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没有船,他们怎么渡河?”赵云吃了一惊,当即大叫道。
斥候道:“启禀大人,属下看到北岸的大片树林没了,应该是鲜卑人自己制造的船。”
赵云叹了一口气,道:“疏忽!我的疏忽啊!快传令下去,全城戒备!”
命令很快便被传达下去了,城中的士兵经过昨夜的休息渐渐舒缓了身体,带上自己的武器,穿上自己的战甲,便从军营里走了出来,急忙地聚集在了北门。
望平城并不大,只有南、北两个城门,全城不过两千五百米长,宽不过一千五百米,而且城墙也破旧不堪,夯土几乎都要脱落了。
赵云让卞喜、裴元绍带着五千人守北门,自己则带着褚燕、管亥、于毒和两万多士兵守南门,因为望平北门正对着辽河码头的官道。
辽河距离望平大约有二十里远,赵云估算了一下时间,几万鲜卑人强渡辽河,再集结队伍,少说也要等到午后了。他只留下了五千人在北门,让褚燕、于毒带着其他的人回营休息,保存体力。
赵云站在城楼上,望着北方的道路,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如果我有一千骑兵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管亥听到赵云的叹气声,当即问道:“什么机会?”
“兵法有云,当击敌半渡,只可惜我的手上只有一百骑兵,去了也是白去。”赵云可惜地道。
管亥道:“子龙,主公让我们坚守,不许出战,今天是第三天了,主公一定会带着大批的骑兵来的,所以,到时候会有我们施展拳脚的时候。”
“嗯,这个我知道,只是可惜了这个绝佳的机会。”赵云道,“管亥,这一路上确实是褚燕当主将带着军队来的吗?”
管亥点了点头,道:“这是主公的意思,开始我以为主公会让我当主将,没想到让给了褚燕。我开始还有些不服气,不过一路上走来,褚燕治军严明,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不禁有点佩服他了。一个山贼,居然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将军了。”
赵云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暗暗地叫道:“你还不是一样,从一个黄巾贼变成了将军?”
管亥身为黄巾贼,却看不起褚燕这种山贼,从褚燕入伙一直到现在,他都对褚燕有点不服气。不过,经过这次褚燕带兵,让和他有着一样想法的许多人都改变了看法。或许,这就是高飞之前的用意吧。
当天午后,浮云布满空中,淡一块,浓一块,天空象一幅褪色不匀的灰色布。大气潮湿而燥热,在这八月的天气里像一个蒸笼,秋老虎果然不简单,闷的望平城里的人都心里发慌。再加上战争临近的那种紧张气氛,所有的人都觉得胸中压着一块巨石,险些要透不过气来。
黑云堆成了一整片,象一块厚铁,渐渐往地面上沉,似乎已经盖到了屋脊上,颇有一番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韵味。
赵云一直站在城楼上,目光时时刻刻的注视着北方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有一点懈担对于他来说,这还是头一次指挥军队,所以他也变得尤为谨慎。
突然,地平线上闪烁出来了大批的骑兵,官道和官道两边的田野里都是骑兵,黑压压的一片人,以推土机式的姿态向着望平城而来。
“咣——”
望平城上,钟鼓楼里的大钟瞬间被敲响了,发出了极为震撼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望平城。连续三次的撞击过后,望平城里的百姓纷纷都躲在了家里,门窗紧闭,不敢露头,老人抱着孩子,丈夫抱着妻子,全家人都哆嗦的挤在了一起,像是死神即将从他们面前擦过一般。
城中的士兵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除了那一百骑兵外,其余的两万五千人都头一次参加真正意义上的战争。褚燕、于毒站在城楼上,看到几万骑兵地毯式的推了过来,杂乱的马蹄声不觉在耳边环绕,和汉军打了一年多,在山林里你追我打,他们还似乎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势,心中不禁生起了一丝惧意。
“子龙,鲜卑人来了,看这样子绝对不止三万人!”管亥跟随高飞在凉州打过羌人,十几万的羌人都见过,对于面前的这几万鲜卑人丝毫没有惧意,反而略显得有些兴奋。
赵云点了点头,轻声道:“没想到只这短短的几天工夫,鲜卑人就聚集了这么多人,看来这一次是想大举南下了。我们必须在此地挡住他们,否则的话,辽东将受到史无前例的波及!”
