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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饥荒遍野
    “老师想什么呢,叫我们去吴郡,这看上去都不适合我们两个啊。”刘敏坐着马车,看着一旁的杨武,“杨武叔,这次恐怕是要委屈你了。”
    “无碍,我曾经去过吴郡,接任老爷的二叔,此次去也没什么麻烦,另外老爷叫我跟着你们,也是为了保护你们两位的安全。”
    蒋琬看着手中的竹简,“这次老师委任我们私自调查,不能够与官员交谈,毕竟吴郡的太守可是朱治,若是被朱治察觉,则我们可能前功尽弃。”
    “说起来,那严白虎征讨了之后怎么样了,杨武叔你知晓吗?”
    “被大王夷三族,也算是给老爷的二叔报仇,你别看老爷那样,对于自家人可最是珍惜,要是家里人受了什么委屈老爷不会坐视不管。”
    马车顺着道路行驶,沿途蒋琬看着附近的田地满是荒芜,尽无一处麦田。
    不远处的民众更是啃食着树皮。
    蒋琬皱着眉头,“粮草不是早已经输送了起来,可为何还是这般景象?!”
    刘敏及杨武也是脸色难看,“眼下所观根本不像是得到了粮草的光景,就是不知道这粮草到了何处。”
    “前方便是驿站,我们下去歇息,顺便也可以问问消息。”蒋琬说道,刘敏也是附和道,三个人下了马,进入了驿站。
    一位面色惨白,极其消瘦的官员拿出了几个盘子,上面放着白面,官员骨碌碌的眼眶看着几人,行礼说道:“大人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食物,还请大人见谅。”
    “前些日子大王已经发了赈灾用的粮草,为何我路经这一代却看饥民连连,甚有啃食树皮,树根者?”
    官员脸色略微的窘迫,看了看三人却说不出任何话,憋了半晌,走到外面探头望去,将房门关上后,又重新走回了屋中,“如今大王推行屯田策,实际上是害了百姓。”
    “你胡说八道什么?!”刘敏一挑眉就要怒道,但蒋琬却是支出手拦住他接下来要出口的话,“你请接着说。”
    官员打量了这一身官服,苦笑着说道:“我家室算不上什么家徒四壁,但也是清贫,谋得一身官职深知百姓之苦,在位以来不曾贪图什么,只求心安,这一郡的百姓自严白虎开始,就一直困于水火之中,那段时间我有几分学问,严白虎也不过多为难我。”
    “严白虎四处劫掠粮食,惹得各方百姓不得安宁,大王却出现了,他拿下了吴郡,以仁推恩,百姓心中都怀有尊敬。”
    官员叹了口气,看着桌子上的白面团,“那段时间我们也算安康,至少人人都吃的上一口,饿是会饿,却也过得下去,但直到屯田策的出现。”
    “各地官员召集百姓开荒做田,保证官民五五分,许多百姓见此便觉得跟着大官干,百姓日日夜夜翻土造田,有的稍稍有点土地的,更是以为这样下去绝对能够吃饱,于是便向那些连狗都不如的畜牲们,供出自己的田地!”
    “我们却想不到这一切这竟是揽田的手段,昔日百姓辛辛苦苦每天废寝忘食造出来的田先是被占,之后各地上交的田地也是成了肉包子打狗。”
    “而那些原本说好的东西,全部未曾许诺,起初说好是五五,但之后就是七三,而现在更是九一!许多百姓忍无可忍,想要去反抗,但很快就被官兵镇压情节轻者被驱赶,重者就地斩首。”
    “而那些粮草都被那些狗辈收入一己私囊,这难道不是屯田策害了我们!”
    蒋琬皱着眉头,一旁的刘敏也是沉默不语,确实朝堂之上的武将接着实施屯田的名义,广纳私田,而这也是老师一直在朝堂之上,与将军们所争所抢的事情。
    杨武则在一旁闭口不言,江问出门前便已经嘱托了他,此次一行全程听蒋琬的。
    杨武也对这位被老爷收为学生的少年微微有些好奇,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老爷的学生。
    蒋琬看着这位官员激动的样子,将身前的水杯推给了他,官员行礼之后立刻喝了几口,“诸位有所不知,运粮的将军将粮草运至目的后,便会启程返回而发放粮草一事便是由当地太守负责,下派给各地官员,这样一层层的不断推送下来,真正能够到百姓手中的能够有上几口?!”
