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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贾赦听到这样的判罚,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这时,孟怀受千刀万剐刑满,吴胥和栗禄上前锁了孟怀的魂,向贾赦点了致意,便带着枷锁缠身的孟怀走了。
    从刑场回来,贾赦去了一趟城西新官邸,祭拜了枉故的九人,但并没有将孟怀和艳云珠的最终下场告诉遇难者家属。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好好生活永远比沉浸在过去重要,他们知道孟怀身败名裂、凌迟处死的下场,知道枉故的亲人会进入轮回,投个好胎,足以。
    而孟怀和艳云珠,孟怀一声追名逐利,便让他永远记着自己曾经拥有的名利权势,但是让他永远求不得;艳云珠当年虽然受了孟怀催桃花运的阴牌蛊惑,也是因为她心志不坚,有眼无珠,才会认不清孟怀的真面目。在自己遇害之后,不恨孟怀,而仇视其他获得幸福的女子,更是大错特错。既然活着的时候有眼无珠,死了之后是非不分,留着智慧记忆又有何用?剥夺记忆智慧,对艳云珠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孟怀当年对艳云珠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不知道有没有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这句话,若是有,如今他们同在十八层地狱服役,也算孟怀终于兑现了一回诺言。
    孟怀一案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极广,孟怀晋升路上血债累累,为其晋升出力极多的忠勇王一系官员也罢免的罢免,落罪的落罪,忠勇亲王损失惨重。因此事实在惹了圣怒,甄贵妃母子亦只有摘清自己,断尾求生,好些这一派系的官员还是忠勇亲王为求自保亲自揭发出来的。
    如此一来,甄氏母子倒是保住了自己,但因关键时候护不住为其卖命的人,惹得忠勇王系官员心寒,有些和忠勇王牵连太深的官员,因忠勇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是没办法;牵连浅的,和意图投靠的,经此一事都纷纷退避三舍。
    江南甄家和贾家是老亲,贾母把持荣国府的时候,便是忠勇亲王一系的势力。贾母悉心教导元春,打小请了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在元春身边教导,便是因为甄贵妃许了元春一个前程。
    谁知贾赦突然得了祖传玄法,迅速的切断贾母和贾王氏对荣国府的把控不说,这次剪除朝廷败类孟怀,给忠勇亲王一记重拳的就有贾赦和林如海,一个是贾母的儿子,一个是贾母的女婿。
    甄贵妃气得倒仰,虽然在后宫收起性子不敢表露出来,依旧暗地里派人敲打了贾母。
    自从和长房彻底离心,贾珠没进国子监,和国子监祭酒之女议亲的事也没了下文,贾母便将希望寄托在元春身上。元春已经十一岁,眼看再隔三四年就可以入宫搏前程,这时候惹怒了甄贵妃,元春在宫中无人照拂,岂不步履维艰。想到此处,贾母难免心焦。
    贾赦倒不知道自己为民除害,又惹了正院不快。自贾赦去城西新官邸做了一场法事之后,城西新官邸再也没出现过怪事,贾赦因此声名越发响亮。
    而贾赦自己半点不在乎自己已经名满京城了,最令他高兴的事,自从穿越过来之后,画符捉鬼斗二房,忙得脚不点地,这次倒是真的难得闲暇了几天。
    得了闲暇之后,贾赦也是要带着家小去荣庆堂请安的。虽然他心中厌烦贾母,也知道大环境如此,贾琏和迎春不能背上不孝的名声,所以该做的面子工程还得做。
    贾赦原以为正院会面对现实,不会再有幺蛾子了,谁知这日请完安,贾母又道:“老大家的带着琏儿和迎春先回去,老大留下我有话说。”
    邢夫人抬头看了贾赦一眼,贾赦点点头。贾瑚绕着祖母走了三圈,跑过来对贾赦说:“爹爹不用担心,我先送母亲和弟弟、妹妹回去,再来保护父亲,必不让祖母责罚父亲。”
    贾赦从来没在贾母手上吃过亏,自然不担心贾母闹幺蛾子,但是贾瑚这么说,还是心中一暖。笑着对贾瑚点了点头。
    贾母看着贾赦对虚空笑得一脸温柔,还点着头,不禁觉得身上一阵寒栗,汗毛都竖起来了。
    邢夫人带着贾琏、元春走后,贾母屏退下人。也不等贾母吩咐,贾赦自己找椅子坐了。有外人在,为了贾琏和迎春的前程,贾赦还会遵守一下规矩,做出孝道的样子;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贾赦是不会委屈自己,让贾母随意拿捏的。若是他自己不寻椅子坐,贾母得让他在房里站上大半日。
    贾赦这个离经叛道的行为在贾母看来是大逆不道,难免又惹得贾母生气。贾母怒道:“贾恩侯,你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我没叫你坐便敢坐下?”
