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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他压低身体,握紧了球杖。
    “第三局发球——”
    群马奔腾而出,大地震动,沙尘飞扬。
    ‘铁墙’眨眼间就到面前,一骑飞跃凌空,举杖夺下球来。
    程千仞处于中路,最先遭遇那骑。
    数道风声响起,他下意识俯身,竟真躲过了去,立刻挥杖抢球。另一骑迎面奔来,当头一杖,程千仞一转缰,堪堪与之交错而过!
    当即回身,球杖横扫,阻断对方回援。
    众人只见他骑术精湛,纵马折转腾跃,与对方主攻手抢球缠斗,久不落下风。
    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气势恢宏,完全不像他们输掉两场的样子。
    程千仞血液燃烧,大脑空白,拼命让自己想起些什么,却只记得顾雪绛的话——
    ‘眼神要冷,姿势要帅’。
    靠,狗屁要诀。
    南山后院的学生位置稍偏,早站起来一大片,恨不得向全世界求证。
    “你们看到没!程千仞啊!”
    “真是他?!快打我一下——别打脸!”
    白玉玦运球被拦,打了个唿哨,立刻有两骑脱身,奔向这边。程千仞压力陡增,好像四面皆是杖影,密不透风,格挡间气血翻涌,喘息困难。
    忽听一道凌厉风声,斜里飞来一杖,顾雪绛如天神降临,马蹄扬尘,北澜诸骑眼前一花,球已到他杖下。
    他运球过人,单枪匹马杀出重围,使杖如臂,一路冲关夺卡,无人能挡!
    南渊队第一次冲破被动局面,当即想方设法回援他。
    却已迟了,夜降马提起十二分速度追袭包抄,顾雪绛遭遇前后夹击。
    他身后一杆球杖高扬空中,作势抢球,却向他背心袭来。
    速度和力道带起凄厉风声,一旦击中,脊椎骨必断,侥幸不死也半残。
    而顾雪绛紧盯飞球,纵马奔腾,毫无知觉。
    北澜看台大片人群站起。
    钟天瑜:“他完了。”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烟尘大作,马嘶鸣,人哀嚎。
    定睛再看,白马残影冲出沙尘,顾雪绛一勒缰绳,从容调转马头,已在十尺之外。
    北澜两骑高速奔驰,无法疾停,狠狠相撞,瞬间人仰马翻。
    程千仞趁此击球入门!
    场间一片寂静。
    “南渊得筹——”
    惊呆的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声“好!”,叫好声一齐爆发,铺天盖地,响遏行云。
    “南渊得筹!”“南渊得筹!”
    许多人嘶力竭地拼命呼喊,热泪满面。
    原上求站起身:“花间雪绛这孙子,还跟以前一样。我去会会他!”
    原下索闻言变色,赶忙伸手去拦,却只捞到一件外袍。
    原上求跃上马背,战马长嘶,绝尘而去。
    他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没了御赐腰刀‘春水三分’,没了当世名骑赤练马,没了荣耀显赫的姓氏。
    顾雪绛还是那个顾雪绛,哪怕他已失去一切,依然跟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
    真是可恶。
    于是他纵马、接杖。
    人生多少快意事,不如一场打马球。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二:“传你八字要诀!”
    程千仞:“嗯嗯,你说我记。”
    “眼神要冷,姿势要帅。”
    “……???”
    第48章 东川啊,快远出王朝版图了
    第三场以南渊得筹结束, 比赛暂歇片刻。
    两位骑手坠马, 被医馆担架抬走时浑身鲜血尘土,姿势扭曲, 不知断了多少骨头, 受伤马匹则由板车运出场间。画面之惨烈, 南央城民众倒吸冷气,女人以袖掩面不忍再看。
    北澜队员们却无甚反应, 或者说习以为常——马球运动脱胎于战场骑兵交锋, 本就激烈而残忍。凌驾于几十条规则之上的,是一条‘胜者为王’的默认规则。如果为同伴愤慨不平, 马背上讨回来便是。
    原上求和钟天瑾纵马来到场间。
    按之前的安排, 原上求第一局应该负责抢攻。但他不知发什么疯, 插完旗就离场。又没人管得了他,只好随他高兴。
    钟天瑾是钟家长房嫡系,钟天瑜的堂兄。同样擅长抢攻。平时上马神采飞扬,眼下却脸色阴沉, 与张诩、陆裘, 白玉玦围在一处议论。
    “花间雪绛来了?”