    “如今灾民累累,大王送来的粮草能到灾民手中,最多三成,或许还要更少!”
    “有的官员尸位素餐,有的官员贪得无厌,长久下去有何气数可言!”
    刘敏和蒋琬心中微微惊讶,如此小官都能够说出来如此愤慨的话,这番激昂直通肺腑之言,如何叫人不动容。
    蒋琬将面前的白面推给了这位官员,“为感饥饿,这些食物恐怕你更需要。”
    官员看着白面,也没有推辞,走到了屋外,在楼上吆喝着不远处正在地上蹲坐的小孩们,邋遢散乱的头发,却无一人嫌弃,满是可怜。
    蒋琬眼神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此地离吴郡远,但说不定吴郡附近也是百姓饿馁遍地。
    “不知道昔日有一批运送粮草,运粮官为周泰,我想请问这位将军他去了何处?”
    “从未听说过,我驻守驿站这么久,只见过一位名为太史慈将军运送的粮草至于大人说的周泰闻所未闻。”
    蒋琬和刘敏对视一眼,接着便是闭口不言。
    “打天下难,安天下难上加难。”蒋琬及刘敏告别了小官,继续向着吴郡前往,蒋琬看着自己手中江问的书信,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老师叫来此处的用意。
    一个坐在官位上,只会侃侃而谈而不确切走动,只会是空谈。
    所言所绘的,不过是画了一张饼给你。
    而真正的官,要行路,要探民,要自己亲眼所见。
    老将军们若是真的长此以往下去,那么吴国势必分崩离析。
    也难怪老师等不了,如此急切的要推动新政。
    更是如此急切的要大王早日称王,称王与新政正是为了增长自己威望的同时,更是直言宣判了要动他们这些老将军。
    “公琰,那可是足足一万兵马啊,就是一万个馒头,那也得啃上几天,如今消失了一万兵马,这附近的官员却是不闻不问?!”刘敏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路边不少的饥民围了上来,若非看见杨武手中带着剑,恐怕早就冲上来杀马取肉了。
    蒋琬将车帘放下,自己现在也没什么粮食,又能做些什么?
    不过周泰消失这件事,倒是让蒋琬极其在意,此事肯定与吴郡太守脱不了干系,而且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若不然的话,一万兵马就这么消失,也太匪夷所思。
    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蒋琬只觉得自己屁股疼,终于是看见了城池,而在城池之外,竖着木栅栏,尖锐的刺角轻松洞穿人的身躯,地上有着不少的血迹,倒是没怎么看见饥民。
    枫桥镇以枫溪得名,枫溪是一条风光绮丽的山溪,而枫桥的商贸发达,人烟稠密,更是号称“绿野。”
    但现在此景此地,断然看不见一点繁荣。
    城门之上的兵卒,面色肃穆,没有一丝留情之意。
    看来这里之前闹过暴动,想必是死了不少的人,若不然的话这里堆积的饥民肯定已经冲破了木栅栏。
    “城门下何人?!”守城的官兵大声喝道,看着江问所乘坐的马车,蒋琬从车门走下,拿着一封竹简,“有公务传至会稽郡,路经吴郡,还请放行!”
    官兵向着一旁的人示意,那人下了城门很快的打开了城门,一人望了望四周,来到了蒋琬的近前,拿过他手中的公务,“请大人稍等,容我请示县令。”
    枫桥县令,府邸依溪修筑,碧落泉水流经府邸,润泽绿荫,假山横陈于池水之中,游动的鱼呼着气泡,府中景色佳宜,凉爽无比,当得起避暑山庄。
    草地之上,县令绑着布,几位长相可以的娇儿正嬉笑的躲闪。
    “大人,有官员要去往会稽,路经枫桥县,不知道大人可否放行?”