    贾赦抬眼看了贾母一眼道:“我若不自己坐,老太太会让我站多久?瑚哥儿是怎么死的,为何贾王氏每每发疯就必是高呼瑚哥儿不是她害的?即便事情过去十二载,寻不出证据了,我就不信老太太没有丝毫怀疑,如今老太太还这样护着二房,我能做到明面儿上的规矩老太太就知足吧,私底下也想拿捏我,让我像个小媳妇一样立规矩,那是不能的。老太太留我有何话说,不妨直接道来。”
    “你!”贾母指着贾赦手指都发颤了,到底还是放了下来。若是贾赦认定二房害了贾瑚,自己又偏向二房,这个嫌隙是解不开的,孝道二字也是压不住贾赦的。
    “罢了,我只问你,为何外头皆传这次户部尚书孟怀落马,你从中出了大力,为的便是帮助和你有私交的户部左侍郎许升争夺户部尚书之位?你可知那孟怀背后站的是谁,你此举是为家族招了大祸了。”贾母说到此处,难免痛心疾首。
    贾赦冷笑道:“老太太慎言,孟贼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是为国贼,你还称他为户部尚书,才是不服圣裁,为家族招祸,此其一;孟贼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我若当真能拉下此等国贼,不说于国有功,也是为子孙积福,绝非为什么私交,只是孟贼落马,是许多官员看不下去其所作所为,联名弹劾之功,我不敢冒领,此其二;现在户部尚书还空缺着,圣上要点谁做尚书,绝非我小小一个领虚衔的一等将军可以置喙的,我从未帮谁夺户部尚书之位,此其三。老太太这番大不敬的话,我竟不知从何说来。”
    贾母被贾赦说得一噎。贾赦略顿一下,趁着贾母被噎住,笑眯眯的问:“老太太方才说孟贼背后站的是谁?我倒要请教老太太,孟贼背后到底站的谁,惹得老太太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贾母这下被噎得更紧了。半日才道:“朝廷之事,盘根错节,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身居高位的贵人,咱们这样的中等人家,一个都得罪不起,还是小心行事为是。昨日甄贵妃宫里来了人,说了几句话。”
    孟怀本就是到了江南后,巴结上甄家,才一路平步青云的。贾母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贾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甄家暗中敲打老太太了。
    于是贾赦冷笑道:“那又如何?朝廷命令禁止官员和后宫勾结,我领了朝廷的俸禄,自然效忠朝廷,一届深宫妇人,也想左右我堂堂贾府行事不成?这里没有外人,若老太太信我得的玄法有几分准确,便息了不该有的心思,我观元春面相,只怕没有老太太所盼的那样贵重。”
    啪!贾母手上的茶盖狠狠磕在了茶碗上,撞出清脆的一记声响。
    “你胡说八道什么?!”
    贾赦冷笑一声,心想:我被师傅逼着看了不下十遍的红楼梦原著,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成?口中却满不在乎道:“将元春送入甄贵妃宫中,再承诺带着荣国府的势力相助忠勇王,事成之后,许元春一个前程。那忠勇王都可以做元春的父亲了,有正妃有侧妃有子嗣,就算得成大事,元春顶天了也不过得许一个妃位。后宫最不缺的便是妃位,想封多少封多少,值得老太太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带着阖族身家性命放手一搏?”关键是最后还搏输了。
    贾母被贾赦这带着不以为然,带着轻蔑的语气激怒了,脱口便道:“你胡说什么,若是得成大事,元春便是太子……”话说一半,贾母忙掩了口,正色道:“你莫胡说。”
    贾赦眼睛一眯,这才厘清贾母的打算:将贾元春送入甄贵妃宫中做女史,甄贵妃借着教导皇孙的机会,贾元春和甄贵妃之孙自然也能时常接触。若是忠勇亲王成了大事,甄贵妃之孙便是太子,原来贾母打的是太子妃的主意。难怪堂堂荣国公嫡长孙女,居然做了一个宫女。只是这太子妃的饼未免画得太虚无缥缈了些,也就贾母和贾王氏这样心比天高,毫无自知之明的妇人才信。
    贾赦道:“今日的话,传出去一个字,都是贾府大逆不道,我在自然知道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老太太最好也记得以家族为重。便是什么贾王氏、贾元春,也莫对她们多说一个字。那贾王氏发起疯来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往外瞎嚷嚷,元春是她生的,谁知道有没有得一样的病,仔细祸从口出。还有,贾王氏有疯病的事已经传出去了,老太太觉得元春有这样的母亲,还能嫁入皇室宗亲做正妻?老太太不如趁早歇了不该有的心思,为元春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才是正理。”
