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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进了暖阁,魏王立即挥退伺候的人,急不迫待问道:“太子妃可答应了。”
    皇后微笑颔首,“她不得太子信任喜爱,姐妹二人都捏在我们手里,答应乃意料之中的事。”
    陈王落座皇后右下首,闻言蹙眉,“母后,她并非心甘情愿,不肯打探消息倒也罢,若是传递些假消息迷惑我等,怕是很难分辨。”
    “三弟此言差矣。”
    魏王坐在弟弟对面,笑了笑,“她有把柄在我们手里,隐瞒必然会,但大肆编造假消息,她却不敢。这就需要我们结合实际情况,届时仔细判断了。”
    最后,他做出结论,“即便消息真真假假,也比从前分毫不知好上太多。”
    “对!”
    皇后附和大儿子,目带赞许看了一眼魏王,她道:“况且,他日越陷越深,很多消息,就由不得她不打探了”
    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开始罢了,纪婉青不归心没关系,她不得不做就行了。
    皇后笑了笑,“若到了要紧时候,单凭她一个太子妃身份,就能做很多事。”届时若纪婉青不愿做,还可以设计一番,只要利益足够大,这棋子也不是不能割舍的。
    魏王击节赞叹,“母后之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母子默契对视一眼,面露微笑,皇后又温声对小儿子说:“烨儿,你才刚入朝,从前接触这些少些,正好跟哥哥学学。”
    皇后目光慈爱,笑容和熙,她确实是很疼爱小儿子的。
    这点陈王高烨很清楚,对母亲笑了笑,他应道:“母后,我会好好跟二哥学的。”
    “好孩子,你自小就聪明,想必很快就能独当一面。”皇后握住小儿子的手,轻拍了拍。
    独当一面这个词,很得陈王的心,他嘴角弧度上扬几分,“是的,母后。”
    “好,很好!”皇后面露欣慰笑意,“母后在深宫中,朝堂之事鞭长莫及,你们兄弟同心协力,是再好不过。”
    朝堂上,太子实力雄厚,纪后一党相对逊色,魏王临江候常常颇觉吃力,现在有了陈王加入,想必能好上不少。
    前景愈发美好,纪皇后踌躇满志,“你哥哥有了你帮忙,必能轻松不少。”
    这话皇后本是感慨,落在陈王耳朵里,却听出了别样意思,不过他表情并无变化,只微笑道:“母后说的是。”
    魏王笑着拍了拍弟弟肩膀,“父皇正当盛年,我们有的是时间徐徐图之,今日太子压我等一头,他日未必。”
    陈王侧头,看向一脸自信的兄长,他道:“二哥说的也是。”
    第二十八章
    接下来, 皇后母子三人就如今局势讨论了一番,并作出的不少部署, 用过午膳后,魏王陈王便出宫回府了。
    兄弟二人出了皇宫, 换乘车驾,魏王拍了拍弟弟肩膀, “明日下朝后, 我们去舅舅府里。”
    皇后不能出宫,而外臣更不可能涉足内廷, 她与临江候府之间的意见交换,通常是经过魏王兄弟的,因有件突发事务需要马上处理, 魏王便打算明日再过去。
    陈王点头, 魏王便匆匆上了车驾,折返魏王府。
    陈王在原地立了片刻, 方登车离开, 他撩起车窗帘子, 瞥一眼魏王一行渐远背影。
    车驾拐了个弯,那边再看不见, 陈王手一松, 金银线绣了精致蟒纹的软缎帘子落下,没了天光,车厢内立即昏暗了些。
    一如陈王此刻脸色。
    他面上阴沉沉的,眼神晦暗莫名, 嘴角抿紧。车厢内伺候的贴身太监并不诧异,只安静上了一盅温茶,便退至角落上垂首不啃声。
    作为今上亲子,陈王的府邸位于内城,非常靠近皇宫,不足半个时辰功夫,车驾便抵达王府。
