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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这是个可怕的地方,高手太多强者林立,周凯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肩章,两杠两星象征着荣誉又好像有点儿讽刺。
    被称之为“又拉肚子”的萧白早从厕所里钻出来了,这会儿正隐在办公楼四层水房边上的窗户旁,水泥墙将他一半身子都遮住了,所以刚刚靶场上那一次拼枪他都看在了眼里。
    夹在指尖的烟才抽了个头,幽蓝的烟雾被窗外的风吹散了些,让人勉强能看清萧白的脸,依旧淡然没什么表情。
    身后传来皮鞋咯噔咯噔的声音,萧白没有回头就打起了招呼:“贺政委?”
    “萧队长好耳力,这都能听出来,”贺维泽站到萧白旁边,接过萧白递过来的烟,就着他手中的火点上了。
    “这里每个人的脚步声我都太熟悉了,”萧白算是回答的这么说道,贺维泽点点头,抽了口烟:“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萧白转过头看他一眼,笑了笑:“还好,劳你记挂了。”
    “当初我们本来可以在一个地方的,谁都没想到你硬是要下连队去,不过现在看来这倒真是你的天地,”贺维泽甩甩头,似乎是嘲笑自己的说道。
    萧白弹了弹手里的烟,语气认真起来:“这不是我的天地,是他们的。”
    贺维泽拨了拨额角的头发,侧过身来表情也很认真:“有没有考虑过从利刃出来之后换到什么地方去?”
    萧白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笑容里有点讽刺:“怎么,政委你也是说客?”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贺维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有点上挑,软化了这人的一脸正气:“并不是萧将军让我来说这些的,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些,我只是代表自己来问你的。”
    “没那个打算,我可能这辈子都老死在这了,”萧白想都没想,烟掐了弹出窗外,落到了楼下的花坛里,他捏着拳头活动两下,笑着说了句还有训练我先走了,然后转身就下楼了。
    四楼水房旁窗户的那个阴影里,贺维泽依旧抽着烟站在那里,他知道萧白是个相当棘手的人,很难搞定,不过也不能急于一时,这么冒冒失失的就上来问,也有点儿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只不过很多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上次出的事儿之后更让他明白了先下手在很多情况下都是最好的办法。
    萧白沿着训练场外面的水泥路小跑起来,正午的阳光让他觉得心情还不错,远处有他的战友在拼搏在嘶吼,身后还有这个基地在,无论怎么看都是再好不过了。
    更何况,这儿还有他想要一生都生死与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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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利刃当天的训练结束的比平时早很多,天还大亮着,周戎就亲自过来收队了,笑眯眯地把人都带到了食堂,本来可以容下四百号人的大食堂这会儿因为走了不少士兵而有些空荡。
    周戎让人把桌子都拼在一起摆在食堂正中的位子,围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圆圈,又自掏腰包多弄来了五十箱啤酒,那些绿色的“液体手雷”齐刷刷的摆在桌上,相当壮观。
    正中的那个好位置是留给新来的那三人的,跟其他人的桌子也不同,这张桌子的桌面上密密麻麻的只有酒瓶,连个盛饭的饭盒都看不到,贺维泽三人走到座位上之后顿时被震住了。
    仔细数数,这排了刚好有一百瓶酒啊,更别说地上还放着满满两箱子,真是要了人的亲命了。
    贺维泽一脸黑线的把李闵拉到最中间那个位子坐下,笑道:“今天就靠你了。”
    李闵相当兴奋的拿起一个酒瓶子使劲嗅了嗅,然后牙齿一磕就把盖子掀了,一鼓作气就先干了一瓶,离他不远的管仲瞬间就黑了脸,也拿了一瓶酒冲过来,居高临下地就拿两个鼻孔对着李闵,哼哼:“喂,中队长,咱俩拼会儿?”
    管仲这家伙的语气是有点儿不善,也不能怪他,就算表面上能和得来,可他们毕竟是送走了“内人”,迎来了“外人”,曾经的那些战友感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来的。
    李闵眨巴眨巴眼睛,使劲挠了挠头:“我跟你干?”
