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杭州的繁华不相称的是这里的街头有许多流浪儿,身穿破破烂烂的衣服,伸着脏兮兮的手沿街乞讨,有些孩子还时不时的偷点东西,结果是被人满街追打,腿脚利索的逃掉了,年纪小或者是体弱的被人追上少不了吃上一顿拳脚,挨完了打之后,擦擦血迹,又蹲到了路边,继续他们的乞讨生涯。
徐毅和薛屠他们入城之后,不时的便会有一些乞讨的拦住他们的去路,伸着脏兮兮的小手,试图从他们这里讨得几个小钱或者食物,开始的时候,徐毅还总是让那些手下用几个铜板将他们大发了,可当这些得到了铜板后,欢天喜地的跑开的孩子们离去不久,那些附近的孩子便开始更多的涌向了徐毅他们,堵住他们的去路,使他们寸步难行了起来。
薛屠苦笑到:“你不该大发他们钱的,这样只会招来更多的小要饭的过来找你掏钱,如果你全都打发他们的话,咱们今天就别想回咱们的院子了!”
徐毅皱着眉看着这些可怜巴巴伸着受望着他们的孩子们,看着他们眼中的那种期待,忽然一阵心酸,他也曾经穷过,自从他的父亲死后,母亲一个人带着他,还要工作还要照顾他的生活学习,日子过的也十分艰难,可他毕竟还是没有到去要饭的地步,眼前这些孩子大的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小的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本该在父母的呵护下,享受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可现在他们却流落街头,每天都在为自己的生存,去苦苦挣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在街头,然后被人拉到乱坟岗草草的埋掉,结束掉他们短暂而苦难的一生。
无奈之下,徐毅只好让手下将这些孩子赶开,和薛屠一起匆匆离开,路上徐毅问道:“薛大哥,杭州这里要说也是富庶之地,何以会有这么多小乞丐呢?”
薛屠答道:“这还不简单吗?两浙刚刚经过方腊之乱,当初朝廷命童贯率兵平叛,据说这个童贯平定方腊的时候,斩首七万之众,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上加上各地官府事后追剿杀掉的乱民恐怕不会少于十几万之多,这些乱民那个家里不是有一大家子人呀!官府少不得要查没他们的财产,而他们哪儿有什么财产呢?有的话恐怕也不会去冒着杀头的危险作乱了,他们一死,加上官府这么一折腾,这家就破了,不少女子改嫁,或者堕入风尘之中,他们的孩子女孩儿多被卖去做了丫头或者妓院里面,而男孩儿的出路就没有多少了,他们年纪尚幼,做活去没有人用他们,只好流落街头讨饭,求得一线生计,春夏秋三季还好一些,但到了冬季之后,这些孩子就苦了,不少人挨不过冬天,被冻死的不在少数,可怜呀!”
徐毅听完也是黯然,回头望着那些依然追在他们身后,期望着能得到一点赏赐的孩子们,脑海中忽又闪过了一个念头,和薛屠一路回到了镖局大院之中。
这次他从独龙岛过来,提出了不少银子,就是打算好了要在杭州接手一个船场,而这次谈妥的这个福记船场所需的银子远远没有他当初带来的多,省下了不少银子,他本打算再找一些发财的门路,做一些投资,现在他又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将现银送到了福掌柜那里之后,双方很快便签下了契约,双方清理了账务,解决了剩下的问题,翠玉学了徐毅所授的阿拉伯数字还有记账方法之后,算起帐来更是如鱼得水,在她的主持下,领着两个账房很快将帐物理清,双方签子画押,分清了责任,省得等以后再出像扬州时候的那种麻烦事情,该福掌柜还的债务,全都找他去结算去,他们只接收一个船场,所有债务一概不予过问,这样就省去了不少麻烦。
薛屠和徐毅少不得要带人到船场里面再次详细查看一下这里的情况,船场的那些工匠们听说船场易手之后,各个也都是惴惴不安,不知道新东家接手了这个船场之后,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些人,听说新掌柜来了船场之后,那些工匠们也都自发的回到了船场,等候这新来的东家的安排。
这次徐毅没有出面,而是让薛屠去处理这些事情,他把接手扬州船场的情况告诉了薛屠,只要他按照他当初所作的,肯定能稳定下人心,不过这次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着恢复船场,因为这里的情况毕竟要比当初接手的那个江北船场要好许多,可以说不用费力,便可以投产,而且两浙不开放私人船只出海行商,他们也没有什么生意可做,薛屠说了声明白,便出去安抚那些工匠们了。
听新东家说不赶他们离开船场之后,那些原本以船场为家的人多少安心了一些,毕竟现在没有活干,人家不赶走自己,让自己流落街头已经算是开恩了,他们也不敢多要求什么了,至于现在的生活,船场的新东家也说了,困难的可以先提前少量预支一些工钱,等复工的时候再行偿还,这样的条件已经让他们感恩不尽了,所以人们在听完薛屠的话之后,也就暂时散去,薛屠暂时留下了那些各个作坊的工头。
福记船场里面的情况确实比起当初接手江北船场的时候好上许多,这里的船台即便不做任何改动便能制造五千石以上的大船,而且这里各种设施齐备,一旦到用时,便可立即启用,船场里面的地面也都铺有大沙石子,杂草不多,里面的廊道四通八达十分方便,条件却是好过扬州那边船场不少,徐毅仔细看过之后甚为满意,转身对几个工头特别是坞作的那个工匠头问道:“咱们福记船场以前都已造什么船只为主呢?”