于毒瞎了一只眼,独眼看着那么多骑兵滚滚而来,从未见过这么大场面的他早已经有了一丝惧意,左顾右盼了一番,动了动嘴唇,便略有些慌张地道:“主公不是去辽东属国借兵嘛,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要是主公没来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
褚燕个头大,胆子却未必见得大,在冀州和汉军在山林里打仗他不怕,可是在这原野上和鲜卑人的骑兵部队较量,他倒是有些底气不足。但是,他却好过于毒,至少没有怕成那个样子,只是被鲜卑人的纯骑兵队伍的阵势给吓到了。他听到于毒的话,伸出长长的手臂,一把将于毒揽在了臂弯里,淡淡地道:“你给我闭嘴!主公说话算话,说今天能到,就今天到。上次在千山主公不是照样来了吗?”
赵云、管亥回头看了一眼褚燕和于毒,两个人相识而笑,扭过头的时候,两个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都隐隐觉得高飞是故意让褚燕和于毒来见见大场面的。
鲜卑人还在继续向前推进,从后面的地平线上浮现出来了越来越多的骑兵,整个望平的土地也都在这些骑兵的奔跑下变得颤巍巍的,像是要地震一样。
“管亥,带领弓箭手准备!褚燕、于毒,下城楼去,各带一千刀盾兵等候在城门口,听到命令行事!”赵云见鲜卑人越来越近,当即吩咐道。
“诺!”
吩咐已毕,褚燕、于毒便下了城楼,各自带着一千刀盾兵堵在了城门口,其余的士兵则分散在道路两边,时刻准备着。
越来越近了,鲜卑人不快不慢的匀速前进,每向前奔驰一段路,就给望平城里的人造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过了一会儿,鲜卑人的前部突然停止了前进,停留在了距离望平城五六百米的地方,而两翼的骑兵则分别从城池的两边迂回了过去。
“糟糕,看来鲜卑人是想将我们全部包围在里面,想在两个门同时攻打。”赵云的眉头突然皱的更紧了,当即转身对管亥道,“你快去南门,再带五千人去支援卞喜和裴元绍,南门交给你指挥,只许坚守,不许迎战。”
管亥当即点了点头,快步跑下了城楼,带着五千士兵便朝南门跑了过去。
赵云看着面前的这些鲜卑人,但见所有的骑兵都披着薄薄的皮甲,手中都挽着一张弓,腰中悬着弯刀,每个人的头发都是只有几寸长,更有甚者将头发大半剃光,只留下中间的长长一片。
“这些鲜卑人和羌人大有不同,羌人虽然也会射箭,但是却喜欢抡着马刀向前冲。可这些鲜卑人却人人带着弓箭,以弓箭为主导,看来一会儿定有一番遮天蔽日的箭雨。”赵云打量完了这些鲜卑人之后,心里默默地想道。
“传令下去,让城楼下面的士兵全部退到道路两边的房廊下,尽量不要抛头露面,其余的人堵在门洞里!”赵云扭转了身子,对身后的一个亲随叫道。
“诺!”
鲜卑人似乎并不急着进攻,两翼的骑兵还在渐渐地向南门驶去,似乎想等南门的部队集结之后于同一时间发动猛攻。
自汉朝以来,在匈奴逐渐淡出大草原之后,居住在今天蒙古大草原上的鲜卑人,在“逐水草而居”的同时,时不时高举狼头大纛,啸聚而来,狂风一般地忽然出现在汉族人的北部边地。他们践踏庄稼,洗劫城市,烧毁房屋,杀戮当地居民。大肆劫掠后,他们往往又掳走成千上万的汉人为奴隶。往往未等汉族大军到来,鲜卑人便又鬼魅一般地消失在无尽的大草原中。吃肉喝酒之余,这些野蛮人在朔朔北风中享受他们掠来的女子玉帛,嗷嗷狂叫以示庆贺。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长达数个世纪之久。
看到这些鲜卑人,赵云的心里燃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战争了,而是民族和民族之间的厮杀,鲜卑人想征服汉人,汉人也想征服鲜卑人,在征服和被征服之间你来我往。
突然,鲜卑人群中,一匹骏马当先驶出,马上的骑士向前奔驰了一段路,朗声喊道:“今我鲜卑大兵压境,你们要是放下手中的武器,出来投降,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如果执意抵抗,那只有死路一条!”
“呸!谁死还不知道呢?”赵云回答道。
那名前来劝降的鲜卑人当即驰马奔回了人群中,只一小会儿功夫,望平城外,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呜咽的号角声,成群的鲜卑人策马狂奔而出,将手中的箭矢向外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