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就连老天好像都在帮孟获的忙。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风吹起,树木哗啦啦作响,非常有利孟获悄悄撤退。
南蛮南部还有一片地势险峻的所在,如果孟获能率军安然撤退到那里,他们至少还能再组织起一次新的抵抗。由于齐舜长途用兵,粮草补给等问题切实存在,一旦继续深入又陷入长期苦战,肯定对他们非常不利。因此,据险而守已经成为孟获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过蛮族内部已经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以杨锋、孟优为代表的主和派开始劝说孟获还是投靠大汉比较好。尤其是杨锋,齐舜那一席话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深。他们现在虽然看起来能和齐舜有一拼之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齐舜手下留情。以日间七战七负的情况看,当时只要齐舜下令全军发动总攻,剩下来这几个零星大王又怎能抵挡得了?
而且齐舜想也未想就送还了俘虏更是体现出他的姿态——他不是来烧杀抢掠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蛮族归于大汉的保护之中,也能为大汉看守西南门户。如果齐舜真的能做到不干涉蛮族内部事务,依然让孟获做他的蛮族大王,就算投靠了大汉又有何不可?而且有了大汉的支持,他们的生活水平也会再上一个台阶,作为对大汉极感兴趣的杨锋也能获得更多先进的知识。
可孟获不同意。
他始终担心自己投降了之后地位不保,而且长期做惯了土皇帝,让他忽然对另一个人俯首听命,这个转变对他来说还是太快了点。
于是二更时分,蛮族士兵开始悄悄撤退。由于害怕被齐军知道,他们把辎重帐篷等无法随身带走的东西全都留了下来,就连大象和猛兽都暂时没有带走,以免这些畜生发出太大的声响而坏了他们的好事。
对面齐军大营一片静谧,孟获心中冷笑,想来他们还在做着明天受降的美梦吧。说投降就投降,本大王也太没身份地位了。
这数万蛮族大军此次竟难得体现出很强的纪律性,退兵退得真是悄无声息,转眼间就已退到五十里之外。齐舜的营盘已经完全看不到,孟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哈哈大笑道:“这齐舜还真是天真,本大王又岂能随便降他?等到明天他看到空空的大营,真是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一旁的阿会喃也笑道:“等到我们回到我蛮族南部,大家就齐心协力依靠险要地势和毒雾瘴气固守,我们就不相信,大家还不能守上几个月。就算还不行,我们南蛮这么大,就算和齐舜打游击,不断四处骚扰他们,他们也无法坚持多久!”
“等到他们的粮草吃完了,我看他们还怎么坚持!”孟获和阿会喃对望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他们得意忘形的时候,忽然前面一声炮响,火光冲天,在他们面前忽然出现了无数齐军士兵,为首四员年轻将军,个个威风凛凛,挥舞着兵器向他们杀来。这四人正是新近加入齐舜帐下的马忠、王平、张嶷和张翼,由于立功心切,他们绝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像一把尖刀插入蛮族士兵阵内,立刻就引发了一阵混乱。
更加惊恐的还是孟获等人,他们本以为已经逃出了齐舜的控制范围,可竟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杀出这彪人马来,措手不及之下立刻阵脚大乱。
那董荼那和金环三节大叫道:“大王快走,我们来挡住这些人!”
第一洞和第二洞的士兵立刻迎上前去,奋力把那四员将领挡了下来。孟获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催动赤毛牛赶紧落荒而逃。剩下的七洞大王和祝融夫人紧跟在他的后面,生怕晚了一步就再也无法突围出去。
喊杀声又已渐渐小了,孟获这一退又不知道退了多远,而董荼那和金环三节良久都没有追上来,也不知是不是又落入了齐舜的手上。他们终于又逐渐放慢了速度,每个人面上都神色黯然,默然不语。
阿会喃勉强笑道:“虽然我们折损了第一洞和第二洞,可总算是突围成功了。如果齐舜真的是像他所说会善待我们,他应该也不会难为董荼那和金环三节。大王不用太过难受,还是赶紧赶路才是。”
孟获默然点头,他已没有了其他选择,只能收拾心情继续前行。
可他们连喘息的时间都还没有多少,左右两侧又是一声炮响,喊杀声再次响起,无数火把几乎把黑夜照成白昼。只见一员步将威风凛凛,手持如意棒,大踏步向孟获杀了过来,正是麹义。而两边密林中弓弩声四起,蛮族士兵惨叫连连,也不知多少人死在那弩箭之上。
孟获惊得差点从赤毛牛上摔了下来,连忙加快速度继续前冲。那边朵思大王和带来洞主也冲了上来,大喝道:“大王,这人就交给我们吧,大王突围要紧!”
他们二人率众上前之后,确实给孟获赢得了时间,也拼命为他开辟出一条去路。孟获急得哇哇大叫,原本想和麹义决一死战,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其他人围在中间,拼命向前冲。由于先登军是步兵,机动力并不强,再加上朵思大王和带来洞主拼命抵抗,他们也无法追得上来。
终于又跑出去几十里,孟获他们才敢稍稍放慢速度休息一下。这一夜的惊慌失措,让他再也无法保持一直以来的狂妄自大,而不断损失的大将和兵力也让他越来越觉得绝望。
已经有两路兵马前来拦截他们了,而且从他们出现的时机看应该是早就等在那里。难道齐舜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策,早就知道他们要趁夜逃走,事先就把兵力布置在这里?如果是这样,那麹义就绝不是最后一个,前面难道还有新的阻挡?
至少这一次孟获猜对了。他正忧心忡忡的时候,那要命的炮声和火把再次在他面前出现,这次轮到了高顺和他的陷阵营!
孟获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去和高顺拼个你死我活。他自从做了南蛮大王以来,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失败?可他快,杨锋和木鹿大王比他还快,这二人一边敌住高顺,一边大呼小叫让孟获继续前行。他们都已经跑到了这里,总不能就这样放弃!
孟获身边就只剩下了孟优、祝融夫人、阿会喃和兀突骨,这四人死死扯住孟获,一起继续边战边走。陷阵营并没有对他们下重手,只不过适当地摧毁了他们一些战力,以至于当他们真的突围出去之后才赫然发现,出来时数万兵马,现在竟然只剩下了不到三万。
孟获把目光望向遥远的黑夜,那无知的黑暗当中,是不是还隐藏着其他敌人?如果是的话,那光靠他们这几个人还有这两万多人,又还能跑得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