    陈王下车时,面上阴霾已消失不见,不过神情依旧淡淡,一进了外书房后,他随即屏退所有太监宫人。
    独坐了一个多时辰,候在门外的贴身太监卢禾才听见里面传出声音,“去请丁先生来。”
    卢禾立即应了一声,亲自奔了出去,很快便请了一位中年文士过来。
    这位中年文士是陈王府门客,姓丁名文山,蜀川人士,身上有举人功名,要问他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他是陈王亲自网罗回来的。
    陈王十五岁才封王开府,在此之前,他身边大部分都是母后精挑细选的人。而出于某种心理,他数年前开始,便有意识得培养起独属于自己的人手势力。
    他不能引起母兄侧目,从前困在宫中,动作只能很小,后来当家作主后,他手脚便放开了很多。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古来今往,位高权重者总少不了网罗门客,以便献策或者处理一些事务,陈王也不例外。
    丁文山是陈王两年前偶然相识的,对方很有才华,才思敏捷见多识广,就是不热衷于做官,因此中了举人便没再继续科举,转而游历四方。
    陈王微服遇丁文山,当时就很心动,只是他还没开府,而丁文山也没做人门客打算,这念头只能按捺下来。
    也是天助陈王,后来丁文山遇险,被有心的陈王救了一命,他感激涕零,后来身份揭露后,他便应对方所邀,进王府当清客。
    换而言之,丁文山此人,是彻头彻尾的陈王自己人,与皇后魏王临江候府都没有任何关系。
    “丁先生,本王有一疑惑,或先生能解。”
    陈王很看重丁文山,站起相迎,二人分宾主落座,随意说两句后,他便开直奔主题。
    丁文山肤色白皙,面型瘦削,蓄了三缕长须,一身淡蓝色文士长袍,是个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闻言他捋了捋长须,“殿下请说。”
    陈王某个念头已酝酿多年,只是他向来秘而不宣,这还是头回与其他人提及,沉吟片刻,他方道:“先生想必知道,我纪氏与当朝皇太子并不能相容,如今已呈分庭抗礼之势。”
    “本王以为,兄长才干谋略,比之太子要略逊一筹,总是唯恐有一朝败落,累及母家一族。”
    这句话说得好听又隐晦,其实翻译成通俗版,就是在他眼里,魏王不是纪氏一族拥护的最佳人选。
    那谁才是最佳人选?
    作为亲弟弟,说出这番话,陈王隐藏的意思当然是,他想自己上。
    换而言之,陈王认为自己能力绝不逊色于其兄,因为晚出生两年就被放在辅助位置上,他很不甘心,欲取而代之。
    丁文山是个聪明人,当然秒懂,作为一个陈王府门客,他当然不会打击主公的进取心,闻言立即拱手,“既然如此,殿下何不做些准备,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宾主二人心知肚明,不过他也不主动揭破,只是顺着陈王表面的话语说下去。
    “先生有何良策?”陈王这是问取而代之的良策。
    丁文山蹙眉,思索良久,方道:“在下以为,殿下应先暗中发展己身势力。”
    “人手不足,即便有计策,也很难施展。”他捋了捋长须,娓娓道来,“过去殿下在宫中,身边基本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人,娘娘自然一片慈母心,但这也有个弊端,便是殿下一举一动,怕是瞒不过娘娘。”
    “雏鹰欲高飞,须先离巢穴。殿下既然已出宫建府,成了当家人,那便不能仅依仗母兄。”
    丁文山最后总结道:“殿下头一步,须在宫中朝中先放下自己的探子眼线。”
    “先生所言甚是。”
    丁文山所言,正是陈王心中所想,这两年他也一直这么做着。只不过,从前这只是一个念头,行动上力道到底不大,而今天他决心既下,便会全力向这个目标进发。
