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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他睨了她一眼,“就你聪明。”
    纪婉青笑嘻嘻,推他进隔间梳洗,不忘对他挤挤眼睛,“殿下若我这提议好,那献策功劳边先攒起来,留着以后一起嘉奖。”
    “那你就攒着吧。”
    ……
    夜色已深,高煦沐浴梳洗完毕,回了里屋,他便挥退屋中宫人太监,拥着纪婉青上床歇息。
    “殿下,今晚我有些不方便,怕是伺候不了你了。”纪婉青亲戚造访,自然不能行房,面前是新婚丈夫,但她说起这话题依旧很不好意思,粉颊爆红。
    皇子们是有生理课程学习的,高煦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脑子一转便明白过来了。
    “那就睡吧。”
    年轻男子刚开荤,热情极高,但他自制力极强,本身又不是重欲之人,既然这样就直接歇下即可。
    妇人癸水,高煦并没深入了解过,想了想,只嘱咐道:“你多注意身体。”
    “嗯,我知道的。”他的关心,算是意外之喜了,纪婉青很高兴,亲了亲他,又问:“殿下,你可要回前殿歇息,或者到西边暖阁?”
    这古代认为妇人经水是污秽所集,其他家人应远远避开,因此有这个破规矩,妻子来事儿了,夫君是不能同房休息的,得另找一处地方。
    甚至还有些人家,得要求妻子“贤惠”,在月事期间安排女人给夫君睡。
    纪婉青嗤之以鼻,她父母就不顾忌这些,爹爹只要在家,都歇在母亲屋里的。
    不过她一家子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特别在皇家,万一被人拿了短处可不行。纪婉青下午来事儿后,便命何嬷嬷领人收拾了西暖阁,万一高煦懒着折腾回前殿,就去西暖阁好了。
    她没想到,高煦却连西暖阁也懒得去了,直接搂着她躺下,“孤不在意这些,就歇在这可以了。”
    纪婉青又惊又喜,瞪大眼睛问:“真的吗?”
    “我也不愿意你走,我独自一人睡会冷。”地龙火墙暖烘烘的,冷是假的,不愿意他走却是真的。
    感情需要好好经营,分开有害无益,这算是一个大进步了,她喜孜孜的,“殿下,我舍不得你。”
    “真这般舍不得?”他挑眉,垂眸看她。
    “是真的!”表白自己也需要时机恰好且力道足够,纪婉青大声说罢,又有些小害羞,凑近他耳畔说:“很舍不得呢。”
    大概没有男子会不喜欢这句话,高煦也不例外,他瞟了她一眼,薄唇微勾。
    二人相拥而眠,纪婉青想了想,又有些担心,“殿下,万一被人知道了,……”
    太子肯定没事,但黑锅她背定了,太子妃是未来皇后,天下妇人典范之一,这锅怕是小不了。
    他闭目不语,纪婉青使劲晃了晃他,嗔道:“殿下!”