    贾赦一席话把贾母的雄心壮志浇灭了大半。原著里,无论贾王氏怎么面善心毒,明面儿上,贾王氏都是贤惠的菩萨样人,书里的贾赦又是二房的忠实跟班,鞍前马后的效劳不说,要名帖要印章,都无条件的配合。因此家政夫妻才得以一直窃居正室,贾元春以荣国公嫡长孙女的身份入宫。可是现下贾政夫妻已经被撵出了正房,贾元春也有了个有疯病的母亲。别说皇室宗亲,就是官宦人家,也未必肯挑贾元春做宗妇。贾母还想着贾元春先做太子妃,将来做皇后,简直痴人说梦。
    贾母培养元春多年,哪肯就此歇了心思,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王氏的疯病也是你用法术吓的,原来你不但嫉妒你二弟要得有造化的麒麟儿,还嫉妒元春的造化,所以故意阻她前程!你从小处处不如你二弟,一朝得了祖传玄法,便小人得志,处处使坏,你这是魔怔了,你给我滚!”
    贾赦站起来,拍了拍袖子满不在乎的道:“我从小不如贾存周?简直是笑话,就凭我这张脸,就比贾存周俊美十倍!”说完,贾赦颇为得意的转身走了。
    坐在贾母对面柜子顶上的贾瑚也跳下来跟着贾赦一起出去,贾瑚还边走边说:“爹爹,我也觉得你比二叔威武俊美多了,是二叔处处不如你才对,祖母胡说的,你别生气。”
    贾赦看着贾瑚笑道:“我儿子说的都对!”
    贾赦父子对话的时候,还没完全走出荣庆堂,贾母看到这一幕,只觉无比诡异。
    贾赦刚回到东院门口,掌宫太监戴权就到了。
    贾赦知道这位戴公公是当今心腹,不敢怠慢,忙亲自迎接。
    戴权入东院落了座,吃了茶,才道:“皇上听说贾将军梦中得了祖传玄法,想到两位老国公爷于国之功,想到国公府后继有人,倍感欣慰,名我来传个口谕,请贾将军入宫觐见。”
    贾赦听了,忙起身行礼谢恩。又拿出红封谢过戴权劳累跑了一趟,拿着喝茶云云。戴权也不推迟,接了红封,笑着点了点头。见戴权接了红包,贾赦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像戴权这样当今身边的心腹,最会揣摩圣意,如果当今要严惩贾府,贾赦就算要送戴权金山银山,戴权也不会收;戴权收了红封,就代表当今不会重罚贾家。
    贾赦吃了一颗定心丸,急忙换了朝服,跟随戴权入宫。
    那头,贾赦入宫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正院。贾母听说是当今身边的心腹太监戴权亲自来传的口谕,贾赦急急入宫,也不知道是福是祸,难免悬心半日。
    作者有话要说:  孟怀这个案子确实参考了某论坛看的泰国养小鬼的帖子,特此说明。还有孟怀这样的人渣怎么可能没有现世报嘛,不过好像再怎么报应,他也只有一条命,真是便宜他了。
    作者是林粉,所以让林爹小小的风骚了一把,但是我不会忘记我们大男主大赦赦的,大赦赦在本文永远独领风骚。林爹戏份很少的。
    第31章
    当今皇上年号景安, 今日非朝会日, 景安帝不在金銮殿,贾赦跟着戴权一路去了上书房。
    因为贾代善是当今心腹, 景安帝看在贾代善的面上,对贾赦倒也不错, 行礼之后, 就赐了座。贾赦谢恩之后, 落了座。
    眼前的是人皇上,贾赦没敢盯着景安帝的脸看, 只余光看了一眼,觉得景安帝自身没什么问题, 就是子孙似乎有什么灾病,不太好。
    倒是景安帝打量了贾赦好几眼。以前传闻贾赦梦中得了祖传玄法,他是不信的,后来传得越来越厉害, 贾赦也做了好几件货真价实的大事,景安帝也有几分信了。如今再见贾赦其人,那通身的气度和印象中不太一样,颇有几分贾家先祖的气势,景安帝又多信了三分。
    “听说贾爱卿得老国公爷器重, 梦中得了祖传玄法?”景安帝问。
    贾赦站起来道:“回皇上话,确有此事。”说完这句话,贾赦是深刻体会了什么叫说一句谎话,要用一千句一万句谎话去圆, 自己这算是欺君?但是也没办法了,至少比说实话可信度高吧。
    景安帝点了点头,又问了石光珠尸变、城西新官邸两桩大案的始末。贾赦都一五一十的答了。景安帝听了,心道:倒没有外间传言那么玄乎,反而比外面传得神乎其技的可信了些。左右永堂如今病成这样,不如让贾恩侯一试,若是贾恩侯是有真本事的,说不定永堂还有救。
    于是景安帝屏退了宫人,只留心腹戴权一人,才道:“朕之皇长孙永均中元节到先陵祭祖,回来之后高热不退,胡话不止,不知是何病症?贾爱卿能否救治?”
