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上午,多尔衮率前军主力和豪格军汇合,进入了豪格军营地的多尔衮看到的,便是重伤待毙的马福塔,和将近一个牛录的伤亡。
对于前锋所受到的损失,多尔衮也感到很惊讶,他带军进入朝鲜以来,除了在铁山郡损失了半个牛录外,一路上的损失也不过就是这个数。
于是便立刻将英俄尔岱召来大帐问话,心中不悦的多尔衮看到进来的英俄尔岱脸上也还有几道血痂未好,语气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对于本旗旗主贝勒多尔衮的询问,英俄尔岱也不敢有所隐瞒,老实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奴才和马承政一路行来,除了在野外遇到了些杂兵之外,就再也没有碰到敢于拦路的军队了。那些州县内的守军只敢闭着城门自保,连朝我们放箭都不敢。
因为当我们赶到这北汉山时,山上的守军毫无防备。等到我们杀到他们面前时,这些士兵才知道我后金已经派兵南下了,这些朝鲜官军惊慌失措,被奴才们砍死了几个就四散逃亡去了。
占据了这处汉阳城北的防御阵地之后,奴才原本打算在此修整一番,一边监视汉阳城内的动静,一边等待主子们的到来。
但谁知没过两日,一队朝鲜军就从汉阳城北门出来了。奴才原本以为这些朝鲜官兵是想要夺回我们脚下这道长城的,因此就收缩了阵线,准备反击他们。
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并不是来收复这里的,而是在靠近汉阳城北门的相邻山头立下了东、西二寨。
奴才和马承政去观察了这东、西两寨的地势,发觉选择立寨的官员的确颇有眼力。这新立起的东、西两寨,正好同汉阳北面的城墙成犄角之势。不但遮蔽了我军观察汉阳城最好的位置,还对进攻汉阳城北门的军队造成了背后的威胁。
因此马承政和奴才商议,各带两个牛录分别进攻驱赶修建东、西二寨的朝鲜军,剩下的一个半牛录作为接应。
马承政攻打东寨,奴才攻打西寨。可是奴才们没想到,这朝鲜人修建堡寨只是一个幌子,而是设了埋伏在路上。奴才这边还好,有接应的人马帮助,没让这些朝鲜人包围起来。
但马承政那边却被朝鲜军伏击成功了,不过伏击马承政的不仅仅有朝鲜人,还有一队明军。朝鲜人使用的火枪虽然还不错,但是他们自己制作的火药却性能极差,还常常节省装药,因此不进入十五步之内,难以射穿我军的双重甲胄。
而马承政那队遭遇埋伏之后,他本人便亲自带头往来路冲锋,想要脱离包围圈。但是路上遭遇了拦截,先是朝鲜官军打了一轮,却没给马承政等人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之后当明军开始射击一轮的时候,包括马承政在内的一个牛录就躺下了三分之一的人数。
当时大家虽然受伤还能抬着马承政继续冲锋,不过接着那个被明军称为吴小将军的明国军官,用弓箭连续射杀五人,大伙才不得不退回了谷内。
之后便是豪格大人带着部队跑来接应我们,对面负责指挥的军官看到事不可违,就带着军队撤离了…”
英俄尔岱说完之后,多尔衮顿时发觉大帐内的气氛有些诡异,他抬头扫了一眼正白旗和镶黄旗的将领们,发觉众人都是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
就连一向敢冲敢打的豪格,也皱着眉头在那里说道:“敢带着一群朝鲜人和我们对战的,这应该就是明国的新军了。他们要是来个几千人,这汉阳城光凭我们的力量可就打不了啊。”
多尔衮顿时对着部下们呵斥道:“你们是被明国的新军吓破胆了么?父汗起兵以来,我女真人何时将明人放在眼里了。
辽东几场大战,我们只要几个牛录就能剿灭明军一营人马,打的他们不敢野战,只敢躲在坚城之内。
现在明国新皇登基,明军不过靠着一口锐气在支撑着。只要明国皇帝在国内弄出点事情,又或是被我军大败一场,这口气也就咽下去了,到时那些明军依旧是我们曾经认识的明军…”
21岁的多尔衮比豪格还小上三岁,但是他说出的话语倒是让正白旗的将领精神为之一振,神情可是轻松了许多。对比起镶黄旗将士对豪格的态度,那是恭敬多了。
豪格虽然沉默了下来,似乎听进去了多尔衮的劝说,但他脸色却阴沉了下来,显然对于多尔衮的话语有些不忿了。
多尔衮随即又将话题转了回来:“你们也不必担心明军会有数千人在汉阳城内,哪怕明人提前知道了我们要进攻朝鲜,他们也没有一次性运输数千人的船只,从山东开往朝鲜可不是一帆风顺的坦途,稍有不慎就翻船去喂海龙王了,明人岂敢如此冒险。
因此我看汉阳城内的明国军队不会超出一千之数,应该阻扰不了我们攻下汉阳。但是,我们此来的首要目标可不是攻下汉阳城,而是把朝鲜王、王世子和朝廷控制在手里。
没有朝鲜王和朝鲜朝廷的帮助,我们可难以将朝鲜的财富搜刮干净,这可是汗王吩咐的第一要务。因此比起明军在汉阳城内有多少人的问题,我更担心明人将朝鲜王和那些官员们都劫掠到海上去。
一旦让他们入了海,我们可就一筹莫展了。所以我打算尽快发起对汉阳的围城作战,你们可有什么异议吗?”
