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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三胜三败论
    袁崇焕的话语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大同边镇在努尔哈赤起兵之前一直是九边最重要的边镇。
    大同的地理位置险要,号称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居边隅之要害,归京师之藩屏。
    当初北元正是失去了大同,才彻底失去了重返中原的希望。而大同以北是空旷无垠的平原地形,适宜于大军集结,因此不管是中原大军北上,还是蒙古人南下,大同都是必经的咽喉之地。
    随着大明武备的松弛,大同边镇的军队也开始迅速的腐败下去了,从明初定额13万余人战兵,5万余马匹的强大军队,到了世宗皇帝时就剩下了8万余人,2万多马匹。
    边将不操练军队,却一心想要用马市作为控制蒙古部落入侵的手段。而大同边镇军屯制度的败坏,也使得大同边镇军队人数和实力下降之余,军费的耗用却剧烈的增长了。
    明初时,大同边镇每年耗用的军粮近百万石,有一半是军屯所出。但是到了世宗皇帝时,虽然军粮少了30万石,但是军屯的产出却只占了六分之一。
    而用于大同边镇的京运年例银从5万两,变成了今天主兵京运年例20多万两,客兵近20万两。
    兵员不断减少,而耗费不断增长的背后,是大同边镇边将同文官上下其手,大肆贪污腐败的状况。
    虽然几任皇帝都想改变这种状况,但是大同边镇错综复杂的军饷供应体系,和文武官员相互勾结的局面,已经不是派遣一两位官员能够纠正过来的了。
    骆养性被派驻大同,大同镇守太监也同时被更换之后,崇祯就开始对大同边军进行调查和人员调整了。
    大同地方的文职官员有,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一员。巡抚大同地方、赞理军务一员。分巡冀北道一员,阳和兵备一员,分守冀北道一员,左卫兵备一员。
    而武官方面是,镇守总兵一名,协守副总兵一名。分守九名,游击将军二名,坐营中军官二名,守备三十九名。
    而在这两个月内,分巡冀北道,阳和兵备,分守冀北道,左卫兵备四人已经全部调换。协守副总兵以下,守备之上的武官,则已经换了近一半人。
    然而,从这些新上任的官员中收集到的情报,却让总参谋部对于大同边军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
    世宗皇帝时还有8万余兵员,2万多马匹的大同边军,现在算上老弱病残也才4万余人,而马匹到还有近万匹,这主要是仰仗了大同马市的便利而已。
    按照孙承宗、袁崇焕过往在军中的经历,这4万多人,能有5千精锐已经算是侥幸了。
    把这样一只军队拉上战场,还是野战对付蒙古人,这无疑是一场豪赌。如果失败了,林丹汗就可以长驱直入,不管是南下山西,或是东进京城,都将会无可抵挡。
    坐在武英殿内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脱离坚城的庇护,去同林丹汗打上一场野战,还是为一群蒙古人去作战,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朱由检敲了敲桌子,然后说道:“为什么你们会认为这场战争我们会失败?我希望总参谋部要牢记一个原则,从战略上我们要藐视对方,在战术上我们要重视对方。
    然而朕翻看了从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同我军交战的记录,朕发现,我们从头到尾都在违背这一原则。
    我们总是在战略上无比重视对方,但是在实际的战术上却又无比的轻视对手。这才会出现,每次作战的实施计划,不,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术计划。
    只是下达了一个行军目的地的命令,难道也叫作战计划吗?”
    崇祯的质问,顿时让这些参谋们哑然了,不管是孙承宗等文官还是几位武官,在经历了这几个月的参谋部组建工作之后,他们认同了皇帝所说的话语,以前那种只言片语的作战命令,根本不能叫做作战计划。
    军队行进的路线,沿途后勤的补给,军队和军队分别前进时所要保持的距离等等,让这些官员们重新学习了一次如何安排军队作战。
    这些官员们也同时发现了,皇帝所倡导的参谋工作,根本不讲究什么奇谋妙计,个人武勇。只有按部就班的行军,充分的后勤补给,还有在行军途中对各种意外状况的程序化处置方式。
    这种详细到繁琐的指示,基本上已经让前线的总兵大帅失去了大部分的指挥权力。但是对于朝廷来说,能够这样服从总参谋指令的军队,无疑是最为可靠的军队。
    看着众人默不作声,朱由检才继续说道:“事实上在朕看来,这场仗林丹汗必败,而我方必胜。”
    孙承宗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何以如此肯定?”