    高煦方睁眼,轻哼一声,“你放心,这后殿的消息,绝对传不出去。”
    若是连这事儿都兜不住,他这皇太子也别混了。
    纪婉青心满意足,吧唧了他侧脸一口,美眸亮晶晶,忙夸道:“殿下你真厉害。”
    他斜瞟她一眼,不等她退回去,便反扑回去。
    不能敦伦,讨些利息也是好的。
    第三十三章
    寒风大雪连续几个昼夜, 腊月底的天儿是越来越冷,内殿暖烘烘的, 纪婉青蜷缩在高煦怀里,倒是睡得香甜。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 两人不复各睡各的入眠姿势,刚开始时是她偎依过去的, 后来, 小夫妻上床后,自然而然就搂抱在一起, 用体温温暖彼此。
    张德海蹑手蹑脚进了屋,隔着帐幔轻唤:“殿下,殿下该起了。”
    帐内男声“嗯”了一声, 高煦睁眼, 轻轻抽出她枕着的胳膊。
    “殿下。”他一动,纪婉青就醒了。
    她本来每天都坚持一起晨起, 伺候大老板穿衣梳洗, 体贴一番, 再送他出门的。但这几日月事来了,她有些懒懒, 大清早也不怎么睁得开眼。
    “嗯, ”高煦垂眸,低声说:“你再睡会罢。”
    纪婉青身体健康,但女子这几天与平日总有些区别的,他看在眼里。
    她眨了眨朦胧睡眼, 应了一声,凑近一点,亲了亲他的下巴。
    温暖触感一碰即离,他搂住她片刻,才退出坐起,随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纪婉青目送他离了床榻后,便再次沉沉睡过去,再睁眼时,是何嬷嬷唤她起床。
    她叹了口气,这大冷天气,每日天不亮起床,就为了给不怀好意的皇后请安,真是一种折磨。
    只是人家是明面上的婆母,抱怨完毕,该起还是得起。
    “娘娘,殿下还是很好的。”
    何嬷嬷喜滋滋的,自从高煦在纪婉青月事期没挪窝以后,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飙升了一级,每天总要逮着机会嘱咐几回,让主子好生经营,不要大意失荆州。
    说句老实话,高煦这表现真不错,纪婉青照例又反省一下自己,看有没有伺候好大老板。
    总结了一番,她十分有底气地对何嬷嬷说:“嬷嬷,我知道的。”
    洗漱更衣妥当,用罢早膳,纪婉青披上厚厚的紫貂皮玫红缎面滚边大毛斗篷,揣上铜鎏金缠枝牡丹纹手炉子,出门往坤宁宫而去。
    一掀起门帘子,寒风呼啸而来,纪婉青缩了缩脖子,快步下了回廊,登上轿舆。
    轿舆上有大熏笼,感觉才好了不少。
    太子妃仪仗簇拥着轿舆,出了清宁宫,沿着粗使太监早早起来清理了积雪的宫道,抵达坤宁宫。
    纪婉青眼观鼻鼻观心,入了西暖阁请了安,便安静落座。宫人奉上茶水,她只借着宽袖掩饰,做了个浅呷的动作,连盏沿也没敢碰唇。
    在这地方,由不得她不经心。
    皇后大约也清楚的,不过她既不能强按纪婉青喝茶,也不甚在意,反正对方不得太子宠爱,这些便不再重要了。
    要知道,在太子大婚前,皇后曾打算过给纪婉青下一些寒凉药物,用以避孕的。
    在宫中用药,还是对太子妃用药,一定要无迹可寻。无色无味又无法察觉的避孕药物有,但那需要长期坚持服用,每天一点。
    皇后在纪婉青身边没有人,对方每天请安也很谨慎,实际操作有难度,且她现已经暗中投靠了,撕破脸得不偿失,这事儿便被放下来了。
    “你接掌清宁宫内务已有几日,如今可理清了情况?”纪皇后如今关心的另有其事,她对纪婉青迅速成功掌过的务很满意,说话和颜悦色许多。
    终于来了,纪婉青早已打好腹稿,当下也不迟疑,“内宅有煤炭库、管事房、浆洗房……”
    “这各房所设了一名管事,上面有一名总管事,姓张名兴,这人是前殿安排过来了,恐怕不能更换也不能收复。”
    这些房、库是清宁宫必有的架构,她说了虽理清了条框,但实际上也无甚意义。其他人员方面,她避重就轻,反正初来乍到,只了解了个表面实属寻常。
    这些虽笼统,但事关对清宁宫内部情况的泄露,纪婉青很谨慎,早早就给太子报备过,他颔首同意后,她才说的。
    皇后凝神听罢,点了点头,“你下一步该做的,就是熟悉诸般情况,然后将你的陪嫁融入其中,既担当了差事,日常也能得到前殿一些消息。”
