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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郭氏知道这个邻家侄女的嘴巴比自己大女儿还要能说,索性不再问她的事儿,只说:“你回富阳大半个月,你娘身子如何?”
    “我娘还不是那老样子啊,她身子没问题。”齐明茹想着今儿的来意,说,“对了,柳叔让我顺道给您带了些东西来,柳芽已经收下了。一会儿,您去瞅瞅。”
    “多谢他费心了。”
    对于这个前夫,郭氏心中也没什么怨,她也是真心希望他往后可以过得好些的。
    “你柳叔近来如何?”郭氏也关心了几句,“早就听说他要把生意做到京城来了,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来?若是来了,就算我不去,芽姐儿蓉姐儿两个,也得去他那里热闹热闹的。”
    齐明茹道:“这事柳叔倒也提了一嘴,怕就是年后吧。您也晓得,京城里做生意,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顿了一顿,又道:“他好似最近与那个姚戍前姚老板走得近些,姚老板可是北方这边儿的首富,能与他攀上些交情,想来再难的生意,也是不难了。总之,知道您心善,也希望他老人家顺遂,您不必担心。”
    郭氏道:“希望他一切都好吧。”
    齐明茹也不愿多打搅姚荃江与郭氏两个叙话,略坐了会儿后,便去外面找柳芽柳蓉了。
    等人走后,姚荃江才说:“你也别多担心,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经。”
    郭氏说:“我怎么能不担心?顾家乃是百年世家,不说顾老夫人了,就是那几位夫人奶奶,哪个不是出身显赫。要不是顾家曾经遭难了,小芙是万万不可能嫁去这样的人家的。”
    “这才大半年功夫,竟然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是怕……这往后,事情越来越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来了,解决就好,你这样劳心费神,也没用。”姚荃江倒是稳重得多,并不怕事,也没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凡事有顾家四爷护着,小芙不会出事。”
    郭氏却摇头,不信。
    “我也是两个孩子的娘,我也有两个闺女。说实话,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我的女儿遭受了那样的侮辱,我会疯的。知道那事不是小芙的错,但人在情急之下,是不会管是谁的错的。”
    “顾家大夫人,我也见过两三回了,我知道,她其实并非随和的性子。她那样的人,我瞧着都心生畏惧,何况是做她儿媳妇的小芙了。她闺女受了委屈,未尝不会怪罪到我闺女头上。”
    说得心急了些,郭氏又是好一阵咳嗽。
    姚荃江忙伸手拍抚着她后背,顺着她的话说:“我虽然不才,但是好歹也是陛下亲赐的伯爵,往前十数年,也屡立军功。若是有我作为娘家人给小芙撑腰,想必不敢是顾家的人,还是京城里别的人,或许会有几分顾忌。”
    “你……可愿意?”
    郭氏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如何配得上他呢?
    “我快四十了,就算再嫁,或许也生不了孩子。你……依你如今的地位与权势,想娶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有何难?何必……”
    姚荃江笑得儒雅,颇为几分无奈的样子。
    他摇摇头说:“琼花,你我之间,何须说那些客套话?你该是知道,既然如今你是一个人了,我也不会有娶别人的想法。”
    “若你说我是逼你,就当做是我逼你吧。你若是不答应,那如今这样也不错。以后老了,也算是有个伴。”
    “你……何必?”郭氏更是无奈。
    这种事情,姚荃江也不愿逼紧了她。凡事,还需要她自己想通才行。
    “你总这样躺在床上也不行,外面太阳好,我扶你出去晒晒吧。”
    没两日,姚荃江的母亲来找郭氏。
    吃了几天的药,又好好调理了些日子,郭氏身子好了不少。
    “伯娘,您怎么过来了?”
    看到姚老夫人,郭氏又惊又喜,忙迎她进去。
    “听大郎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姚老夫人倒是随和,牵着郭氏手,稍稍握紧了些,“此番来,咱们娘儿俩也好好说说话。”
    郭氏隐约知道她想说什么,动作略有些迟疑了些,但还是应着。
    “是。”
    邀请姚老夫人去花厅坐着,郭氏亲自给她端茶。
    “你也坐下吧,身子还没好全,别累着。”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老人家望着人说,“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可是拿你当亲闺女待的,也就不说兜圈子的话了。”
    “大郎对你情深一片,你对他也并非无情。就算如今年纪大了些又怎样?我老婆子都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大郎了?当年的事情,说来也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人生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何苦要苦了自己呢?再说,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蓉姐儿考虑啊。将来她长大说亲,娘家有个好的家世,对她也好。”
    “其实说白了,咱们姚家,不过也就是那样的人家。大郎出息,搏得个前程,当了伯爷。她当了伯爷,他就不是咱们村里的姚家大郎了?他年轻的时候,不一样是农夫,没谁比谁尊贵。若你没在柳家遭遇那些事情,与那柳重山好好的,我自然不允许大郎再念旧情,那是缺德。”
    “但如今你从柳家出来了,就不一样了。伯娘的话,你也好好想想,别一门心思钻牛角尖。”
    “是。”郭氏乖顺。
    听到院子外面女孩子的笑闹声,姚老夫人笑着说:“我也有私心,我没孙女,只有两个讨人厌的孙子,所以就特喜欢蓉丫头。你跟大郎若是成了,让蓉丫头天天伴在我膝下,我也高兴。”
    郭氏略低着脑袋,手不停绞着衣角。
    姚老夫人望着她,忽而一拍桌子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儿我就回去一趟,找你娘去。”
    “啊?”郭氏诧异。
    姚老夫人笑着:“到时候你去与我作伴,这里就让你娘跟你兄弟一家住。你那兄弟,不是一直在读书考功名吗?来京城读书,京城里贵人多,咱也沾沾这贵气,指定比窝在村里好。”
    郭氏还在犹豫,姚老夫人却是喝完茶起身说:“我回去告诉大郎,就说这事你同意了。”
    老太太风风火火,说完就走。
    郭氏喊:“伯娘!”
