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逢元刚刚离去,张省声便被带到了崇祯面前。听完了他对于山东半岛铁路的构思,和在淄博设立一个新工业基地的想法。
朱由检心里倒是蛮开心的,能够主动想到要发展工业基地,和修建同港口相连的铁路,以利于货物和原料的输送,这算是在他的影响下开窍了么。
吩咐王承恩取过了山东的地图,朱由检身视了一会,才开口对张省声说道:“建立从淄博到胶州的铁路想法的确不错,这片区域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的山岭和河流,想来修建铁路的难度不会很高。
不过只修建这么一段铁路,格局似乎偏小了些,山东毕竟不是京畿,我们还是要尊重下当地的士绅阶层的。否则这么长一条铁路,中间要是有人给你捣乱,就够我们焦头烂额的了。
从胶州再往上,绕到胶州湾的上方突出部,这里似乎就叫做青岛。朕听说这青岛是一处极好的港口,因为周边经济较为不发达,所以才没有选为开放口岸。
既然要修铁路通往山东腹地,那么就干脆把铁路的终点放在青岛好了。另外济南才是山东首府,无论是经济还是人口,都是山东首屈一指的城市,铁路的另一端应当延伸到济南才对。
如此一来,这条铁路便既可以把山东的物产运出海,也能从青岛接收海内外的物资进入山东。
最后,济南到天津之间,最终还是需要一条铁路的,毕竟现在的运河断航时间越来越长,且运力也越来越少了。当然,这条铁路先不考虑。
此外修建这条胶济铁路,顺便开发淄博的煤、铁等矿,倒是正好可以接收一批山东以北的运河漕工,为整顿漕运打下基础。
考虑到这些,你们原本的计划方案就太过不足了。我倒是建议,把工程分为三块,矿山、铁厂、铁路三个部分。
先开矿修厂,并全面勘察铁路沿线的地形和土质情况,及铁路附近的矿藏,然后再修建铁路和码头为好。
朕以为,你可以让那个吴南坊再回去修改下方案,这矿山、铁厂部分,规模再增加一倍。整个项目投资分成三年投入,每年不要低于一百万两。
其中三成股本可以让与当地士绅,济南的德王、青州的衡王,封国都在这条铁路线上,也予他们两成股本。”
崇祯正绞尽脑汁的考虑股本分配的时候,张省声终于忍不住苦着脸说道:“可是陛下,文思院手头能够动用的资金,最多也就15万两,如果按照陛下的设想,恐怕文思院难以支撑这么大的项目。
要是我们拿不出来钱来,那些山东士绅和两位藩王殿下,也不会轻易的拿出银子来,投资这个项目的。
臣可不可以请陛下下令,让中央银行借贷这资金缺口,或是把水泥配方公开出售了?”
“唔,资金方面的确是有些压力,不过这次就别找中央银行了。通商邮政部准备开办一家邮政银行,一会下去后,你以朕的名义同田仰谈谈贷款的问题吧。
至于水泥配方问题?文思院下面的水泥工坊,现在的生产状况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工部、兵部都向朕抱怨,水泥工坊一直不肯提高产量,还一直保持高价呢?”
“这、这实在是冤枉啊,水泥所需的燃料煤、矿渣黏土、石灰石、石膏,西山虽然都有产出,但是分布并不均匀。
且西山那个区域就是一道道山沟,运输也极为不便,连铁路都没法修。加上流经西山的河流水量并不稳定,因此粉碎矿石的产量就变得时高时低并不稳定。
事实上以臣所见,如果能把这些原料运到天津下游,利用水力和风力进行研磨加工,也许产量还能更高一些。
现在每一吨普通水泥,成本约为22,;而添加了38%火山灰的水泥,可用于码头等防水工程,成本在25元每吨。
水泥厂现在出产的水泥,或是桶装100公斤,或是袋装50公斤。普通水泥市价为60元每吨,火山灰水泥则是80元每吨。
工坊出售给朝廷各部的价格,一律为市场价格之6成。不过臣倒是听闻,各部官吏有人从中倒卖水泥到市场上。每包水泥从4两2钱到7两5钱不定,依然是供不应求。
南方一些豪商,甚至开出了15元一桶,求购1000桶的悬赏。不是水泥工坊不肯多卖水泥,实在是受制于原材料供给,和运输能力。而且就算我们增加了对各部的水泥供应,这些水泥也未必会运到该去的地方。”
“他们开这么高的价格购买水泥,是用来做什么?”朱由检颇有些吃惊于,市场上水泥的高价。
