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树木枝繁叶茂,如蓬如盖,遮住了半边天空,角落几丛鲜花绽放,和风徐徐而来,三人盘坐树荫底下,觥筹交错,清幽的香气弥漫飘拂,也不知是花香,还是酒香。
举杯轻饮,韩瑞微笑道:“楚石,从军的感觉如何?”
“这个……还算不错。”贺兰楚石含糊说道,真从军了,才发现,军营生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妙,不过,也不算很差。
“呵呵,相对以前,无拘无束的游侠日子,从军受训操练,肯定感觉有些单调。”韩瑞安慰说道:“不过,身在军伍,自然要遵守军中的规矩,初时几个月,难免有几分不适,以后应该会慢慢习惯的。”
“也是这个理。”贺兰楚石点头,苦涩笑道:“军中能人层出不穷,之前在民间,受兄弟的帮衬,还觉得自己本事高超,沾沾自喜,多少有些目中无人,到了军中才发现,只不过是外强中干,根本不值一提。”
“不要妄自菲薄,而且现在自知,努力奋进,也不算晚。”韩瑞说道:“想当年东吴大将吕蒙,也是知已不足,孜孜苦学,令人刮目相看,相信你也可以的。”
“正是如此。”贺兰楚石笑道:“这些日子,得到军中前辈的指点,的确受益匪浅,愈加让我坚信,从军的选择没错。”
钱丰举杯说道:“楚石,坚持不懈,与君共勉。”
“你也是,大展鸿图。”贺兰楚石爽快碰杯,一口饮尽,抹了下嘴角,笑呵呵道:“符节,有事就说,别绕来转去的,如同小娘子似的,不够利索。”
“呵呵,就知道瞒不过你。”韩瑞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拍手,收到信号,十个身体健壮的仆役,抬着五口大箱走了进来,搁在旁边,行礼之后,在韩瑞的示意下,却步退了出去。
贺兰楚石好奇问道:“符节,这是什么?”
“钱!”韩瑞从容说道:“一万贯,分量十足的开元通宝。”
贺兰楚石皱眉,不解道:“什么意思?”
韩瑞微笑,站了起来,走到箱子之前,一个一个翻开,一串一串的铜钱,静静的堆积在箱子之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黄灿灿的光泽,一股可以称之为铜臭的气息,弥漫开来,或许在有些人看来,这不是铜臭,而是香气,令人陶醉沉迷的香气。
放在后世,再多几倍的铜钱,摆在眼前,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感觉,毕竟在世人的认知中,铜不值钱,但是换成了同样重量的纸币,或者黄金白银,那就是不同的感觉了。
现在,却是唐代贞观年间,流通的货币就是铜钱,一万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富有之极,他们一生的梦想,恐怕就是达到家财万贯的境界,就是对开贺兰楚石这样的贵族子弟而言,要他们拿出价值千金的物事不难,不过要搬出一万贯钱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
财帛动人心,贺兰楚石不可避免,眼睛晃动了下,然而心志坚韧,很快就清醒过来,举杯喝了口酒,再次问道:“符节,这是何意?”
“这些钱,送给你怎样。”韩瑞说道,颇有几分玩笑的意味。
贺兰楚石愕然,哈哈笑了起来,打趣说道:“只要你敢送,我就敢要。”
毕竟这不是后世,那种拜金盛行的年代,但是讲究仁义廉耻的唐朝,韩瑞不开玩笑了,免得贺兰楚石觉得自己受到侮辱翻脸,收敛笑容,认真道:“楚石,麻烦你件事情。”
“没有问题。”贺兰楚石一口答应,没有任何的前提,也不管自己是否能够办到,但是他肯定竭尽全力的去做,不会考虑什么量力而行,这就是这个时代,对于朋友情谊的理解。
“通过以前的关系,向新丰,长安城,甚至京畿道的游侠儿,公布一个消息。”顿了下,韩瑞平和说道:“帮我找个人,伤残不论,只要活口,发现行踪一千贯,把人带到我面前,这里有五口箱子,一万贯钱,就是他的了。”
“符节……”贺兰楚石不懂要说些什么了,只是一阵深的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只有佩服,才能表达他的心情,找个人,悬赏一万贯,古往今来,恐怕没人有这么大的手笔,就是这一下子,就将所谓的江湖大侠,全部比了下去。
“那人是谁,你应该知道。”韩瑞说道:“事情,就麻烦你了。”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心情,贺兰楚石苦笑道:“符节,有这个必要吗?”
