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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崔姑姑在吗?”
    一个不算响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但却稳稳的压住了院子里众人的动作。
    本来还有些懒散的崔姑姑,听到声音立马精神了,对着身边的大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就满脸笑容的迎了出去:“苏司簿,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苏司簿掌管后宫所有宫女的名册和人事调动,也是皇太后的信重之人,和崔姑姑这个只负责培训小宫女的女官地位简直天差地别。
    “不用多礼,我今天过来,是带了太后娘娘的命令。”苏司簿没工夫寒暄,走进院子就直接开口。
    崔姑姑立马提起了神,躬身道“请苏司簿吩咐。”
    “你手下是不是有一个叫刘珍儿的小宫女?把她带出来。”
    崔姑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这刘珍儿昨夜莫不是闯了大祸,让太后娘娘都来问罪?
    “把刘珍儿带出来。”崔姑姑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用眼睛再把刘珍儿剐一遍。
    院子里其他人也镇住了,目光唰唰的转向了刘珍儿。
    刘珍儿又被带到了苏司簿面前,这时院子里的刑凳已经撤到了一旁,但她丝毫高兴不起来,皇太后下令要她一个小宫女是为什么?这到底是祸是福?
    “这小宫女,我就先带走了。”苏司簿说着就要带着刘珍儿往外走。
    崔姑姑连忙赔笑道:“不知这个刘珍儿犯了什么事?要劳烦太后娘娘垂询?”
    院子里所有人都竖起了了耳朵,画眉尤其紧张,今天这事儿她已经把刘珍儿彻底得罪死了,自然希望刘珍儿永不翻身。
    “这不光是太后娘娘的命令,也是陛下的意思,你还是少打听为妙。”苏司簿只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心都说的七上八下的,不敢再多言语。
    苏司簿自然也看到了刚刚两个押着刘珍儿的宫女手上的板子,带刘珍儿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不管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还是等陛下和太后娘娘放她回来后再说吧。”
    至于还能不能回来?这群宫女太监中若有一个人能救了皇长子,说不定还能回来,要是没有人能救醒皇长子,怕是……。苏司簿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想。
    找到刘珍儿后,苏司簿又陆陆续续在慈安宫找出了六七个宫女。
    “司簿,永安宫里所有叫‘贞’的人都带过来了。”一个中年女官领了一群宫女过来行礼。
    “尚服局的都带来了。”
    ……
    “长春宫的也都带到了……”
    不一会儿,东西六宫和六局一司中都有女官领了人来。
    刘珍儿此时能确定,不是谁诬告了她什么,而是宫中在找一个名字叫‘珍’的人,也不知找到后会如何处置,她现在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少说少做,多看多想,希望不是太糟糕的事情。
    “名册上的人都找齐了?”苏司簿又问了一遍。
    众人答道:“回司簿,一个不少。”
    “那好,我就先带去长寿宫了。”苏司簿确定人数对了,才带着人匆匆往长寿宫去。
    被带过来的宫女大多都很惊慌,也有满眼热切的人,不过这些人很多都是年轻的粗使宫女,应该不知道内幕。刘珍儿走在队伍中间,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所有人都不知道目的,便按捺住了心思。
    到了长寿宫外,发现已经有一大群年纪各异的太监安静的待在外面了。这些太监正排好队,陆陆续续的进入长寿宫,再陆陆续续的出来。
    “你们也先排好队,待会儿进去,听从领路宫女的指示就是。”一个面色严肃的女官和苏司簿交接过后,直接吩咐。
    刘珍儿依旧排在队伍的中间,看着前面那些宫女战战兢兢的进去,再双腿打着颤出来,心情越来越紧张。
    队伍的人越来越少,主事的女官和太监脸色也越来越黑,长寿宫外的气氛也越来越紧绷。
    “你进去。”前面的人进去后不久,女官又指着刘珍儿道。
    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刘珍儿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跟着领路宫女走了进去。
    “进去后,直接在殿下的床边呼唤他就可以了。若有其他事情,听从旁边的道士的吩咐就行。”领路宫女简单交代了一句,就在寝殿门口停下了。
    李玉儿抬头看去,之间一个跪在皇长子床边的大宫女满脸恐惧的被拖了下去。
    皇长子昏迷了,让她们这些小宫女来喊有什么用?刘珍儿心中疑惑,但还是深吸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刘珍儿走到床边,就看到了这个大庆尊贵的皇长子殿下。
    六岁的皇长子躺在偌大的床上,脸色苍白,显得格外的脆弱。
    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况且这个小孩子还是最大的权贵阶级,刘珍儿暗自嗤笑了一声,抛去心里生出来的一些莫名情绪。
    “殿下,殿下。”刘珍儿平复了心情,像先前的宫女那样,在床边轻喊。
    殿下,殿下,殿……
    那熟悉得像是刻在骨髓里的声音传来时,庆.丰帝像是回到了他九岁的时候。
    阳光很暖,整个禁宫即使只有他和珍儿两个人,也不觉得孤单;整天吃着剩饭冷菜,也不觉得难捱,因为珍儿每天都有值得开心的小事与他分享。那是他人生中最富有,最值得珍藏的时光。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珍儿的笑脸背后有多少辛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替他挡了多少欺辱暗害。被幽禁的十三年,她生生的熬干了心血,后来再多的珍药都养不回来了。
    后宫的嫔妃怨恨他独宠一人,前朝的大臣屡次请旨废了珍儿,皇祖母也提醒该雨露均沾,所有人都认为珍儿是依附在他身上的,没人知道是他离不开珍儿。
    十三年的日夜陪伴,互相扶持,让他们融入了对方的骨血,再难割舍。
    然而,他的珍儿终究是不在了,富有四海的他救不回他的爱人,他变得孑然一身了。
    “殿下流泪了,有反应了,快叫他,继续,不要停。”道士看着皇长子脸上的泪痕,双眼顿时爆发出了死里逃生的喜悦,拼命的催促刘珍儿。
    刘珍儿懵了一瞬,她见皇长子小小的脸上满是悲伤,心里有些异样,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又继续呼唤。
    殿里的其他宫女太监,脸上的阴云终于散了些,守在寝殿里的总管太监马上出去报喜。
    “你拉着殿下的手,喊他的名字试试!”道士搓着手,满脸喜悦道。
    刘珍儿满脸尴尬:“奴婢不敢。”
    “让你喊,你就喊,朕赦你无罪!”皇帝人未到声先至。
    皇太后也道:“事急从权,现在不讲究那么多。救醒了永泽,你就是大庆的功臣。”
    救醒了是功臣,那要是救不醒呢?刘珍儿的心沉了沉,向皇帝和太后行礼过后,就按照道士的方法,握住皇长子在锦被边的手,在他的耳边叫了一声:“永泽……”
    “嘶……”刘珍儿痛呼了一声,刚刚她话音一落,皇长子就反过来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手背和手心的伤口都被攥的生疼。
    好不容易抓住了珍儿的手,又听到了一声痛呼,庆.丰帝当即慌了:“珍儿,你怎么了?!”