    “又有官员,这一段时间还真是不安生,”县令摘掉自己的头巾,接过了官兵手中的竹简看了看,“行了行了,你去带几坛好酒,吩咐庖厨多准备些菜,我好好招待他们一番,早些送他们走。”
    “是老爷!”
    “来美人,我们接着!”
    官兵离开后,只留下一片莺莺燕燕的娇笑。
    城门口,蒋琬进入了县城,所乘坐的马匹也被一位官员接了过去,“小人一定好生喂养,保证这马膘肥!”
    蒋琬和刘敏杨武二人跟在官兵身后,街道旁的房舍窗户紧闭,偶有打开向外探视的人,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恨与厌恶。
    官兵似乎没有看见,依然面色如常的带着蒋琬三人,一直来到了府邸。
    “大人,这就是我家县令大人的府邸,请大人进去,我家县令大人早已经备好了美酒好菜。”
    蒋琬和杨武及刘敏在一位女仆的引导下来到了府邸之中,正堂一位身着官服,衣装华丽,面容富康的人。
    “几位大人远道而来,一路必定劳顿,容下官为大人们接风洗尘。”官员笑着走上前,与蒋琬行了礼。
    蒋琬也是默不作声的还礼,刘敏看着周围的建筑,再看看这位县令的衣着,讥讽的暗道:“油水不少啊。”
    进入了正堂,这个县令也是挺奢华的,古墨山水画,青铜香炉,桌椅所用材料都是紫衫木。
    县令微微侧目,也是看见了刘敏略微惊讶的神色,心中有些得意,“请各位大人安坐,我前去催催厨子。”
    蒋琬和刘敏自然是找了木椅坐下,刘敏舒了口气,“还是这些地方舒服,老师家就只能席地跪坐,这坐久了腿感觉都要废了。”
    “公琰,老师给了你什么书信,怎么这么好用,这一路上的官员基本连刁难都不敢。”
    蒋琬淡淡的说道:“并非什么重要的书信,与通行证无什么区别,况且我们此行目的也不在此,你要知道我们是为了调查而来。”
    “是啊,不过你看看,这外面饥荒遍野,而这个县令,啧啧,”刘敏咋舌,舒展了自己的身子,“当官可真舒坦。”
    “不可胡言,小心惹祸上身!”蒋琬肃穆道,“一会还是按老样子,你别问话灌醉他,灌醉之后我从旁敲击下,看能不能套出些什么。”
    “又是我来?”
    “谁叫你酒量好!”
    而县令也是回到了屋内,“请诸位大人移步,菜已经备好。”
    四人游荡于府邸,似乎为了故意炫耀,县令还带着他们多走了些路。
    用了餐之后,几人也是有了些醉意。
    “几位大人,不知道下官的寒舍如何?”
    “小雅之亭,倒是别具一格,县令想必费了不少的心思吧。”蒋琬笑了笑说道。
    县令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座府邸的地基,是以我祖辈的地,再买下了旁边的几块地加起来修成的,我没什么钱粮,这座府邸便是所有。”
    “县令既然没什么钱粮,一定是两袖清风的清贫官员。今日我观城门口有不少的血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一些暴民而已,嫌弃大王派送下来了粮食不够,想要抢夺城中的粮食。”
    “抢夺粮食?那可真是胆大包天,”蒋琬笑了笑,“不过大王派送了两次粮草,我在路边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大王只派了一次粮草,不知道县令对此事可否有所耳闻?”
    县令思忖了一番,说道:“下官在枫桥担任县令,只在前些日子见过一只兵马押送了粮草,不过护送的大人是姓太的将军,至于姓周的那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我听闻,这周将军可是领了一万的兵马,难道什么都没发生吗?”
    县令摇了摇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酡醉着说道:“说起来上半月倒是见太守大人领兵经过此地,一位兵卒与我商谈时,说出了似乎剿灭什么地的山贼,这山贼据说有上万。”
    “剿灭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