    “他怎么能打马球?难道武脉重续, 完好如初?”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他武脉没废,修为也还在,这是个大阴谋……”
    人多脑洞大,越猜越离奇。
    顾雪绛远远看着,打马来到场边, 隔一道围栏与朋友说话:“你看这些人是不是很好笑。发请柬邀我上场的是他们,等我真出现了,神经紧张的也是他们。”
    徐冉感叹:“所以你是有多招恨啊……”
    林渡之恨不得拉他下马。
    南渊众人深感扬眉吐气。位置较远的看不清骑手面目,忙着四下打听,想知道这两位刚上场就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到底是谁。
    南山后院的学生们,依然怀疑自己看到了假的程千仞。
    “下一场,还要拜托你和顾师弟抢攻。”
    程千仞正在与其他队员商量战术,大家都用炽热目光注视他,搞得他极不适应。
    周延三言两语定下援护与后场防守,调整了较紧凑的阵型,以应对上一场回援不及时,众人便重新上场。
    马场上瞬息万变,讲究‘人不约,心自一。马不鞭,蹄自疾’,过于细致的计划根本用不上。
    万千期盼目光中,战鼓急促擂响,裁决归位。
    “第四局发球——”
    大地再次震动,两线烟尘向中央奔袭!
    忽有一骑离群跃出,似一簇燃烧烈火,原上求马上挥杆,‘啪’一声脆响,球在半空便被他抢下。
    他运球冲袭南渊阵线时,北澜其他队员尚未赶来。
    晌午烈日当空,火云马如浴赤炎。四蹄如雷,速度不可思议,裹挟暴风,恐怖的冲击力令人胆寒。
    南渊第一线,已有几匹白马不受骑手控制,欲向两边避让。
    如此紧张危急,程千仞却听见顾雪绛自语:“切,大傻子,又来送菜!”
    话音未落,火云马近在眼前,顾雪绛突袭原上求面门,出手如电。原上求一个后仰,精准避开,曳地球杖未动,依然控球向前,速度不减。
    还未得意,见顾雪绛俯身一捞,便与火云马交错而过。
    原上求只觉杖下忽轻,转头一看,登时怒火中烧。
    原来,对方不知何时将球杖换在左手,方才迎面袭来的只是他袖影。
    一系列真真假假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顾雪绛抢下滚球的瞬间再换右手持杖,向北方阵地冲锋。
    众人鲜少能看清他如何动作,只顾扯高嗓子,拼命欢呼。
    原上求调转马头,马蹄稍慢,程千仞趁此横来一杖,阻断他去路。南渊诸骑立刻分出三人,令他突围不得。
    程千仞抽身,策马回援顾雪绛。
    北澜诸骑心情复杂。顾雪绛球杖扬起时,无比熟悉的恐惧感笼罩下来。
    抢攻不如他快他准,防他也防不住,手忙脚乱,阵型七零八落。
    白马可以驭使随心,疾转疾停,扬蹄飞跃。
    球杖可以左手换右手,左右开弓自如。
    程千仞担心顾二身体,百忙之中扫他一眼,嚯,炫技到起飞啊。
    建安楼露台上,那些吃茶、聊天、摇扇的大人物,不约而同停下,全神贯注盯紧骑射场。
    北澜副院长忍了许久,终于没忍住,一拍扶手:“年纪轻轻学的这般张扬浮夸,怎堪大用?!”
    胡易知还是笑:“老刘,犯不着,孩子们玩得开心就行。呵呵。”
    程千仞不会那么多花板子。
    为顾雪绛清扫障碍,或援救身陷险境的队友,能用一杖解决的事,决不用第二杖。
    落在看客们眼中,就是他马如飞云,杖如掣电,四方驰骋。
    白马冲出包围,前路再无阻碍,一马平川,十丈、八丈、六丈……顾雪绛扬杖击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