“敢陷害我,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韩瑞狠狠说道:“官衙拿他没有办法,那是因为力度不够,我要让他知道,人肉搜索的厉害,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惶惶不可终日。”
半知半解,不过却明白韩瑞的意思,贺兰楚石轻声道:“这么多天过去,那人恐怕已经远走高飞,躲到深山老林,犄角旮旯里,很难找得到了。”
“不会。”韩瑞摇头说道:“现在全国通缉,他的路引已经作废,没有凭证,肯定出不了京畿道,除非给人灭口了,不然只能躲在某个地方,等待远走高飞的时机。”
这个年代,可谓是关卡林立,每个城镇,甚至重要的乡村,都设有收费站,而且不是给钱就能够通行而过,还要出示在路引,类似后世身份证,介绍信之类的凭证,这是古代王朝,控制治下百姓,最为有效的手段。
仓促之下,韩瑞不相信,那个小吏,什么都考虑清楚,事先仿造了各种假证之类,仔细推敲,这事已经是临时起意,马周的反应速度也快,接手案子,立即奏请刑部,画像通缉,所以小吏肯定出不了京畿。
最大的可能,自然是藏匿于某个安全的地方,深山老林,可以排除,古代的山林,毒蛇猛兽之类,数不胜数,偶尔待两天还行,久了,会出人命的,经验再丰富的猎人,也不敢独自在山林之中久留,何况常年从事文案工作的小吏。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给人藏匿起来了,京畿道,世家豪门众多,各州各县,都有他们的田地山庄,无缘无故,官府衙役,肯定不敢前去搜查,只要不出意外,忍耐得住寂寞,在庄子里躲藏三年五年,蓄须易发,事态平息,再更名改姓,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那个时候,谁会记得他是什么人物。
然而,韩瑞心中憋气,怒火中烧,哪里轻易放过陷害自己的人,诱之以厚利,也不需要捉人,只要透露行路,就能够得到千贯重金,总会有人受不住诱惑的,听到这个消息,恐怕那个小吏自己也疑神疑鬼,担心受怕,哪怕最后一无所获,反正没有什么损失,恶心某些人也不错,至少心里会舒坦很多。
“一万贯呀。”搓了下手掌,贺兰楚石笑道:“连我都动心了,还从什么军,干脆回去做游侠儿,专门逮人算了。”
“你舍得彤儿?”韩瑞瞥视道,交情不浅,他们自然清楚,贺兰楚石从军,不仅是实现雄心壮志那么简单,不然,京城有十六卫之多,也不会专门投到侯君集挥下的右卫军中,摆明是想讨好侯君集,达到某个路人皆知的目的。
“好男儿,轻财重义,说笑而已,你们怎么能当真。”贺兰楚石立即改口了,立即得到韩瑞与钱丰的鄙视。
见到正事已经谈妥,钱丰八卦问道:“这么久了,你和彤儿有没有什么进展?”
“能有什么进展,努力学习,将军觉得我是可造之才,就提拔我为执戟。”贺兰楚石挥手道,故意转移了话题,可惜嘴角翘起了笑意,却出卖了他,执戟是正九品的级别,才从军数月,就得到这个职位,虽有家族之力,但是身在军营,没点本事,也很难服众。
“恭喜、恭喜,怎么也不早说,害怕请客啊。”韩瑞笑骂道:“太不够意思了,小心让那帮小兄弟知道了,不认你这个大哥了。”
贺兰楚石轻笑不语,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又逢韩瑞革职,哪里好意思宣扬,直到现在,见到韩瑞心情不错,趁机说了出来。稍微寻思,韩瑞自然明白,大手一挥,叫嚷道:“没说的,召集兄弟,摆洒请客,不醉不归,三哥就不用去了,免得分心,荒废了学业。”
“屁话,某才高八斗,区区的铨选,肯定手到擒来,读书只是兴趣爱好,不在乎少读一天两天。”钱丰跳了出来,张牙舞爪道:“喝酒敢不叫我,让你们知道厉害……”
一阵嬉戏打闹,直到夕阳西下,捧起了坛子,灌了最后口酒,告辞之际,贺兰楚石拍胸说道:“符节,这事包在我身上,就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敢惹白马堂的兄弟,就不要想过安生日子,非要逼得他自己窜出来负荆请罪不可。”
“客气话就不说了。”韩瑞举杯同饮,微笑说道:“一切拜托了。”
拍了下韩瑞的肩膀,贺兰楚石认真点头,出了宅院,纵马而行,不是返回京城,而是新丰方向,夕阳悠悠,快要隐入远山之中,暮色里依稀见得贺兰楚石扬鞭驰骋的身姿,韩瑞灿然微笑,转身说道:“三哥,在京城日久,最大的收获,不是当了官,而是娶了个贤惠媳妇,还有交了几个值得托付的朋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www.qidian.com</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