    这才是皇后此举的最终目的。太子身边一直没人,后宅空虚,一直是由前殿派遣人过来打理的,这些大小管事们,与前殿人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然熟稔,大家又是清宁宫班底,日常交往少不了交换些信息,纪婉青陪嫁融入以后,彼此一起当差,很容易会不经意间提及一两句。
    这些肯定不是什么重要讯息,机密谁也不敢胡言乱语,但对于皇后而言,这就不错了,比以前两眼一抹黑好上太多。
    如果运气不错的话,还能结合外面局势,揣摩出一二。
    当然,这些都基于纪婉青的配合。
    皇后预料过对方阳奉阴违,会将这些消息真假掺集,避重就轻,“你是个好孩子,本宫不想为难你。”
    “只是本宫在清宁宫也有耳目在,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她握着纪婉青的手拍了拍,这些话模棱两可,最能恫吓人,让人胡思乱想。
    皇后手上的嵌红宝指甲套尾部尖锐,碰触着纪婉青腕上肌肤,触感冰冷带微微刺痛,她垂目不语,半响,方迟疑道:“这些并非一日之功。”
    “本宫知道,不过只要你肯去做,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一日不成,就十日,十日不成就百日,最晚不过一年半载,没有不成事的。
    纪婉青无法推卸,目前只能先用拖字诀了。
    “好了,今日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罢。”皇后松了手,吩咐乳母,“嬷嬷,你送送太子妃。”
    纪婉青这个尴尬身份,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在坤宁宫待太久,以免让太子心中疙瘩更大。
    她出了西暖阁,扯过丝帕,借着宽袖掩饰,使劲抹了抹手腕,被这女人摸过,她浑身不舒畅,回去少不得用香胰子仔细洗几遍。
    纪婉青一行沿着回廊往挺放轿舆之处行去,风雪很大,灌进了廊下,她拉起斗篷的兜帽,加快了脚步。
    谁料拐了一个弯,却碰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人正是魏王妃。纪皇后是正经婆母,她虽居于宫外王府,但少不得每隔几天跑进宫请一次安,这回倒是碰上了。
    这魏王妃柳眉凤目,杏面桃腮,是个张扬美艳的女子。她的性情恰好与容貌相仿,一般高傲骄矜,大约是很清楚纪婉青被赐婚与太子的真相,行礼颇有几分不甘不愿。
    不过再如何不愿,还是得福身请安的,太子妃身份摆在这里,这是君臣之别。
    纪婉青有几分好笑,要知道,魏王本人见了她,表面也是毕恭毕敬的,这魏王妃大约在娘家被宠得厉害,历事也不够,才会露了破绽。
    她也不在意,两人泾渭分明,也不是一家人,在坤宁宫里纠缠不休,并非好事。
    她颔首叫起,便举步离去,魏王妃只得避让到一边去。
    回到清宁宫,用了午膳,纪婉青小睡了半个时辰刚起,高煦居然回来了。
    “殿下?”她眨了眨眸子,怎么回事?不是天不黑不见人么?
    “今天封印了。”高煦挑了挑眉,至于这么惊讶吗?
    纪婉青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她知道,大周朝的官员有个寒假,不长,就小半个月,衙门关门,印鉴封起来,等过了年再启封办公。
    “殿下,接下来你就可以歇歇了吗?”
    这真是一个好现象,高煦闲了,会回屋找她了,这算不算有了一个家的雏形?
    纪婉青乐呵呵凑上去,“殿下,我伺候你换身衣裳吧。”在屋里,还是换上居家便服比较舒适。
    “嗯。”
    高煦欣然应允,坐下让妻子给他取下紫金冠,换上一根乌木簪子束发,又站起,换上一身宝蓝色暗紫云纹蜀锦袍子。
    夫妻携手在软塌上挨着落座,他斜倚在石青色蝙蝠纹大引枕上,“闲是可以闲一些,只是要完全歇下,却是不可能的。”
    这个纪婉青也懂。所谓封印,那只是普通衙门罢了。朝廷六部的要害部门,哪能罢工十来天,必须是照常运作的。高煦是皇太子,他的印当然不能封。
    “闲一些也是好,可以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