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轮齐射,让白佑彬的心情从巅峰跌到了谷底,体会了一次“自由落体运动”的感受。
二十七枚穿甲弹无一命中,甚至无一近失!弹着点最近的,离目标舰也有两链(约和350米),即大概一个半舰长的距离。
毫无疑问,能够在第二轮打出漂亮“跨射”,运气成分占了很大的比重。
相对而言,真正“新锐”的“仁宗”号打出的前两轮齐射还有点看头。其第二轮齐射的九枚炮弹中,有两枚“阴差阳错”的落在了二好目标舰的附近。事后分析,这也多是运气成分占了多数。因为直到战斗结束,“仁宗”号上的雷达都没有修好,炮手只能用光学测距仪瞄准目标。当时,只有一号目标舰被击中着火,二号目标舰在一号目标舰侧后方大概二海里处。也就是说,“仁宗”号上的炮手根本看不到二号目标舰,只能向一号目标舰开火。炮弹偏差了二海里,这多少也算是“仁宗”号的正常表现吧。
第五轮齐射过后,“太祖”号开始向南转向。
趁着炮击暂停的机会,白佑彬亲自找到了乙炮塔的枪炮军官,要他注意方位角,并且在能够目测敌舰方位的时候,尽量参考光学测距仪测出的炮击参数,不要完全相信雷达测出的数据。
这表明,白佑彬已经意识到,电眼乙型雷达的测量数据并不准确。
事实也确实如此,电眼乙型雷达并不是后来的火控雷达,而是综合了探测与测量两种功能,并且更加侧重探测功能的对海搜索雷达。为了增加探测距离,电眼乙型雷达的工作频率为2500兆赫兹,即s波段,其波长相对较长,能够有效的减少大气,特别是云雾对电磁波的衰减作用,增加探测距离。负作用也很明显,s波段不适合精确测量,探测精度并不高,也就难以充当火控雷达使用。
等白佑彬返回火力指挥中心的时候,闵瑞生上尉已经替他引导了第六轮齐射。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第六轮齐射再次全部落空。紧接着,第七轮与第八轮齐射也是“竹篮打水”。
这下,白佑彬真的有点急了。
虽然“太祖”号与“太宗”号上的十八门巨炮一直在怒吼,接连不断的将一吨多重的穿甲弹射向正在转向的日本战列舰,但是除了第二轮打中了一号目标舰的那枚穿甲弹之外,接下来的所有炮击都没有收到效果。
“太祖”号的六轮齐射,“仁宗”号的五轮齐射,总共九十九枚炮弹,竟然无一命中!
毫无疑问,两艘服役不久的战列舰都没有真正达到服役标准,训练严重不足!
“长官……”闵瑞生也很恼火。
平时训练的成绩可不是这样的,当初即使在高速转向的时候,“太祖”号的炮组都打出了相当好的成绩。怎么一上战场,全都成了“软脚蟹”?
“太紧张了。”白佑彬低声嘀咕了一句。
影响炮手状态的,正是实战时的紧张气氛。说白了,训练永远是训练,炮手完全不用考虑会遭到“敌人”的炮击。实战却完全不一样,即便到现在为止,日舰还没有进行一轮像模像样的还击,可是炮手的紧张心理是可以想像的。
别手炮手,火力指挥中心的十多名参谋军官都非常紧张。
好几个年轻军官在报告炮击参数与弹着点的时候,还出现了错误呢!
这个问题,白佑彬解决不了,几乎没有人能够解决。只有反复的磨练,只有经历了实战的考验,新兵成长为老兵之后,心理恐惧才能得到控制,炮手才能发挥出正常水平。
可是,白佑彬等不起,快速战斗群也等不起。
就在白佑彬下令准备第九轮齐射的时候,南面出现了几点明显的闪光,不多时,空中就传来了“咝咝”着响的炮弹破空声。
“注意隐蔽……”
白佑彬一把抓住了准备闪避的闵瑞生。“还远着呢,打不中我们,立即下令开火还击!”
日本舰队的第一轮还击确实偏得很远,而且全都打到了“太祖”号的右侧。
此时,双方的交战距离已经缩短到了两万米以内,可是对于没有装备雷达,而且无法用光学测距仪精确测量目标方位的日本战舰来说,这个距离仍然太远了。更何况,第一轮炮击往往都带有“试探”与“测量”性质。只有当炮弹落下之后,了望员才能通过溅起的水花判断出弹着点偏差了多少,从而让炮手调整炮击角度。
十四英寸穿甲弹刚刚落入海中,“太祖”号打出了第九轮齐射。
没有任何迟疑,让各炮组的枪炮军官根据第八轮齐射时的弹着点调整射角后,白佑彬让“太祖”号打出了第十轮齐射。
现在,绝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虽然四百毫米重型穿甲弹极为昂贵,一枚炮弹的价格顶得白佑彬半年的津贴,但是日本战舰已经开火还击,表明敌人已经从交战初期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已经形成了威胁。节约炮弹绝不是这个时候应该考虑的问题,谁能首先把对方打爬下,谁就能获得胜利。
再说了,炮弹再贵,也比不上海军官兵的性命!