    “恩,我跟你干!”管仲傲娇点头,语气颇为不屑,刚想一口啃开瓶盖,他就被孙静一爪子拽回去了。
    “干你妹啊干,要是喝醉了又哭,还得老子折腾你,”孙静冷笑着,眼神里都嗖嗖的放着刀子,管仲吞吞口水,黑脸红了红,小声说:“静静,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编派我啊……”
    孙静瞪他一眼,又一伸爪子把管仲拽到自己身后,同时脚下也不闲着,后脚跟一带就把叶绝给绊过来,把人往凳子上一按,微笑道:“小叶子,组织上把这个二货就交给你了。”
    叶绝:“……”
    那天晚上大家都喝高了,拼命从孙静的手底下拽酒瓶子的管仲又一次喝的痛哭流涕,张然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这两人互相扶持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唱起了《白毛女》,后来还是萧白实在难以忍受,一人踹了一脚把人给弄消停了。
    至于喝的最多的,还真是非李闵莫属,因为这家伙除了自己的那一份儿,还挡下了周凯峰和贺维泽的大部分酒,到了最后,李闵支愣着脑袋,一下一下的打着饱嗝,眼神都直了,整个人看着跟个精神病也没啥太大区别。
    “你还好吗?”叶绝还算是有点儿残存的人性,从那帮还在疯狂敬酒的人堆中挤进去,拿着杯白水递到李闵面前,皱着眉毛看他。
    李闵抬起脑袋来,因为喝了太多酒,他的眼睛都亮晶晶的跟拿酒泡过似的,几撮刘海腻歪的贴在脑门上,他对着叶绝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又使劲挠了挠头,猛一用力把叶绝牢牢抱在了怀中,大喝一声:“我爱你!”
    这一声太深情太嘹亮,甚至还在食堂里激出了几声回声,叶绝嘴角抽了半天,一时手抖把半杯水都倒在了李闵头上,这家伙还一脸无辜地眨眼睛,嘟囔:“怎么,你不爱我么?”
    “……”叶绝咬牙切齿,捏紧了拳头遏制住自己揍人的冲动,冲着贺维泽皮笑肉不笑:“贺政委,听说您和李队长以前是一个部队的?”
    “嗯,”贺维泽放下筷子,脸色也颇为无奈:“这家伙一直都这么没心没肺地能闹腾,让你见笑了。”
    “没事,”叶绝硬憋出两个字,挤出人群到门外面透气去了。
    夜色已经深了,食堂外的路灯有几盏前两天就坏了,后勤的司南还没来得及派人去修,这会儿都不明不暗的闪烁着,叶绝长吸了一口夜里清凉的空气,吐出一口闷气去就蹦跶到旁边那一排水龙头去,拧开水管对着脑袋结结实实地冲了冲。
    满身的酒气瞬间被洗去了不少,叶绝甩甩脑袋,觉得心里舒服了点儿,还没转身就陷入了一个人有力的怀抱。
    又是这种悄无声息的潜伏,带着夜行生物的杀气,叶绝却清楚地明白这人对着自己的时候是无害的,稍微挪了挪肩膀在萧白身上靠了下,叶绝笑着小声说:“队长?”
    “嗯,”萧白含混不明地答应了一声,头蹭在叶绝肩窝里,发梢上也沾了点儿水珠,他的声音也是闷沉沉的:“早上为什么下手那么狠?”
    叶绝耸耸肩膀,叹气:“队长,最近事儿太多,我得发泄一下。”
    萧白把人放开了,退后几步站稳,逆光的角度下,他的眼睛沉得更黑,专注地看着叶绝,沉寂的像海,浓郁的像酒。
    “叶绝,有些东西我注定给不了你,就像现在,我们可能一直得藏在黑暗里,就算不是完全的黑暗,也得拿东西把自己盖住。”
    萧白的声音很低,因为喝了太多酒还有点沙哑,一字一句如同有实体,重重砸在叶绝心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坑洞。
    “队长,我知道,”叶绝用力点点头,走上前两步,让萧白看清楚自己的眼睛,黑夜里他的眼里只有萧白,那是他在暗夜里唯一的世界和唯一的光明。
    萧白笑起来,用力揉揉叶绝的脑袋,顶了一下他的脑门,郑重地说:“我不会离开利刃,永远都不会。”
    也不会离开你,心里接了这一句,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远处昏黄的路灯有几盏似乎终于不堪重负的灭了,本来还承载了一半光影的道路瞬间陷入了黑暗中,这两人的身影也没入了黑暗中,食堂门缝里映出来的星点微光就在他们身后。
    苏明远推开门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他的好兄弟和他的队长相对站着,专注地看着彼此。
    苏明远愣了一下,挡住身后醉醺醺的管仲,生拉硬拽地又把人给扯回去了。
    终于闹腾完了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了,兵痞们基本都醉的一塌糊涂,一个拉一个的踉踉跄跄的往宿舍楼走过去。
    孙静左手拉着歪歪扭扭的张然,右肩上顶着犹自痛哭流涕的管仲,一脸抽抽地往宿舍楼飞奔而去。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几个山坳子,管仲坚持到西山五号的时候就扛不住了,低吼一声就把着根电线杆开始狂吐,空气中都是他吐出来的酸水和酒水味道,很难闻。
    不少士兵被管仲这么一刺激,也都扛不住了倒地就吐,一时间真是吐得每个人都要咆哮了。
