白现在如果不好好抓住和他谈判的条件,等以后李世民动手了,孟星河可能会和以前一样,在他手底下只是个跳梁小丑。他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攻击的毫无还手之力。
“三弟,别想多了。现在外面都以为你已经死在壶口城下。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没有谁知道,那个陈什么来着,说过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看三弟你天生就是贵人相,以后肯定能封王。”
柴少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大咧咧说了句话,孟星河立刻白眼,道:“叫陈胜。二哥。叫你没事多看书学习。”
柴少老脸一红:“我一直在学习,只是学的知识不同而已。”
孟星河知道,那是某些少儿不宜的知识,只是打了个哈哈,便不再说话。
这一行人,在太湖之上慢悠悠荡着。孟星河也知道众人都已经累了,并不赶速度,次日中午才回到了水寨。
他刚走下船。就见到了某个许久不见的女子。
“灵儿?”孟星河飞快的走过去。灵儿在长安就没随自己下江南,现在在太平军的水寨中看见她,想必长安的亲人都已经被救了出来。他高兴的跑过去,一把就抱起那个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丫头,捏捏她小巧的鼻子,道:“想你孟大哥我没有。”
赵灵儿撅着小嘴,晶莹剔透的嘴唇就像两片粉红的桃花。
“没,一点也没。”她小声说道。
孟星河知道她说没,其实是想到了极致。他又问道:“你凝儿姐姐。还有我娘亲呢?”
丫头道:“都在水寨上。孟大哥。听梦蝶姐姐说你差点死在壶口城下是吗?”
孟星河不知道怎么回到,听到梦蝶二字更觉得难以面对,道:“谁说的。我这不是好好站在你身边吗?该打屁股。”
“是谁该打屁股呢?”
一声娇呼从身后传来。接着便看见一个明显消瘦许多的美人出现在面前。
“凝儿,相公好生想你。”孟星河立刻走过去,一把抱住了这个瘦了许多的女子。他能清晰的感觉怀中的女子明显哭了起来,却极力的压抑声音,只是将脑袋贴在自己胸膛上,湿了一大片衣襟。
苦了我的凝儿了。孟星河心里感叹。抬起她精致的俏脸,抹去眼角的泪珠,道:“现在一家人都团聚了,该是高兴的事情,你哭什么哭。”
“嗯。”吕小姐破涕为笑:“不哭,能见到相公该高兴着呢。”
孟星河一番感慨,却终于忍不住问道:“梦蝶呢。她怎么不来迎接我。”
吕小姐没有答话,却在孟星河身后响起一声幽怨的声音:“你还记得有梦蝶这个人呐?”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孟星河最不想现在碰面的梦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