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齐舜犹豫矛盾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公子踌躇不前,难道是怕我家小姐吃了你不成?”
齐舜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正对她含笑招手:“快些上来吧,让女孩子等的男人又怎么算得上是好男人?”
齐舜也笑了。他站起身来,在伙计羡慕的目光中拾级而上,来到了那女子面前:“让折柳小姐等候,在下的确失礼了。还请小姐带路才好。”
那女子上下打量着齐舜,面色忽然有些红晕,抿嘴笑道:“我家小姐看中的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真不枉我们期待了这么长时间。”
她轻轻拉起齐舜的衣袖,丝毫也不避嫌,盈盈地走向了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到了门口,才轻声道:“小姐,公子已经到了。”
只听门内天籁般的声音传来:“请公子进来吧。”
这折柳不仅人美,连声音都令人如沐春风。
那女子缓缓推开房门,齐舜施施然迈步走了进去。他已不是第一次走进少女的闺房,却还是被这里的布置摆设所吸引。这房间之中有种淡淡的幽香,却仿佛不是任何香料所能泡制。窗帘是淡淡的紫色,典雅中又不失高贵,让人根本想象不到这是一个风尘女子的房间。
齐舜又仿佛回到当年与倾城初会的草庐,同样的简单大方,同样的精巧雅致,只是这里又多了一份拨人心弦的诱惑。
那折柳小姐正背对着齐舜,身上的纱衣已换成了轻薄的儒裙。她仿佛听到了响动,又道:“公子请坐,几上有酒,公子可先小酌几杯,等妾身梳妆完毕再来陪公子共饮。”
齐舜进了房间之后,内心倒平静了许多。他改变主意同意与那折柳见面,主要是忽然想到这次不知又是不是神族的安排。这城镇本身就比较可疑,神族之内又怎会有这么多普通人存在?如果神族真的这么容易就进来的话,他又何必花心思去猜破什么谶语?而这折柳就更为可疑,在这唯一的城镇中唯一的酒楼里,竟还有这么令人惊艳的歌舞,还有折柳这样的绝色,绝对令人费解。要知道以折柳的姿色和歌舞水平,就算在大汉也只有皇帝身边才能看到。事实上,灵帝还在世的时候,御前歌舞水平也没有折柳这么高。这样的女子竟能安心在这里献艺?神族不会觉得他如此愚钝吧?
就在齐舜出神的时候,那折柳小姐已经转过身来,笑盈盈地走到齐舜面前。
此时天色已暗,房中已点起了蜡烛,光线还算可以。可那折柳小姐转身瞬间,齐舜就觉眼前一亮,所有的烛光都被比了下去。
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
那是云雾缭绕的远山,亲吻着上天纯洁透明的恩赐;那是夜风中传来的吟唱,拢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梦;那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展翅中闪烁着生命的光辉。还有什么华丽的词汇能形容这张毫无瑕疵的面容?若是世间女子看到她,又有几人能不暗叹上天造物为何如此不公?
你能想到的,又或无法想到的优美都集中在她的面上,尤其在她笑着的时候,天下间任何男子都无法平静以对。
齐舜能与倾城在草庐中轻言调笑,能和蔡琰在长安畅谈诗书,甚至能安然面对楼兰公主那一丝不挂的引诱,却无法让自己在这折柳小姐面前压抑那怦怦直跳的心。
他就算知道这是神族的安排,就算知道这折柳小姐未必就是真的看上了他,但他还是被对方深深吸引。那种吸引是发自内心的,是不期然间的一种心灵的触碰,挡也挡不住,逃也逃不掉,把他的眼神、呼吸都凝聚到她的身边。
齐舜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眼光,面上微微泛红,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折柳小姐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又显得妩媚得很。她为齐舜斟满了酒,道:“公子滴酒不沾,难道是嫌妾身这里的酒不好么?”
“哪里哪里,见到小姐又让我怎么还有时间喝酒?”齐舜轻笑。他庆幸自己还能开得出玩笑,这折柳小姐的杀伤力虽然惊人,但还没有让他失魂落魄的地步。
“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折柳小姐把酒杯送到齐舜面前。
“在下名叫齐舜,字伯禹。”齐舜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盯着折柳小姐,看着她的反应。
那折柳小姐只是“哦”了一声,却没有显示出多少“久仰大名”的样子来,又轻声道:“公子可知妾身请公子到此有何用意?”
齐舜摇了摇头。
那折柳小姐仿佛有些娇羞,低垂下头来,面上微微红着,声音更轻:“妾身蒲柳之质,却依然幻想着有一日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陪伴他度过一生。可好男人实在太少,能让妾身动心的好男人就更少,因此妾身才抛头露面借着献舞的机会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人。方才见到公子后,妾身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和公子在前世曾相互厮守一般,心中竟涌起从未有过的温暖,于是不由自主地放下了丝巾,厚着脸皮邀请公子前来一叙。”
她越说就越害羞,声音也就越低。她虽身在风尘,却没有风尘女子的那种俗气,但她的娇羞反而更让男人心神摇荡,把持不住。
“那小姐的意思是?”齐舜已经猜到折柳小姐想要说什么,也隐约猜到自己将会经受什么样的考验。
“妾身的意思是,如果公子不嫌弃妾身,就请留在此地,让妾身在此服侍公子一生一世。”折柳小姐说到这里,终于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凝注着齐舜,“妾身定能让公子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齐舜虽然知道这折柳小姐所说的话未必是真的,可看到此情此景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如果能有这样的女子深爱自己,陪伴自己一生,他知道自己肯定会觉得幸福。这并不表示他觉得倾城和蔡琰已不重要,大汉长久以来的观念让他就算再娶一位妻子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但他又能点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