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崇祯出发的比左良玉率领的部队要迟,但离开了蓟州城之后,他便再次脱离了大部队,只带着御营2营骑兵前去追赶前面左良玉的部队,而身后的部队则交给了吴怀和崔凝秀两人管理。
既然皇帝一定要跑到马伸桥去,吴怀自然也就不愿意在蓟州城内待着了。不过在崇祯没有抵达之前,蓟州城内的官员们大多把马伸桥当做了一个随时准备放弃的前沿,连马伸桥原本粮仓内储备的粮食都紧急抢运回了大半。
在这样的状况下,光是运输第4车骑师和不满员的第5骑兵师的粮秣,还有御营和辅助部队的消耗,已经耗尽了运力,再想让第1骑兵师也全员出发,显然运力有所不及。因此吴怀只能带着一个骑兵营250人跟了上来。
不过,吴怀并没有料到,自己还是被皇帝留在后卫部队中,同崔凝秀一起带领着后卫部队前进。
不提被皇帝抛在后卫部队的吴怀现在有多郁闷,带着骑兵快速前进的崇祯,在半路上便赶上了左良玉、红光先率领的主力部队。
对于皇帝的到来两人都感到有些意外,他们原本以为要自己抵达了马伸桥后,才能等到皇帝的到来,没想到皇帝居然带着一些骑兵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追了上来。
既然崇祯抵达了军中,左良玉、红光先便立刻跑到了皇帝面前,交出了对于军队的指挥权。相比起蓟州大本营的参谋本部成员,他们这些新军将领在皇帝面前就更没有什么独立性了。大明两百余年的以文制武传统,虽然极大的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但是也同样培养出了这些将领对朝廷中枢的高度服从性。
此时的大明还没有遍地流民起事,后金军队也才刚刚破关,并没有完成他们在京畿地区武装游行式的壮举,因此朝廷中枢的威信还没有破产,大明的将领也还没有出现拥兵自重的苗头。
当皇帝亲自抵达军中时,上下官兵自然就表示了对于皇帝的服从。特别是这只部队都是新军所组成,中下层的武官都曾经在军校培训时被皇帝接见过,他们第一效忠的对象是皇帝,而不是带领这两只新军的主将。
对于左良玉、红光先的举动,朱由检并没有拒绝,不过他除了要求今日在距马伸桥2里外的地方宿营之外,对于两人之前发布的命令全都维持了原样,并没有做其他变更。
约莫在下午4点左右,这只部队就抵达了宿营地。左良玉一边安排部下开始修建营地,一边向皇帝请示,是否派人同马伸桥守军做出联系。
崇祯很快就给了左良玉、红光先两人一个命令,暂时不同马伸桥守军联系,并向马伸桥方面派出人马警戒,封锁援军抵达马伸桥的消息,今晚待后卫部队抵达后,召开一次前敌军事会议。
接到这个命令之后,左良玉和红光先都隐隐有些不安,他们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事已至此,只能按照皇帝的命令吩咐下去了。
果然,在晚间召开的前敌军事会议上,坐在上首的皇帝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此次出兵虽然有参谋本部拟定的计划,但是朕一路行来思考了许久,觉得还是有所不妥。
参谋本部毕竟没有亲临前线,对前方的某些情况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朕的意思是,还是先让主力偃旗息鼓在此休息,明日我们带着一小队人马前去马伸桥观察下前沿的具体情况,对作战计划作出一定的调整再说,诸君以为如何?”