    好算是都吐干净了,兵痞们都摊在地上开始喘气,管仲歪在电线杆上忽然就站直了身子,他的目光看向山坳间某个地方,专注的吓人。
    “孙静……你还记得那里吗?”管仲清醒了点儿,抬着颤巍巍的手指向黑暗中辨不出方位的角落。
    孙静顺着他的话音看过去,一时也愕然了。
    “我记得,猴子他就埋在那吧,我没记错吧?”管仲的声音有点儿抖,他身后本还喧嚣的士兵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西山五号这里埋着一名士兵,代号叫“猴子”的一个突击手,他本来07年就可以退伍了,可也就在退伍的那一年,他牺牲了。
    那个任务是在境外,萧白带着几个人从毒贩手里硬是把他的尸体抢了回来,那是被机关枪打爆了的身体,有好几块都残缺不全的补不上了。
    无线电里还留着猴子的遗言:“我这会儿要是牺牲了,死相肯定不好看,别送回家刺激我妈,队长就把我埋在咱基地后面那个五号山上,我看好那地方,行,不能再说了,我得上了,兄弟们,永别了……”
    之后,猴子的母亲终究还是来了利刃基地,看到自己儿子尸体的第一眼就哭晕了过去,因为那具尸体连头都没了。
    现在,管仲就指着那里,全身都冷得发颤,再转过身来,眼中一派肃杀,他的声音很大,指着贺维泽站立的方向,嘶吼:“你们不会明白的,你们怎么可能明白……我操……”
    说到最后,管仲背过身去,脑袋顶着电线杆,所有的士兵都看着那个方向,沉默着,呼吸却是异常急促。
    夜风从山坳里吹过来,带着铁和血的味道,带着回忆里那些没来得及流下的泪水和没来得及吼出的离别,一下又一下的扫在每个人身上。
    沉默,安静的沉默。
    贺维泽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李闵和周凯峰随他一起站直了身子,冲着西山五号那个早看不出在那里的坟墓敬礼。
    夜风大起来,风中有管仲嘶吼的歌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
    兄弟啊你是否想起在外当兵的我
    从前的我们情同手足现在你是否一如往昔
    ……
    我们是兄弟兄弟兄弟情深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这一句誓言你是否还记在心里
    这一辈子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
    ……”
    第75章
    最后,唱的浑身抽搐的管仲眼睛都红了,还是孙静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狠的,把人打晕了才拖回宿舍去。
    沉默的兵蛋子们都苦着脸叹着气各回各窝,今儿晚上的一场酒吐出了不少闷气,发泄了不少怨气,也让他们冷静了不少。
    闹一闹其实也没啥,在利刃这地界小打小闹那向来都是陶冶情操的,可谁都知道,瞎胡闹得有个界限,他们不能板着脸挑明了说:“嘿,新来的,你们不属于我们这里,你们永远都是外人。”
    这种话未免太可笑了,这不是一个军人该有的言行,更何况也不是这几个人把利刃逼到了现在的境地,没有一个人可以为现在的利刃负责,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弥补它所受过的伤害。
    付出和回报也许从来都不会是对等的,这道理打从他们流下第一滴血就都明白了,所以大队长周戎说的那句话才是他们最应该做的:“来了这儿我们就是兄弟,好兄弟就是要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听起来豪情万丈,真的做起来却是沉甸甸的,因为它担着生命的重量。
    都洗漱完毕后,士兵们刚趴在床上,整个宿舍楼就断电了陷入一片漆黑中,天还没亮,紧急集合的哨声又吹响了。
    这回不是训练,不是演习,他们又要出任务了,分别有两个。一个涉及到境外某恐怖组织,他们正潜伏在西南边境线以外,那是一片混乱的地方,利刃的任务是配合国境线以内的线人,解决掉这一小波恐怖分子,因为是境外任务,所以他们一旦出了国境就不能够穿戴任何能够显示出我军标志的装备,甚至连枪都换成了境外黑市上很好倒腾的货色。
    另一个任务要简单一些,不过变数也很大,那是个城市反恐任务,目标是解决掉一个犯罪团伙的核心,这伙人被逼急了,靠手上的黑枪和大量的炸药抢了利刃防区内某市市郊的一个废弃的化工厂,化工厂内还存有大量可燃易爆的化学品,他们正在那和当地警方对峙。利刃的目标是无声渗透,然后解决掉这伙人。
    如果按照利刃以前的编织,境外任务大多是三中队萧白带着出,城市反恐任务多是胡一杰和方莳的活儿,不过现在利刃的三中队都撤了,他们这次出任务的方式自然也变了。
    两个中队长接到任务的时候都愣了愣,这次是胡一杰负责境外,萧白负责境内,而且因为胡一杰的这个任务有点特殊,山地雨林的环境毕竟比不得他们之前习惯了的城市巷战,这回还专门从二中队拨了好几个突击手给胡一杰,其中就包括叶绝。
    萧白拎着文件袋,表情有点儿微妙,胡一杰干脆就笑出声来,按着萧白的肩膀,说话的时候很是猥琐:“老萧啊,你说他们还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