如果不尽快让对手失去战斗力,结果被对手的炮弹命中,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是几枚炮弹,而是海军官兵的生命,以及昂贵的主力舰!
似乎受到了刺激,第九轮齐射的“效果”果然好了许多。
虽然仍然没有命中一号目标舰,但是有两枚炮弹就落在目标舰附近。其中一枚落在目标舰左前方,距离舰艏不会超过一百米。另外一枚落在了目标舰屁股后面,距离舰艉大概一百五十米左右。
按照帝国海军的标准,偏差在三分之二个目标舰长内,都算是近失弹。
也就是说,如果运气稍微好一点的话,这两枚炮弹很有可能击中目标舰。或者说,近失弹与命中只有一个差别,那就是运气!
因为第十轮齐射是紧接着打出去的,所以第十一轮齐射的准备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就在白佑彬紧盯着一号目标舰,暗自祈祷第十轮齐射能够命中的时候。海面上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舰影,而且还正在朝“太祖”号逼近。
“驱逐舰!”闵瑞生大叫了起来,“日本的驱逐舰!”
“让副炮开火,拦截敌驱逐舰!”
猛然间,白佑彬迅速做出了反应。
肯定是开始两轮齐射的时候,炮弹溅起的水花干扰了雷达,结果没有发现快速逼近的日本驱逐舰。因此,白佑彬不得不对电眼乙型雷达的性能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长官……”与沉着的白佑彬相比,闵瑞生就要紧张得多。
稍微迟疑了一下,白佑彬说道:“主炮继续对一号目标舰开火!”
命令迅速传达了下去,此时白佑彬也捏着把汗。
按照帝国海军的交战守则,在敌驱逐舰发动鱼雷攻击的时候,全舰炮火必须立即转移目标,优先打掉逼近的驱逐舰,然后再对付敌主力舰。因为,在海战中,驱逐舰的抵近鱼雷攻击对主力舰有着致命的威胁,仅靠主力舰上的副炮很难及时阻止敌驱逐舰。
可是,白佑彬却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严格的说,他的这个决定并没有错。
首先,主炮的发射率非常有限,在近距离内,对驱逐舰这类小型目标的炮击效果极为不理想。其次,敌驱逐舰已经逼近到了一万米之内,一百五十毫米副炮完全能够压制住敌驱逐舰上的火炮,并且对敌驱逐舰构成致命打击,就连一百毫米速射炮都能对敌驱逐舰构成巨大的威胁。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此时九门主炮已经做好了第十一轮齐射的准备,炮膛内装填的是一千二百五十公斤的重型穿甲弹,这类炮弹是用来对付敌主力舰,而不是用来对付驱逐舰的!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即便重型穿甲弹命中了驱逐舰,也会直接来个对穿,在引信工作之前,炮弹就将穿透驱逐舰的舰体,落入大海,最多只能在驱逐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而不可能一炮轰沉驱逐舰。
为了对付驱逐舰与轻巡洋舰这类装甲薄弱的战舰,帝国海军专门开发了“半穿甲弹”。
所谓的“半穿甲弹”,就是在重八百六十公斤的高爆弹基础上进行改进,将引信从炮弹的顶部移到了炮弹的底部,这样炮弹在命中目标之后,不会立即爆炸,而会在穿透一层甲板,进入目标内部之后爆炸。
因为重量有限,且引信比穿甲弹更为灵敏,所以这类炮弹不能用来对付厚实的主力舰。
要在此时换装半穿甲弹,就要退出主炮药室内的发射药,再退出炮膛内的穿甲弹,将穿甲弹送回弹药库,再提升半穿甲弹,重新进行装填。整轮过程,需要至少两分钟,甚至更多的时间。
两分钟,足以完成两轮齐射。
两分钟,足以让敌人的驱逐舰前进两公里,进入鱼雷发射距离。
也就在“太祖”号左舷两座三联装一百五十毫米副炮的炮口喷出火焰,以每分钟每门炮管六发的速度向正在逼近的日本驱逐舰倾泻炮弹的时候,空中传来一声闷响,接着一片极为刺眼的白色光芒洒了下来,照亮了正在全速挺进的四艘日本驱逐舰。
谁打的照明弹?还是用战列舰主炮发射的大功率照明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