在数支鲸油蜡烛的照耀下,整个大帐内亮的如同白昼一般,吴怀和连善祥一副唯皇帝之命是从的模样,左良玉还在犹豫之中,坐在他身边的红光先已经迅速出声支持了皇帝的主张。
发觉大帐内的众将把目光都转向了自己后,左良玉马上抛却了心中最后一点犹豫,同样大声对皇帝说道:“陛下所言极是,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先了解前线的状况再对作战计划作出修改,这是理所应当之事,陛下此言可谓深得兵法的精髓了。”
朱由检看了左良玉一眼,不由莞尔一笑的说道:“左师长果然是人才啊,既然大家都认为要先了解前线的状况,再决定是否实施参谋本部的这份计划,那么朕便听从大家的意见,暂缓实施参谋本部拟定的攻击石门寨计划。
明日,左良玉、吴怀、红光先、崔凝秀及几位参谋,和朕一起,打着蓟州卫崔总兵的旗号,进入马伸桥。明日进入马伸桥的人员都要进行预先交底,不得透露新军来源的消息,不得透露援军的数量,不得透露朕在这只援军之中…”
金声恒一早起来,在亲兵的服侍下洗漱过后,便先去巡视了一遍马伸桥的城防,虽说这一道短短的矮墙未必能起到什么防御作用,但是对于明军的士兵来说,有没有这一道土墙,在心理上可是天差地别。
一丈有余的土墙,骑兵甚至可以直接纵马冲城,并不需要制作什么攻城器械。但是对于明军士兵来说,有了这道土墙,他们就觉得自己还是被城墙保护着,可以稍稍鼓起勇气同建奴据墙而战。
从底层士兵一步步走上来的金声恒,对于这种心态还是了解的很。因此抵达马伸桥之后,便把这道土墙加高到了一丈有余,又勒令那些败退下来的明军在东门外建立了三座木寨。有了这些防御工事,这才让马伸桥内的人心稍稍安定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向西逃亡。
不过随着那些后金鞑骑的哨探逼近到淋河东岸后,马伸桥内的军民士气又再次低落了下去。原本就没什么士气的败军,又开始三三两两的私下联络着,似乎又想要继续往西逃亡了。
金声恒对此也无可奈何,这些败军已经快被奴兵吓破了胆,如果不退下去重新整修恢复士气,已经很难再次出现在战场上了。
他只能把自己的部下安排在镇内的各个要点上,防止大规模的逃兵出现,到时候恐怕连自己的部下都要动摇了。
每日三次巡视城防的工作,金声恒更是不敢落下。巡视全镇一趟,大约要花去一个钟点,待他返回镇中心的住所时,太阳也已经高高升起了。
金声恒刚刚在堂上坐下,拿着热毛巾擦了擦手和脸,亲兵已经把他的早餐端了上来。木盘内放着一碟白面馒头、一碟咸菜,一海碗稀粥、还有一小碗加热过的罐头鲸肉。红烧鲸肉的香味加上热气腾腾的馒头,顿时让金声恒感觉自己有些饥肠辘辘了。
他拿起馒头咬了一口,还没吞下去。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过来,“好香的味道,看来这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金声恒顿时有些被噎到了,他慌忙喝了口小米粥,咽下了喉咙中的馒头,这才大怒的喝道:“谁啊,什么人这么没规矩…”
“金营长好大的官威啊。”一个人突然走到了堂上,有些讥讽的说道。
金声恒看清了来人之后,顿时丢下了手中的馒头,急忙起身施礼道:“下官不知是师长到来,还请师长恕下官冒失。”
左良玉狠狠的瞪了一眼金声恒,便让到了一边,露出了身后的几人。金声恒看了一眼这几人,感觉自己似乎是眼花了,他再次定睛看去,才发觉被几名新军高级将领卫护在中间的,正是大明皇帝本人。
金声恒顿时有些惶恐的想要下跪参拜,但是朱由检却走上前一步说道:“免了,我现在不过是崔总兵身边的一名亲卫,你可别戳破了。
我们这些人一大早赶来,可都没吃早点呢。就是打算来叨扰金营长一顿,不知方便不方便呢?”
“方便,方便。” 金声恒一边回道,一边赶紧吩咐亲卫下去安排伙食。在饮食方面,朱由检到没什么挑剔的,他此前不管去军营还是军校,都主张官兵、师生同食,不要搞什么特殊化。金声恒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也就按照自己的饮食来安排了。
用过了早餐之后,朱由检和几位将领也从金声恒口中了解了,马伸桥这里的状况。听说后金哨探已经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了淋河东岸,直接抵住了马伸桥的东门,让明军连东门都出不去,这顿时让吴怀、左良玉等一干将领都拉下了脸来。
虽然茅元仪的计划是大军从马伸桥一路压迫过去,以打草惊蛇的方式迫使石门寨守军弃城而逃。但这个计划是建立在石门寨守军只是2千左右的蒙古骑兵的基础上的,现在这些蒙古鞑子却把哨探放到了马伸桥门前,也就是说石门寨现在是什么状况,大家都一无所知了。
如果后金大军已经西下,他们这一头撞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吴怀就忍不住说道:“是不是让臣带人把这些后金哨探给驱散了?免得他们继续在此地窥伺我军。”
左良玉顿时回道:“这似乎有些不妥,还是等确定了新的作战计划之后,再决定是否驱逐这些哨探较为妥当。
石门到遵化不过60里,假设后金主力尚没有西下,得到消息后,一日之内就能抵达石门。我们现在赶跑了哨探,就必须要立刻决定是不是东进石门。但我们对石门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岂能如此轻易的做出决定?
臣以为,还是先派人绕道前往哨探下石门寨的兵力有无变化,再做打算为好。”
几名将领顿时纷纷争吵了起来,只有金声恒同崇祯两人没有出声。前者是因为官职太低,不敢乱说,而后者则是单纯的想要听听众人的想法。
待到几位将领的意见发表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说道:“既然金营长说,那些后金哨探每日必到,那么我们不如一起去看看,究竟这些鞑子长了什么三头六臂,都敢跑到我们面前来耀武扬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