    老人家根本没理她。
    *
    “我娘要跟姚伯爷成亲了?”柳芙从顾晏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晏端起案上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后,才说:“千真万确。”
    “我娘怎么会答应?”柳芙不可置信,“她之前……不是一直坚定拒绝的吗?”
    顾晏道:“许是忽然间就想通了,等过几日,我带你出去见她。”
    母亲若是能得终身幸福,柳芙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只不过……
    这些日子她也不敢闹她婆婆,只老老实实呆在于归院里。若是她跟着出门了,想来她婆婆会更生气吧?
    娘那是大喜事,可小姑这边……
    “一会儿,我带你去静心院。”顾晏声音很轻。
    “好!”柳芙点头,非常认真地说,“总是躲着,也不是法子。若是她老人家怪我,骂我罚我我都认。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心结,我想在你那里也是。”
    柳芙这话与其说是说给自己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顾晏听的。
    柳芙从樊氏那里听说了,说她婆婆早在小姑出事的那天,就已经对她夫君一阵打骂过了。说他不配做哥哥,说他娶了媳妇就忘了妹妹,遇到危难,只顾媳妇的死活,却不顾妹妹的死活。
    柳芙想说顾晏是冤枉的,那日的情形,没人比她清楚。
    但是,被樊氏劝住了。
    二嫂樊氏也是通透人,她说,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老人家何尝不知道怪儿子媳妇是迁怒,可她就是愿意那样,又有什么办法?
    小姑是可怜,却也可恨可气。
    若不是她猪油蒙了心起了那样的心思,嬴鹄能得逞吗?
    不过樊氏也让柳芙忍一忍,体谅老人家的心情,毕竟出事的是她捧在掌心的乖乖肉。
    柳芙想着,二嫂的话在理。若是忍一忍便能家和万事兴的话,她自然愿意。
    所以,既然这些日子来婆婆不待见他们小两口,柳芙也不往她跟前凑,免得讨嫌。
    但是,矛盾总是要化解的。
    顾晏带着妻子去了静心院。
    大夫人正在给女儿梳头,听说于归院的那两个来了,她本就严肃的脸,更是冷沉下去。
    屋里头的人都知道,大夫人因为大姑奶奶的事情,与四爷夫妻闹出了隔阂来。大姑奶奶出事都这些日子了,于归院那边的那位奶奶,这可是头回过来。
    那日夫人打骂四爷,下手毫不留情,她们也是瞧见了。
    想必,这回也是得有一番争吵。
    所以,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出声,只等主子放话。
    左右让不让进来,就一句话的事情。
    “让他们进来。”过了好久,大夫人才开口说话。
    “是。”有丫鬟出去请人。
    大夫人对旁边的人说:“带大小姐进去。”
    自打出事后,顾旻就鲜少说话。常常一个人坐在窗户边,呆呆望着外面,谁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
    不过,倒也不哭不闹。
    大夫人怕女儿想不开寻短见,所以时刻陪着。就算她偶尔不得空,也得吩咐好几个丫鬟盯着,要寸步不离。
    顾旻进内室去了,大夫人端端坐在外间的炕上。
    遥遥看着儿子媳妇朝这边走来,请安行礼,她身子一动都不动。
    “终于晓得过来了?”大夫人语气严厉。
    顾晏道:“晓得这些日子您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敢过来再惹您不开心。”
    “既然怕惹到我,现儿又何必过来?”大夫人言辞激愤,说着话,手也狠狠拍打在案上,她指着站在跟前的儿子,“她可是你妹妹啊,你唯一的亲妹妹。你怎么忍心的?啊?为什么出事的只有她一个……为什么你媳妇好好的!”
    “出事的时候,你只顾着你媳妇了,你心里何曾还有自己的亲妹妹!”
    顾晏暂且也不想再与她争辩这个,只觉得,就算争辩,也辩不出什么来。
    “你有什么怒火,就全部冲儿子发出来吧。旻姐儿这件事情,我有错。”顾晏态度坦诚,“但是,也希望您不要迁怒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大夫人因为生气,手紧紧攥住炕上的矮几,她红着眼睛,颤巍巍抬起手来,指着柳芙,“你是说她吗?”
    “无辜……为什么出事的不是她?事情是因你而起,那些劫匪要抓的人也是她,为什么到了最后,却是我的女儿出了事情?”
    “你们夫妻两个,现在还要做什么?啊?要我原谅你们吗?你们纵然不是刽子手,但是事情也是因你们而起!你们现在……就是这种态度吗?”
    顾晏皱眉,望向跟前这个歇斯底里得近乎发了疯的女人,他的母亲。
    “若她没起去给人家做妾的心思,未必会出事。您老人家伤心可以理解,但若是一再迁怒无辜,的确是过分了些。”顾晏理解母亲的心情,但是完全不赞同她现在的处事态度跟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