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都让开,容他们张榜。”
“不要挤,诶,你踩着我了。”
“后退,后退,后面的兄台,莫要推啊。”
几个书吏走了出来,见到他们手中拿着的黄纸,个个恨不能跑上去抢夺观看,可是在军卫拦截下,众人只得让路走开,悬着心,提着胆,等待最后结果,成与败,就在今朝了。
在军卫的挡驾下,几个书吏悠悠来到宽厚的城墙脚下,也不着急,蛮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与同僚笑语几句,这才慢条斯理的拿起刷子,蘸了抹糨糊,在墙上抹刷几下,旁边的书吏却不敢随意,取出榜旨,小心翼翼粘贴上去。
“出来了,有没有我?”
霎时,可谓是群情振奋,众人争先恐后的挤来,若不是几个军卫见势不妙,抄出家伙,组成军阵,面对寒光闪烁的兵戈,众人才不敢造次,停下脚步,凝眸而视。
“大家莫吵了,这是道举科的榜旨!”
一个目光锐利的士子大叫起来,众人闻声,大部分人都静了下来,只有那么小撮士子,带着紧张的心情,向前挤去,可惜尽管不是自己的科目,却没人愿意挪动让开。
“前面的兄台,烦劳帮忙念下榜上名字。”挤了半天无果,终于有聪明的士子叫唤起来,声音发颤,可知其心情不安。
举手之劳,排在前面的士子,也乐意施予援手,积个善缘,当下望着榜首,高声叫道:“大家肃静,我要念了,商州薛山,晋州柳嗣……”
听到前面士子叫声,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尽管底下还有几分嗡然,但是勉强能够听得清楚了,一个个名字传来,与已无关的自然不会在意,但是参加道举科考试的士子,反应就千奇百怪了。
“我中了,我真中了?”欣喜若狂,不敢相信。
“兄台,麻烦再念次,刚才说的是谁?”没听清楚,心里着急,到底是不是自己。
“没么呀,不要紧,之前也料到了,明年再来。”
也有表现淡然的,科举众生相,因人而异,自然没有相同之处,特别是一些士子,一次次期待,一次次失望,最后发现前面的人念完了,还是没有自己,有些人脸色惨白,有些人失落叹气,有些人不能接受,跳脚叫骂……
第二张榜旨张贴出来了,前面众人连忙转移阵地,参加道举科试的士子,连忙涌了上去,中了的,再次确认自己榜上有名,没中的,自然不会死心,非要亲眼目睹,如此再三,有人欢喜有人愁,纷纷扰扰,却没人留意。
其他榜旨陆续公布,情况大致,循环往复,大部分的士人注定是无奈而去,只有少数的幸运儿,留了下来,满面春风,笑容可掬,得意之极。
五十张榜单,一路贴去,颇为可观,接下来的,却是最后的进士科榜旨,参考人数最多,竞争最是激烈,录取数额最少,最为风光荣耀,可谓是重中之重,在张榜的刹那,众人云集,甚至连旁科与不相干的路人都跑来看热闹。
这个时候,钱丰再也不能保持常态,双手笼袖交握,额头隐约冒汗,屏气凝神,心跳变得极快,紧张的情绪蔓延遍布全身,忐忑不安。
受其感染,韩瑞也有点儿提心吊胆的,虽说尽了努力,觉得钱丰考个进士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世事难料,谁知道过程有没有意外,所以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两套应对方案,要是中了,什么也不用多说,恭喜就行,要是没中,应该怎样劝慰,也是个问题。
“二十一郎,你眼力好,帮我看仔细些。”钱丰轻声道,努力睁大眼睛,注意书吏的一举一动,心头突突突直跳,好像要迸出来似的。
“没有问题,宽心,不会漏下的。”韩瑞自然应声,他们的运气不错,占了有利地形,排在前面,可以第一时间看到结果。
韩瑞劝说之时,几个书吏已经贴好榜单,识趣的离开墙壁,三十七个名字,附有籍贯,竖立而写,乍看之下,有些密密麻麻的,韩瑞定晴凝视,钱丰已经呼嚎起来,紧紧揪住他的手腕,神情激动、兴奋,语无伦次道:“看,那…那……我……”
韩瑞顺势望去,张三李四的名字映入眼帘,都没有熟悉的,怎么不见个名人,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目光继续移动,终于在末尾之后的第三列,见到了钱丰的名字,扬州钱丰,应该是他没错。
安心了,韩瑞由衷的欢喜,露出灿烂的笑容,祝贺道:“恭喜三哥如愿以偿,高中进士,真可谓是十年寒窗无人闻,一举成名天下知。”
听到两人的对话,旁人自然明白过来,纷纷向钱丰投以羡慕的目光,同时觉得韩瑞此言,虽然有几分偏颇,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成为进士之后,游街宴会,天下皆知未必,但是肯定轰动京城,人人尽知。
