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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真是...引人胃口呢。
    我侧过身,轻轻啜吻了一下酒滴,魏睿原本便在沉思,被我温热的唇舌一碰手臂猛地一缩,几乎撞到后头的落地缠枝纹大花瓶,引得瓶子里头的装着的水乒乒乓乓摇晃。
    “白珏!”他下意识的低吼一声,然而看着我的双眼便态度和软了许多,只是还是颇为的不满,“若是姨夫、姨母还在世,看到你这幅模样会怎么想?!”他伸手把我软绵绵的肩膀扶正,眼神冷漠的扫视一下堂中同样食不知味的一干人等。
    吴毛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仿佛早就知道什么一般很是自觉地的走了出去。
    右手第一个的座位空缺着,除此以外还有许多座位空空荡荡,上面平白着铺着冬日里温软的皮毛,由于没有人做过而显得异常蓬松,根根分明。
    本身荣义堂就没剩下几个人,吴毛领头一走,张老三也坐不住了。原本便冷清的地方如同失去了最后一点暖意一般,连昂贵的银碳都被冷风倒灌而呼啦啦泛白。
    酒也冷了。
    那冷意似乎要钻到骨子里头去。
    我微微瑟缩了下身子,却感觉旁边魏睿犹豫着,最终手臂缓缓包裹住我的肩膀,接着便缓缓用力。
    “少爷。”我不适的转了转身子,企图寻求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酒气熏蒸这脑海,把一切就搅和的乱七八糟,记忆与现实不断混杂,如同走马观花般不断重现着,闪烁着。
    “阿珏。”似乎有人在唤我,“你说...除夕你想要什么呢?”
    少爷似乎在回忆着,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断断续续,仿佛在思索,“花灯?小点心?小玩意儿?..恩,还是小首饰?”
    垂落在眼前的鬓发被一双手温柔的撩起,耳垂上的坠子被轻柔的取下,发出细碎悦耳的声音。终于,我对上一双含着水汽的深沉眸子。
    也许是我的眼中含着酒气,也许是他的。
    反正一切都雾气朦胧。
    我们四目相对,他吻了我,仿佛要窒息一般疯狂的掠夺着口中的津液,如同沙漠旅途中干渴濒死的旅人。
    “你想要什么?”
    “..少爷?”
    ‘撕拉’一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胸口侵袭而下,但我却闭上了眼睛。
    第53章 分支二(12)
    初一时候山上也忙碌的很, 然而我却睡到晌午。外头的侍从不敢闹腾,只听见几声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扑腾着翅膀用淡红色的小嘴啄着窗沿。
    屋子里头的热碳已经冷却, 我抚了抚微微作痛的额头, 穿衣起身下床。
    醉酒之后身子颇为疲惫,连手脚抬起一丝的劲儿都没有。腰也酸乏的很, 虽然身上都被很仔细的打理过,但还是感觉人也恹恹的, 没什么想动弹的欲望。
    “珏姑娘。”
    外头的扫撒仆从朝我直立问好。昨夜忽然起了一阵大风, 将那些在树梢枝头的许多陈年老叶都吹掉下来。山里头落叶多, 却不能脏了珏姑娘的脚云云。
    左右不过是这群人知道现在我才是这尼丘山的主人,故而诚惶诚恐的来奉迎拍马罢了。吴毛这人性子直爽,也就他与我接触最多, 知晓我的脾性。而这些他所谓的拜把子兄弟,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倒腾出来的,花样儿也多,待人接物总带上了那么一丝痞气。
    “你们的郑二当家呢。”我打了个哈切扶着腰问道。
    那人却如同被我刺激到了一般, 执着扫帚木楞楞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都周转不灵,“珏姑娘, 那...那贼人已经被扣押到后山..后山...”
    “怎么了?”我倒是起了几分好奇。
    正巧有人捧着午膳而来,倒也是珍馐满盘,见之让人食指大动。我胃口不开,随意捻了颗酸酸甜甜的果子放在嘴里抿了抿, 剩下的那些什么荤腥竟也没什么胃口。
    “既然在后山..”我顿了顿,“那边去瞧瞧..饱餐一顿也算是我难得起的一点善心不是?”