    贾赦听了,心中一凛:皇长孙,太子嫡长子,这身份又高贵又敏感,如果出了一点差错,可不是自己那点治家不严的小罪可以比拟的。别说自己连递了两道请罪折子,恐怕再递二十道都没用,如果可以,贾赦一定会说一句: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可是这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封建社会,贾赦只得定了定神道:“回皇上的话,只听症状,微臣不敢妄断。”
    景安帝看了贾赦一眼,颇为意外,他记忆中的贾赦可没这么谨慎,若是贾赦胡夸海口,景安帝还不敢将皇家血脉交给贾赦诊治,但贾赦如此谨慎,又传出贾赦解决了颇多疑难杂症的本事,景安帝反而动了不妨一试的心思,于是对贾赦道:“既是如此,戴权,你带贾爱卿去东宫给永均诊治,就说是朕吩咐的。贾爱卿只管放手去治,生死有命,你只需尽力而为,永均命数如何,朕不怪你们。”
    贾赦满心的想拒绝,却只得站起身道:“谢皇上信任,微臣自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所托什么的,打死他都不肯说的。
    戴权应是,对贾赦道:“贾将军请。”
    景安帝摆摆手,让戴权带着贾赦走了。
    刚才景安帝说皇长孙的病情时,还屏退了其他宫人,贾赦自然不敢在路上问戴权细节。原著从甄英莲被拐开篇,从林黛玉进贾府正式展开,现在贾宝玉还在贾王氏的肚子里,自然书上没写和现在有关的事。
    不过贾赦除了被师父逼着看了原著,还看过不少红楼爱好者的分析,据贾赦的推测,现在的东宫太子,应该就是后面坏了事的忠义亲王,而现在中邪的皇长孙,应该就是忠义亲王的嫡长子。
    这就棘手了啊,如果自己救了皇长孙的命,将来太子犯事的时候,自己被算作太子党,岂非要被牵连?但是自己这次不出力,万一皇长孙有个好歹,景安帝一个迁怒,自己岂非现在就玩完?虽然景安帝刚才说了不迁怒,但是贾赦也不敢完全放心啊。
    贾赦还在发散思维,东宫已经到了。
    太子亲自迎出来说:“恩侯,你可要救救我儿永均。”
    贾赦忙行礼道:“太子殿下千岁。”
    礼行到一半,太子就扶起贾赦说:“恩侯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快些去看看永均吧。”
    通过原身的记忆,贾赦知道当年贾代善是景安帝的心腹,自己年龄又和太子差不多,两人小时候算是玩伴,所以今日相见,太子待贾赦很是亲切。
    但是贾代善知道自己儿子几斤几两,为了避免贾府卷入皇位之争,在临终时曾告诫贾赦莫要和太子走得太过亲近。原身孝顺啊,对贾母那样的偏心眼儿都言听计从,何况真心为他打算的贾代善呢?所以贾代善亡故后,贾赦才算和东宫不怎么走动了。
    这一隔多年,没想到再次相见,太子待贾赦依旧保有几分一起玩过泥巴的亲切。贾赦抬头看了一眼太子:面相富贵,才智虽然不算出众,但是若有良臣辅佐,做个守成之君,还是能够把家业安全传入继承人手中的。也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坏的事。
    而且太子面上带煞,贾赦忙掐诀为太子驱煞,只是这看着不重的煞气却只淡了一下,很快有回来了。贾赦不禁心下一紧,皇太孙中邪,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太子对贾赦再是亲切,贾赦也不敢造次,退后半步对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是君,微臣是臣,岂敢僭越。皇太孙之病情,微臣自当尽力。”
    太子听了没说什么,他做了多年太子,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迈开大步就往偏殿走去。
    刚到偏殿门口,就听一个尖利的女人声在咯咯咯咯的大笑,听起来十分瘆人。那女人笑得十分猖狂,却又带着几分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又十分痛苦。
    其中夹杂着太医和宫人的声音,因为那个女人笑得实在太张狂尖锐,贾赦听不清太太医、宫人们在说什么。但是已经能从其中杂乱无章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那个尖锐的女人笑声是皇太孙发出来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令人毛骨悚然了。
    太子听得如此,脸色十分难看,快步入内,连打帘子的宫女都来不及反应,太子就亲自掀帘子而入。贾赦不敢怠慢,也快步入内。
    刚一只脚踏入皇长孙的房门,贾赦就觉袖內符纸在发热。这是有十分厉害的东西在附近,符篆才会提前示警。
    贾赦刚往前走了一步,皇长孙就停下了尖利的笑声,用十分冷漠的眼神扫视屋里众人,只那一瞬间,皇长孙仿佛恢复了神智,冷漠而有十分有皇孙威仪的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闲杂人等在本殿下屋内,吵得本殿下头疼。”
    说完,皇长孙又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见自己五花大绑的被绑在病榻,勃然大怒道:“是谁敢对本殿下不敬,还不给本殿下松绑。父亲,这些庸医妖道要害孩儿,你斩了他们!”