众人看徐毅十分年轻,而且他们的新东家对这个人也十分客气,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也不敢得罪,于是这个工匠头赶紧回答:“咱们福记船场以前主要是造方艄和漕船还能造车船,基本上市面上有的船,咱们这里造起来都不成问题!”
“嗯!那咱们这里总共有多少工匠呢?”徐毅接着问道。
“这个要看咱们这里的生意情况了,要是鼎盛时期,咱们这里用人不下七八百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三四百人左右的样子,船场一停,这里也就是剩下我们这些年纪大点的还在船场留守,本来我们就住在这里,顺便也就看着场子,防止附近的闲人把船场里面的东西给偷去了!”这个人赶紧回答。
“你们可认识范升?”徐毅忽然想起了岛上的那个工匠范升,记得他说过也在福记船场做工,于是便问道。
“知道,知道!以前这个范升正是在咱们这个船场做事的,是个好手,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何忽然离去了,我们还以为他被人绑票了,可到了后来,连他们的家人都不见了,都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蹊跷,可寻思着我们这些吃手艺饭的,家里面没有几个大钱,会有什么人来绑票呀!估计他是遇上新门路,出去了吧!原来公子认识这个范升呀!他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徐毅有些后悔自己话多了些,居然提起了这个范升,于是笑道:“哦!我以前在扬州那边见过此人,是个好手,听说他在这里干过,所以才随口说的!没事没事!要是我们恢复造船的话,不知道你们的手下都能找回来吗?”他赶紧叉开了话题。
“原来是这样呀!我们猜着他就是去了别的地方了,您不知道,这个范升是个好手不假,就是脾气不好,老是和东家闹别扭,估计是不满这里以前的掌柜的,所以才走了,我们倒是佩服他,连工钱都不要了,就这么走掉了!您说船场还会继续造船吗?要是那样敢情好,我们这些人别的不会,要是不造船真不知道去找点什么活做,只要咱们这里用人,我们立马能将以前的那些好手都给找回来,这个事情公子放心!”这个工头答道。
听了他的保证,徐毅就放心下来,现在他怕的就是这些人到时候用上了,却叫不回来,那他还得去外面找人,就麻烦了,问完这些徐毅又和他们闲聊了一阵之后,徐毅让他们散去,留下了一些人看守船场,现在这里面的东西可都是他们自己的东西了,马虎不得!
果真如徐毅所猜测的那样,两浙路的官府没有坚持太长时间,终于在半个月之后放开了私人出海的限制,让两浙路的海商各个振奋了起来,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立即传遍了杭州城,当然也包括正在杭州的徐毅他们了。
“大当家果真料事如神!要是我们晚一点的话,恐怕真的就错过了这个机会了!薛屠佩服!”薛屠满脸喜色的对徐毅说到。
徐毅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一个地方性的规定总是扛不住朝廷的压力,他们这些官员这么一折腾,肯定是影响到了不少税收,等他们看清楚之后,自然也就会放开私船出海行商的事情了,这个算不得什么本事的,徐毅笑道:“这算是什么本事呀!分析一下情况便能得知了,我估计现在那个福掌柜恐怕是后悔的要去上吊了!他如果这个时候出手船场的话,估计还要多收几千两银子不成问题,这就叫手快的打手慢的!”
徐毅说的一点不假,当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那个福掌柜当场就跌坐到了地上,垂首顿足的哀叹这次买卖算是看走了眼,后悔的要去上吊了,幸好家人拉住了他,要不他还真有这个死的心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呀!就这么白白的丢掉了!可后悔归后悔,他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天天埋怨自己,怪自己没有眼光,差点没有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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