    那扫撒仆从问问诺诺不敢看我,低着头,脸孔都有些发白。
    “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事儿瞒着我么..”我随意的问着,又随意拣了个红润润圆溜溜的果子拿在指间把玩着,耍了几下又随意抛了回去。“啊。你在这儿扫了许久,可曾见与我一同的那位公子,现在何处?”
    那侍从砰的跪下,诚惶诚恐的扣头谢罪道。额头一声声梆梆磕在地下,力道之大我却毫不心疼,“珏姑娘,不是奴有心隐瞒,而是..那位公子说了...让..”
    “他在后山?”
    “啧啧,这可就难办了..”我笑道,一边招呼着手举托盘高过头顶的那位侍从,“你也一并过来...哎呀,总不能这些全都倒了喂野狼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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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
    小六将马车停稳了,用力搓了搓手,朝里头哈了口气,“少爷,我们今日还住店么?”
    里头沉默一会儿才传来一个男子清润空灵的声音。在这绵绵冬日,仿佛雪山上新化下来的春溪,掬一捧倒可以醉半日。余音袅袅仿佛可以涤荡身心一般。
    “不用了。尽量早些吧。”马车之中似乎传来书页翻错的声音,“别人是主,我们是客,尊卑有别,总不能让主人等待客人不是么?”
    “少爷,那夫人那边...若是知道您来陆府..”小六欲言又止,“这陆府老爷的我按照您的吩咐打听过了,是因为老太爷重病才被族里头推举出来掌家人。您这一去...只怕是..”
    “怕受冷遇么...”里头的男子似乎轻叹了一声,“你可知,我此去是为何?”
    风的触角勾动着车帘,上面一绺绺精致的流苏微微摇晃着,仿佛在互相凑近低声呢喃着什么。
    “少爷自有安排...小的小的...哪能猜中...”小六有些大大咧咧的挠了挠脑袋,瘦小的身子此刻却有几分憨实。他手里的马鞭一抽,‘啪’的一声抽在正在悄悄偷懒的马臀上。
    “这劣马..”小六似乎低声嘟囔了一句,“反正少爷是咱的救命恩人,少爷说啥就是啥!”
    “呵。”里头的男子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和煦。
    “之前不是说过那主与客之事么?”
    “我们是主,别人是客,尊卑有别,总不能让客人白白占了主人的便宜不是...可曾想到我上次教你教到何处了?”少爷话锋一转,似乎饶有兴致的开口。
    “鸠占鹊巢!”小六得意的一扬马鞭,“少爷教的小六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是么。”里头的人咳了一两记,声音不知怎么泛起几分晦涩,“那很好。”
    “我们此去,便是要...认祖归宗。”
    “唔,认祖归宗....认祖归宗..”小六本能的重复着,忽然如同醒悟了一半大叫一声,“少爷您要认祖归宗?!您不姓周啦?!!”
    “我...本身便不姓周罢了。”少爷深吸一口气,眼眸低垂着,淡樱色的唇由于咬合而多了几分浓丽的色彩。周身的袍子毫无生气的垂落直脚踝,仿佛他们也在埋怨着新人照顾他们的不习惯、不仔细。
    毕竟以前...都是她,收拾的。从不许人假手,独占欲高的竟有几分胡搅蛮缠。
    “以后我便名唤...陆恒?”