    朱由检充满自信的说道:“林丹汗在辽东面对后金节节败退,连自己的老家都丢了,他没有想着反击后金,夺回家园。反而把战争瞄准了自己在河套的同族,可谓出师无名,这是一败;
    不尊从林丹汗命令的,是右翼蒙古部落的首领们,但是林丹汗攻下了归化城、土默川之后,不仅没有安抚、招揽右翼蒙古部落的普通部众,还把这些部众当成了战利品分给了自己的部下,可谓倒行逆施,这是二败;
    林丹汗身为蒙古汗国的大汗,不想着如何去保护臣服于自己的部落,反而想要凭借武力夺取手下部落的市赏,这是贪小利而失大义,这是三败。
    右翼蒙古各部的民众,同我大明边塞军民和平共处已经数十年,双方都想要继续和平的生活下去,而林丹汗无故侵占右翼蒙古部落的土地,又提兵威胁我大明边塞,正是兴起了不义之战。我大明和右翼蒙古各部乃是为和平、为保卫家园而战,正义在我,是以我军必胜一也;
    年初之时,后金黄台吉亲自率兵西征,一举击破林丹汗在辽河套草原上的老巢。此刻林丹汗正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他每打一仗,所损失的人口都是无法立刻获得补充的。
    他既然不肯待在辽东和后金决一死战,那么在河套同样不会有同我军死战到底的决心。四面皆敌,内外交困,却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那么他的军队内部必然是矛盾重重的。而我军同右翼蒙古都是为了保卫家园而战,自然上下一心,必胜二也。
    林丹汗远道而来,不熟河套地理。虽然占领了归化城和土默川,但是今年如此混战之下,又有谁会去管理当地的农业生产呢?因此他虽然有所缴获,但是未必能支撑长时间的大军征战。而朕已经筹集了300万元的战争预算,今年用于大同马市的物资也将会全部截留下来。我军物资充裕,又有什么不可取胜的?”
    皇帝的三胜三败论,让会议室内的众人不知从何开始反驳。沉默了一会之后,茅元仪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陛下,这战争还是需要人去打的,现在大同边镇如此虚弱,就算物资充沛,他也不会一时之间就变成一只强军啊?
    而且西虏一向反复无常,时叛时顺,实在不是可靠之盟友。若是两军对垒,这右翼蒙古部落组成的联军阵前倒戈,我军孤立无援,岂不是等于送羊入虎口?”
    其他几人对此纷纷点头时,朱由检却不为所动的说道:“总参谋部知道蒙古人不可靠,就应该想办法,怎样把这种不可靠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而不是仅仅因为一个猜测,就把自己的助力也推了出去。
    难道一定要让这些蒙古部落成为建奴攻打大明的前驱,诸位才会想要如何去消灭他们吗?消灭敌人的肉体,是消灭敌人的一种方式;但是消灭摇摆不定的中立者的敌意,让他们成为大明的盟友,也是消灭潜在敌人的一种方式。
    就朕来看,相对于前者,后者虽然名声不显,但却是性价比最好的方式。我们得到了一个朋友,不但减弱了敌人的一份力量,还增强了我们的实力。而要在战场上击败一个敌人,也许要花上几倍的力气,并付出大量的牺牲。
    这些右翼蒙古部落的家园被林丹汗所侵占,他们逃亡出来的部众必然缺衣少食,狼狈不堪。择其老弱安置于关内,调拨衣食让他们安顿下来,不仅仅可以让右翼蒙古各部联军失去后顾之忧,也等于多了一个人质在手。
    此外,总参谋部再调集一部分熟悉蒙语的军士,向这些蒙古部族的部众们宣传,我们和他们联手同林丹汗作战,不是为了消灭蒙古汗国,而只是希望林丹汗能够醒悟过来,不要再对右翼蒙古部族举起屠刀。
    这一仗,大明是为了保护希望和平的右翼蒙古部族而战,如果有人不认同这场战争理念的,可以置身事外,或是在大明军队的保护下,从关内迁到更西面的青海地区去。
    把不安定的部落迁移走,稳定住想要同林丹汗作战的部落,再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朕不觉得,蒙古人是不可靠的。
    至于各位所说的大同边军的事,在朕看来大同边镇的虚弱,反倒是我们借此整顿大同边镇的好机会。
    现在蓟州、辽东诸军已经整顿的渐入尾声,朕以为可以从辽东、蓟州各抽调一只军队,组成野战军调任大同。
    而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的学员也大多临近毕业,总参谋部可以以一期学员为骨干,以野战军为基础,从大同边镇内抽调堪战的士兵扩大编制。
    此战过后,大同边镇剩下的军队就可以重新进行整编裁撤,成立守御部队。今后野战军作为甲等编制,平时不得驻守平民城市;守御部队作为乙等编制,主要作为城市防御和治安力量。
    所有甲等编制的军队,其后勤及军官的任免和士兵的调拨,都要接受五军都督府总参谋部的统一管理,地方督抚未得授命之前,无权指挥该等级部队。
    甲等编制的军队待遇,应当高于乙等军队。军官的升迁,也优先考虑甲等编制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