    贾赦只扫了一眼,就觉整间屋子黄雾弥漫,带着一种暮沉沉、看不透的昏暗感。这种气场十分奇怪,不是通常煞气该有的灰黑色,也不像瑞色。瑞气的颜色有很多种,自然也有黄色的,但是瑞气的特点是通透清明,令人心旷神怡,绝非这种透着压抑的昏暗之色,这颜色倒让贾赦一下想到了那一僧一道身上带着的气场,不禁心中一凛,觉得此事越发棘手。
    太子显然十分关心皇太孙的病情,柔声道:“永均别怕,这次父亲给你请了道法高深的大师,必能治好永均之疾。”
    皇太孙十分冷漠的看着太子,声音中透着冰冷和陌生的道:“孩儿没病,不需要治病,父亲,你赶他走,他是妖人,要害孩儿。”说着,皇太孙又转身死死的盯着贾赦,十分仇视而抗拒。
    贾赦见皇太孙被捆在榻上,脸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偏又面露狰狞,十分亢奋。若是不及时控制,极有可能亢奋过度而猝死。
    太子转身问贾赦:“恩侯,你看永均这是何症?”
    贾赦刚往前走了一步,皇太孙就十分激动的怒骂贾赦,什么贾赦是神棍、国贼、招摇撞骗、江湖骗子、图谋不轨的刺客、敌国的奸细,什么能骂的都骂出来了,说什么都不让贾赦靠近。
    癫狂的皇太孙变得力大无穷,在榻上用力挣扎,病榻都被他晃得咯吱作响,绑着他的绸带也在他身上越勒越紧,勒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红痕。
    包括骆太医在内的众太医、众太监、宫女,手忙脚乱,太子看的十分不忍,上去扶住皇太孙安慰。
    皇太孙突然安静下来,对太子说:“父亲,我好难受,求您让他们放开我,我好难过……父亲,您过来,孩儿有话和你说。”
    太子做为父亲,哪里见得如此场面,明明知道皇太孙这样不正常,还是忍不住走到榻边,附耳过去听皇太孙说什么。
    太子刚刚靠近,皇太孙就脸色陡然一变,贾赦隐隐从皇太孙脸上看到一张奇怪的脸,那闪着阴冷绿光的眼睛绝不是人类的,贾赦却没看清那是属于什么怪兽。同时,太子身上那股仿佛骨子里透出的煞气陡然大盛!
    电光火石间,贾赦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拉开了太子。同时,皇太孙张口向太子颈间咬去,因为被贾赦拉开了,太子往后便倒。太子的左手原本扶在榻边,陡然被贾赦拽倒,太子本能的用力扶住皇太孙的病榻,左手收回得慢了些,被皇太孙一口咬住。
    贾赦一张符纸扔出,那符纸飘到太子手上,瞬间无火自燃,仿佛一朵小小烟花迸发,屋子内陡然一亮,划开了房中雾沉沉的暗黄气息。接着符纸燃尽,化作一小撮灰,同时,皇太孙也松开了太子的手,贾赦和太子双双摔在地上。
    地上铺着地毯,倒不是很疼,就是一国储君摔得四仰八叉,终归不雅,忙有太监上来搀扶。其他太医、宫女等,都低头回避。
    与此同时,皇太孙双眼一瞪,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