自从多尔衮亲自带队击败了林丹汗之后,他在军事上的发言权倒是越来越大了,连原本颇有战绩的豪格也开始位居其下了。一方面是因为两白旗的实力强横,另一方面也是黄台吉需要那么一名年轻贝勒来牵制几位成名已久的大贝勒和子弟贝勒,以分担身上的压力。
因此多尔衮虽然是在征求众人的意见,但是他的语气可就过于坚定了。大帐内的满蒙将领自然不会站出来,反对多尔衮这位前军主帅的命令,就连豪格也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多尔衮命人拿来探子早就描绘好的朝鲜地图,然后在心中再次思索了一回自己在路上想好的战略,方才指着地图说道:“汉阳城南面有江,北部、东部、西北部有山,唯有西南是一片平原。
而过了汉江之后,又有数座大山。若是沿着汉江从西北出海,就是朝鲜人称之为江都的江华岛了。
因此如果明人想要带着朝鲜王室出海,必须要经汉江而下,或是过汉江浮桥,然后沿着汉江往西北海岸而去,再渡海上江华岛。
所以我的意思是,派出一支偏师守住汉江的入海口,拦截逃往江华岛的汉城百姓,防止明人携带朝鲜王室出海,或是混在逃难的百姓中出海。
另外,明日豪格带镶黄旗和蒙古左旗攻打汉阳城北门,我率正白旗一部攻打汉阳城西门,瑚密色你带六百人攻打汉阳城东门。
英俄尔岱我再与你300人,你今晚便绕到南面的浮桥处,若是有朝鲜王室车队出行,便伺机夺取浮桥,将朝鲜王劫持下来。若是护卫人数太多,可速回报于我,带队紧跟其后,不可使之走脱…”
汉阳城内,知道后金一部数千人抵达之后,汉阳朝廷内便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执,即朝鲜王李倧该不该同王世子和王妃一起出城前往江都。
虽说此前早就有所决定,让后宫的嫔妃和王子先撤。但是除了地位较为低下的嫔妃和王子,稍稍收拾了一下便上路了。身份较高的王妃、贵人和两位大君因为要携带的东西众多,因此一直没有走成。
现在后金大军已到,宫中顿时慌乱了起来。李倧随即命金庆征(领议政金瑬之子)等护送王世子嫔、两名大君、宫中女眷、大臣家眷等过汉江到江华岛避难,而他自己则在主战派官员的阻拦下,终于还是没能与之同行。
吴三桂也很是失望,在指挥了那些朝鲜官军同后金数百前锋交战之后,他就觉得汉阳城难守了。这些朝鲜官军几乎对如何组织作战一无所知,去抓抓盗贼大约还成,让他们上战场大概还不及大明的地方守备部队。
凭借着汉阳城的城墙,也许还能守上一阵子。但是一旦让后金主力冲到了汉阳城下,凭借他手中的一个骑兵营,恐怕很难将朝鲜王护送到江华岛去了。他来这里是想要立功的,可不是来陪朝鲜王殉葬的。
因此在朝会结束之后,他同沈器远再次去宫内拜见了李倧,向他陈述利害。吴三桂最后对李倧赤裸裸的说道:“…殿下,只要能够保住您的性命,哪怕建虏打下了整个朝鲜,陛下也能够替你复国。
可您若是叫建虏给俘虏了,朝鲜可就亡国了。现在汉阳城内不过六千守兵,其他地方的援军却迟迟不到。这种局势之下,您守在汉阳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旦等到后金主力到来,隔绝了汉阳城内外的联系,殿下难道真打算殉国吗?”
在吴三桂的劝说加恐吓下,李倧终于同意当晚悄悄离城前往江都,把汉阳交给领议政金瑬防守。另外召集朝鲜八道义军前来援助汉阳,以抵抗后金的入侵。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沈器远决定留在汉阳同金瑬、金尚宪一起守城。于是最终变成了吴三桂和崔鸣吉带着七、八百将士,保护李倧前往江都。
结果就在他们晚上准备渡过浮桥时,却遇到了英俄尔岱部队的袭击,吴三桂只能让崔鸣吉带着李倧先过河,而他则带着自己的部下抵挡后金骑兵的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