    珍儿,你怎么了?皇长子的声音,满殿的人都听到了。
    “永泽这是醒了吗?”
    皇帝一声急问,打断了太后的深思,她满腹怀疑的审视了刘珍儿一眼,才把目光转到皇长子身上。
    “回陛下,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只要这位……,这位姑娘再多喊几次,应该就能醒了。”道士如释重负。
    刘珍儿却感觉浑身发僵,皇长子为什么会对她的声音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还有刚才皇太后的目光,她真的能逃过这劫吗?
    第5章 对峙
    “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唤永泽吧。”天子坐到床边,看着自己的独子,对着刘珍儿随意的挥了挥手。
    多想无益,刘珍儿强迫自己稍稍放松,才继续轻喊:“殿下醒醒……”
    醒?醒了就没有珍儿了,金銮殿和乾清宫永远是那么空旷,寿安宫永远都是那么清冷。江山他已经交给了侄子,现在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了,和珍儿在梦中永不分开。
    皇长子殿下还没反应,这寝宫里几十双眼睛都已经盯着她了,尤其是还有两大巨头的,刘珍儿头皮有些发麻。
    “殿下,快醒醒,所有人都等着您呢。”刘珍儿的声音仍旧很轻,但语气里不自觉得带出了些紧张。
    珍儿在害怕!是谁要伤害他的珍儿?!庆.丰帝怒气喷薄:“是谁……”
    “永泽,你终于醒了!”床边的庆和帝立马大呼:“太医,太医!”
    刚睁开眼还在迷蒙中的皇长子,看着庆和帝有些难以置信:“……父皇?”
    “永泽这是怎么了?道长你快看看。”皇太后明显发现皇长子的状况有些不对。
    道士摇头:“贫道并不擅长医术,殿下既然醒了,就交由太医诊治吧。”
    “皇祖母也在……”皇长子的神情更加惊疑不定。
    太后催促进来的太医道:“免礼,先给永泽诊脉!”
    太医已经来了,皇长子还握着她的手,这算什么事啊?刘珍儿想退到无人留意的角落,然而刚刚一动,就惊动了皇长子。
    刘珍儿的刚刚一动,就被皇长子迅速的握住,像是身体最本能的自然反应。
    “珍儿……”皇长子的声音有些低哑,生怕一不小心就让面前的场景像幻梦一样破灭。
    眼前这个女子,比他记忆中的更年幼稚嫩,然而只一眼,他就确定这是午夜梦回苦苦寻找的珍儿。
    不管是死前的幻梦,还是他变成鬼怪回魂,只要有珍儿在,他都不怕了。
    刘珍儿从来不知道,她会被一个人的眼神所震撼,有刻骨的悲伤,有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有各种不知名的激烈的情绪。
    “咳咳,永泽……”庆和帝的声音有些不悦。
    刘珍儿这才发现,她刚才居然在皇长子的眼神中失神了!
    “殿下,请先就医吧。”刘珍儿生怕再引起了皇帝陛下的厌恶,恭敬的劝了一句后,左手就开始不着痕迹的挣扎。
    皇长子想要握紧,但又怕握疼了刘珍儿,猛然看到刘珍儿手背上的伤时瞳孔一缩。
    “这是谁伤的?”皇长子压制着怒气问道。
    刘珍儿感觉到寝殿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对,不敢抬头,只一字一句恭敬道:“奴婢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殿下还是先看太医吧。”
    皇长子皱紧了眉头,却没再勉强刘珍儿,他把殿里扫视了一圈,知道刘珍儿是顾忌什么,现在状况还不明朗,他也收敛了些。
    “父皇,儿,儿臣这是怎么了?”皇长子终于把目光转向了他父皇,但仍旧没有放开刘珍儿的手。
    庆和帝有些不虞,但想起自己往日的疏忽,儿子又是大病初醒,也没有斥责,只耐着性子道:“你重病昏迷了三天了,先看太医。”
    “重病了?”赵永泽在他的记忆里找到一些模糊的记忆,再打量着这个熟悉的寝殿,有些相信他确实是回来了。
    太医在两个大佬的逼视下,硬着头皮道:“殿下,先让微臣给您诊脉。”
    赵永泽没有拒绝,对着太医伸出了另一只手。
    太医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开始诊脉。
    刘珍儿的心越发的慌,手心不由生出了一层薄汗。
    赵永泽看着刘珍儿的反应,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直接对太后道:“皇祖母,我很喜欢珍儿,希望皇祖母能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