众目睽睽之下,钱丰也没有表现不堪,压制心中的激动,拱手致谢,再望了眼榜旨,榜上有名,不是幻觉,立即拉着韩瑞退去,回家报喜。
上了马车,钱丰立即露出本性,傻笑呵呵道:“中了,真的中了,没有想到啊。”
狐疑端详,韩瑞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试探反应,不想钱丰没有动静,依然一脸的傻笑,韩瑞叹气道:“可怜,多半是疯了。”
“今天三哥高兴,随便你诋毁,不与你计较。”钱丰笑呵呵道,眉开眼笑,好似花朵。
没事就好,韩瑞微笑,回到宅第,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肯定是欢声雷动,连续放了好几盘爆竹,噼噼啪啦的声音,传出数里,分外的热闹。接下来自然是欢宴,众人纷纷敬酒,没有多久,钱丰就瘫软了,乐呵呵地抱着酒坛,憨态可掬。
“这孩子,也不知道节制。”郑氏埋怨起来,叫来两个三仆役,又背又托,把钱丰抬回房中休息。
“要多练习,接下来几日,听说有很多酒宴的,轻易倒了,让人笑话。”钱绪开怀笑道,儿子出息了,做父亲的,心中肯定宽畅之极。
酒宴很尽兴,韩瑞心情舒畅,不过因为有事在身,日落之前就走了,来到郑府,由于推了顾胤的宅院,只得继续住在那里,而且扩大搜寻的范围,又找了多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宅院,这个结果,其中最高兴的,自然是崔氏,天天能与郑淖约见面,巴不得两人长住,岂会有什么怨言,不过韩瑞心里别扭就是了。
实在不行,相中那幢,干脆砸下重金,不信有人不心动,韩瑞寻思,在郑府进出自如,来到精致的阁楼之中,见到他的身影,画屏立即迎了上来。
“郎君回来了。”画屏柔身行礼,察觉韩瑞身上的酒气,连忙端来温水,递上毛巾,又是抹脸,又是换衣,忙忙碌碌,如同乖巧的小媳妇,韩瑞舒服的享受,不时哼哼几声,表示满意,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腐化堕落了,成为万恶的封建官僚地主,令人羡慕嫉妒恨。
待收敛整齐,身上干爽了,搂抱俏娇秀气的美女,韩瑞问道:“她们呢?”
“跟夫人出去进香了。”画屏说道,身子蜷伏在韩瑞怀中,小脸挂着羞涩的笑容。
“哦,呵呵,三哥考中进士了,明日有空,备几样礼物,大家去给他庆贺。”韩瑞笑道:“今晚我去夜直,估计要子时才能回来,你们早些休息,不用等我了。”
画屏柔顺点头,忽然跑开,离了韩瑞的搂抱,走到屏风后面,拿了个包袱出来,甜笑道:“郎君,这些物事,是娘子准备的,夜直辛苦,让你带去,打发寂寞。”
韩瑞接过包袱,打开观看,都是些糖果糕点之类的零食,当下笑纳了,与画屏温存了片刻,看了下时辰,也就出发而去。
唐代有上夜班的制度,称之为夜直,像中书、门下、尚书三省,这样的要害部门,唯恐有大事发生,一般是大臣值勤,而秘书监之类的官署,没有什么特别情况,由低级官员夜直,允景应数,应付了事。
秘书监的官员不多,除去几个主官,恰好半个月轮一次,两人值班,韩瑞的运气不错,安排在上半夜,不用通宵达旦,不过回去睡了几个小时,就要起床上班点卯,也蛮辛苦的,反正对大家来说,上夜班,就是种煎熬,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皇城,天色暗淡下来,凭着牙牌,韩瑞畅通无阻的来到秘书监,官署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三个书吏留守,一番拜见,他们退去,韩瑞自然留了下来,点了盏青灯,就开始漫长而无聊的夜直,顺手把昨日积压的事情办完了,看了下沙漏,发现才戌时初,换成后世的时间,就是晚上七点多,什么时候才到子夜啊。
勉强看了会书籍,消灭几块糕饼,韩瑞就有些烦躁,主要是外头太安静了,高墙林立,只挂着寥寥几盏灯笼,天空飘来几躲乌云,把月亮与星星都遮蔽起来,夜幕漆黑,风吹而过,若隐若现的传来一些怪异的声音,气氛恐怖。
淡定,要淡定,韩瑞告诫自己,顺手挑了下灯芯,使得灯光更亮,身影映在屋壁,显得更加的幽森,特别是外面的动静,一阵,一阵,颇有节奏,好像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www.qidian.com</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