“北人多以铺设地面,防治鼠蚁;南人则用来修建庭院的排水,硬化宅中的地面。此外便是用于修建大宅。”张省声把自己听闻的事实说了出来。
朱由检解开疑惑之后,又继续沉思了片刻,才对着张省声说道:“各部盗卖水泥的情况,朕会让他们自查。不过蒋中葆那边,治理海河工程尤为重要,他需要的水泥用量还是要优先满足的。
至于水泥配方问题,你在大明时报上刊登下,公开招标水泥配方的广告。以公开招标的形式,向出价最高的前十名商人,授权水泥生产…”
蒲州城西门又唤作蒲津关,此处城墙高三丈八尺,堞高也有七尺。城墙外侧以青砖砌筑,而城墙上的马道则以大块青石打底。城门上还建有重檐三层砖石木楼一座。
作为秦晋之间最为重要的关防之地,蒲州城的城廓修建的壮峻而坚固。新任山西巡抚的洪承畴正站在西门城楼上,眺望着城外的风景,而十多位文武官员正围绕着他,陪同着这位大明新贵谈话。
蒲州知州许任成站在洪承畴身边,正满面笑容的为这位福建人解说本地的人文地理,“…上古之时,此地便是舜帝居住的都城蒲坂。蒲州城东有河渠曰永济渠,传为北周时开凿…
是以河中自古便为大藩重镇,自我皇明开国,本地文风渐盛。本州萃而居者,巷陌常满,既多仕宦,甲宅连云,楼台崔巍,高接睥睨。
南廓以外,别墅幽营。贵家池馆,绮带霞映,关城所聚,货列队分,百贾骈臻,河东诸郡,此为其最。”
看到新任山西巡抚不住的点头微笑,一位本地的退仕官员也凑趣说道:“是啊,本城文风之盛,绝非他处可比。
本地有这样一首民谣说:站在鼓楼往南看,二十四家翰林院。对门三阁老,一巷九尚书。大大小小州县官,三斗六升菜籽官。
由此可见,本地仕宦家族之多,底蕴之深厚。本城父老,也央求我等向大人讨个情面。这赈济灾民固然是好事,但是也请大人考虑下本地百姓的生活。总不能因为陕西之灾,而让我蒲州受难吧。”
洪承畴回过头扫视了一眼身后的官员,然后才面带微笑着说道:“自龙门到潼关,正是黄河中段水流最为和缓之地,也是黄河上渡口最多的一段。
这些渡口之中,以龙门渡口、孟津渡口、我们下面的这个蒲津渡口,和下游的风陵渡,最适合大批人员渡河。
相比起其他渡口,又以本城的蒲津渡条件最好。虽说本处黄河河道为上下游处最宽阔,水面宽不过2、3里,河道倒有十里之宽。
但是因为此地水流缓和,反倒是最适合于修建浮桥的地方。借着唐时传下来的八对铁牛作为锚桩,有常年通行的铁索浮桥一座。
再加上两座临时性的浮桥,此地每日过渡的人数可达数千人。蒲津渡东面有蒲州城,西面则是有三秦通衢之称的同州。
有这两处重镇护卫着这处渡口,不管是对面接收灾民,还是本地安置灾民,都不至于太过缺乏物资。
所以不是本官一定要选此处作为陕西灾民入晋的主要通道,实在是只有本地的条件,才能大规模的安排陕西灾民,让陛下之令落在实处。
至于各位担忧,这灾民过河后聚集于蒲州附近,恐怕酿成不可言之祸。也请各位父老放下心来,本官亲自赶来蒲州,正是为了安排,这些过河之后的灾民生活…”
在洪承畴的温言劝慰之下,本地的退仕官员和地方士绅的领袖,终于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情下了城楼,返回家中去了。
等待这些人离去之后,洪承畴脸上的微笑顿时不见了,他冷冷的注视着,留下来未走的知州许任成训斥道:“都快3个月过去了,蒲州城附近也只修建了20个灾民营地。
每个营地原本只容纳3000人,但是现在却塞进去了4、5000人。就这样,还有数千人宿于野地之中。更别提,营地之中污水横流,秽物密布,你就不怕营中爆发瘟疫吗?”
许任成连忙愁眉苦脸的为自己辩解道:“不是下官不尽力,实在是本地就近几处山林,都是富室大家所有。这搭设营地需要的木材,都需要去南面深山中去砍伐。
这砍伐木材不仅需要各种工具,还需要大量的壮劳力。可是大人几次下了严令,要求渡河灾民必须以家庭为最小单位,凡是孤身一人的青壮年,若是没有具保,就暂时不得过河。
这有家室的青壮年,大多不愿意远离家人前往深山伐木。是以,这安置灾民的营地也就落下了进度。
再有,这些灾民拖家带口的难以管束,我蒲州县衙总共不过百余衙丁,顾的了城内,就顾不了城外啊。
而大人委派的军士,每日忙着守护渡口浮桥的秩序,就已经自顾不暇了,那里还敢分散人手进入营地整顿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