    他低低笑了声,仿佛嘲弄一般。瀑布般的发绺由于粗糙的拾掇而披散下来,泛着冬日里柔柔暖暖的光泽。他将偷偷亲吻书面的几绺勾在耳后,脊背靠在坚硬的马车车厢壁上。
    忽然,觉得仿佛少了些什么。
    身心都空荡荡,难受得紧。
    仿佛悬崖之上无法攀附山壁的藤蔓,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即使如此。
    却再无回头之路。
    第54章 分支二(13)
    “表哥”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阵含着灰尘和腐朽空气的风扑面而来。
    魏睿有些疲惫的靠着墙壁,低垂着脑袋,被额前的鬓发遮住一双黝黑的眸子。
    里的郑二当家昂着头看着屋内的一角, 听见木门打开的声音, 也只是微微摇晃着手腕上沉重的锁链,发出清脆连续的噼里啪啦声。
    “怎么了?”我冷笑一声, “还想垂死挣扎?”
    郑二当家若有所闻的扭过头,朝我扯了扯嘴角。上面还残余着不知是哪位留下的施虐痕迹, 嘴角依旧红肿流着血。我随意揪住一把头发, 将他那瘦弱病态的面孔暴露在室内阴沉的空气之中。
    一双偏细长的眸子看着我, 瘦的以至于鹳骨凸显明显。他勉力的抵抗者来自头皮被拉扯的疼痛,“珏姑娘……咳咳,难道…你不会后悔么?!”
    “你不会后悔么?”我蹲下身子, 将自己温和的笑容摆到他的面前,眸子真诚的对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将这句话的返还给他自己。
    “败者是没有资格问我问题的哦。”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轻轻摇晃,看见他仿佛收到侮辱一般的表情, 笑着站起身,柔软的裙摆擦过绣着花样的缎面鞋。
    “好好活着吧。不然……什么都别谈。”我伸手在郑二当家瘦弱的肩膀随意一拍,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身子一抖仿佛随时都要垮下来。
    魏睿一直沉默着,却在此时抬起头来。
    一张很俊朗的面孔,甚至可以说得上漂亮。锋利的眼神,实际确实裹着外衣的柔软内里的伪装。
    他的睿智与心机都算得上……某种程度的简单吧。喜欢便是喜欢, 厌恶也从不屑于掩饰。
    “白珏,我们走吧。”魏睿朝我点点头,朝我伸出一只极为漂亮修长的手。掌间细纹穿梭于薄茧之间,如同百川归海一般。
    “不理会他了?”我朝着魏睿勾勾唇,“表哥一大清早就把表妹孤孤单单一人丢在床榻之上,却来这里看这么个……臭男人??”
    被称呼为臭男人的郑二当家根本没有心思理我,魏睿固执的伸着手,眉目深沉的望着我,仿佛要望到深处去。
    也许,在我不知不觉之间,又有一个人改变了许多?么……
    “真是……服了表哥你了。”我笑到,“竟然还跟个……孩子一样。”我伸手把手指放到他掌间。
    我的手掌在与他的对比之中竟然显得娇小了许多。
    然后却在下一瞬间,魏睿忽然将我的右手翻转过来,灼灼目光投向与虎口出一个已经变得浅浅一抹的伤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魏睿温热到烫人的指尖指着这个早就被我刻意遗忘的痕迹。
    对,在我记忆中……根本不存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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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府。
    大红色的灯笼垂在死死封闭住的铜门之上,在掌灯时分最终由伶俐的婢女拿着撑子将灯笼挂满整个府上。如同红绸一般一环环的光晕晕染着夜色。
    陆府宗族不在京中,但却是老太爷休憩养身之地。论起辈分来,不论是父亦或者是母,都是陆老太爷的亲孙子,身体之中流淌的都是陆府的血液。
    当年的乱.伦的窗户纸儿被捅破之后,陆府本家唯一定下的继承人,他们大少爷不知如何意外暴毙,其妹也就是少爷之母——夫人,也被气昏了头的老父亲随意下嫁出去,却不知自己的女儿腹中怀有孽种……
    如今这还未有人知道身份的孽种走上门来,也不知道老太爷会如何反应呢……少爷想到这儿,不由得轻笑一声。
    一张令天地失色的丽色面孔,一颦一笑都足矣勾人心魄,然而那双总是含着雾气的眸子之中,褪去所有,剩下的便是满身平静与冷漠,仿佛一片毫无生机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