    “日后,还需先生多多劳神。”
    “在下蒙殿下搭救,方能活命,此乃应有之事。”
    ……
    陈王很谨慎,问罢计策,便住口不言,丁文山很识趣,不多时便告退,出了外书房。
    陈王开始研究有关人手安插方面的具体事务,而丁文山则继续打理手头庶务。
    等到暮色四合之时,丁文山才不紧不慢回了屋,一切与平日并无不同。
    回到院子,他对贴身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心灵神会,一连串打水取膳的命令下去,院里的人都各自忙活去了。
    丁文山进了书房,迅速取了纸笔,奋笔疾书。与平日不同,他执笔的竟是左手。
    原来这位陈王府首席门客,竟是左右皆能书,右手字迹如其人,酣畅飘逸;而左手则笔走龙蛇,迅若奔雷。两种笔迹截然相反,若非亲眼所见,绝不能相信是同一人所写。
    丁文山迅速写罢,稍稍晾干墨迹,便匆匆折叠,交给贴身小厮。
    小厮贴身收好,后面窥了个机会,便立即将信笺传出去。
    这封密信,当夜到了东宫,落在皇太子高煦手上。
    他垂目仔细看罢,薄唇微微勾起,精心部署了数年,如今终于看见成效了。
    “丁文山做得很对,不必急躁,只要陈王有这般心思,他必然会主动提起的。”安插一个人进陈王府腹地并不容易,一旦心急露了痕迹,因此折损实在太可惜了。
    “陈王问,丁文山便答;陈王若不问,他不必提起。”高煦手一松,将密信扔进大书案上的青花瓷笔洗中,垂眸看墨迹逐渐晕染开来。
    “林阳,你通知丁文山,日后非必要不必再传信,若是传信,也需慎之又慎。”
    陈王既然下定决心,在这当口,必然会更加警惕,虽然他们的通信渠道十分隐蔽,但也需谨慎一些。
    “属下领命。”林阳立即应了一声,恭敬告退,立即着手处理此事。
    夜色已深,高煦也没久留,思索片刻便离了大书房,沿着回廊往后面行去。
    离得远远,便能看见昏黄烛光透在后殿正房的窗棂子上,很柔和,很温暖。
    一个纤纤倩影倚在窗前软塌上,虽只是一抹黛色剪影,但高煦却万分笃定,她就是纪婉青。
    有人在等待他。
    劳碌了一整天,夜里回屋,有人在烛光在静静等待着他的归来。
    这人,是他的妻子。
    这个念头如大潮突兴,骤然出现在高煦脑海中,他心跳微微加快,脚下也不禁急了几分。
    “殿下,你回来了。”
    纪婉青听到声响,下榻迎了出来,面上泛起一抹欢喜微笑。
    “嗯”,高煦应了一声。
    “今儿殿下回屋,可比昨日还要晚些。”
    纪婉青抬手,解开高煦身上大氅系带,他微微抬起下颚,配合她的动作。
    她将大毛氅衣解下,递给一边候着的张德海,又接过何嬷嬷奉上的热帕子,给他擦拭一双大手。
    纪婉青抬眸端详高煦,美眸有一丝心疼,她压低声音,“殿下整日早出晚归的,劳碌不歇,长久下去也不是法子。”
    难怪“身体羸弱”的皇太子,每个一段时间,便要“旧疾复发”一回,这么一个工作强度,一般人都吃不消。
    有人关怀惦记,实在是一件颇为窝心的事,高煦神色和熙,这次并非伪装,他握住她一只纤纤玉手,道:“年节前后,会比寻常忙碌一些,往日并非如此。”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昌平帝是个不勤政,却爱抓权的君王,大事他必要做主,而其他琐碎繁杂的政务,却一概推到能干的皇太子头上。
    高煦不嫌弃,反倒很乐意。琐碎朝事处理多了,聚沙能成塔,夯实根基也是好的,况且朝中有实力却中立的文臣武将很多,他有能力有魄力,将诸般事宜处理得稳当妥帖,大家都看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