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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紫夫人找了一块质地柔软的披肩给米娅围上,听千代说,这是伯爵特意从一个经常出海的商人那里大价钱买来的,现在穿在了米娅的身上。
    她有些惴惴不安,罗伯特看到后和蔼的笑了起来,一边和紫夫人说着当年的趣事,“菲力说你会喜欢,非要用我的怀表去换。”
    他的眼睛里充满着亮光,那是开心的回忆色彩。
    “都好几年了,式部你还留着呀,那菲力的话还是值得相信的,他在眼光方面果然比我强很多。”伯爵说道最后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紫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像往常一般将手覆在了罗伯特的手背上。自从上次见过后,菲力就同他的船淹没在了大海。
    这对于难得能有共同话题的罗伯特来说,好友的死亡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海边,也许是对海能够轻易杀死一条生命的恐惧,或者又是对好友的葬身之地有所回避。
    庄园的账是由女管家和紫夫人一起管理,罗伯特对数字不敏感,但是在画画方面却颇有心得。
    他有一间画室,在闲暇的时候就会来房间里创作,今天他的心情很好,也许是找到亲人的那种兴奋感迟迟没有褪去,他在拉开窗帘的明亮房间里自娱自乐,连千代敲门都没有听见。
    庄园里来了一位裁缝,他拿着尺子给两个人量着尺寸,面容严肃,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米娅觉得他和孤儿院的卢森老教师有些像,只不过卢森似乎态度更亲近一些。
    他从背包里拿出本子记着,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紫夫人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一朵散着幽香的睡莲,不说话也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裁缝肯尼迪似乎和紫夫人很是熟稔,他微躬着身体离得有些远和她谈论着样式上面的问题,“如果能够去商店里看一下会更好一些,也许看了才好做决定。”
    紫夫人沉吟了两秒,决定在午餐之后带他们出去看衣服样式,裁缝也留下来吃了顿饭。
    罗伯特心里还想着自己未完成的那副画,听着紫夫人的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去吧去吧,”他大概就听到紫夫人说要去裁缝店看衣服的事情,快速解决完自己面前的午餐后,朝着肯尼迪抱歉的一笑,又急匆匆的往画室里奔去了。
    投身艺术的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废寝忘食吧,紫夫人好笑的摇了摇头,吩咐千代一会去画室给罗伯特送点食物过去。
    “记得给他送壶茶过去,喉咙会难受的。”她如此交代。
    千代应了一声,就去厨房准备伯爵喜爱的红茶,又熬了一碗奶。
    男仆负责开车,所幸的是裁缝店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因为下了雨开了窗户的德拉哈耶车里卷来了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还有挂在树枝上沉甸甸果实的水果香气。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米娅觉得自己大概是能活下去了。
    开了小半个钟头,车停在了红漆大门的门口。
    肯尼迪背着自己的包下了车,紫夫人也款款从车上走了下来。
    男仆开着车停在了没人经过的一条小道上,这里是一个村子,总体人数还不少。
    裁缝店有好几家,米娅眺望了两圈就见到了挂着衣裙的衣橱,旁边是酒馆或者是咖啡店。
    不是很适合出来的天气,而且又正值小憩的午休时间,肯尼迪的裁缝店里生意却很不错。
    几位穿着大气的贵妇在查看着墙上陈列的衣服样式,她们似乎不太熟悉,但碰到挑选衣服或者珠宝的时候,她们总会谈到了一起。
    小孩子的衣服并不多,肯尼迪戴着眼镜扶着扶手上了楼,他招呼了在柜台站着的伙计,给紫夫人看一些属于孩子们衣服的图样。
    紫夫人就抱着纸在一旁的凳子上看,她把米娅抱在一边坐着,自己选好几个后让米娅挑选,汉尼拔也难得认真的看了一会,挑了两款递给了她。
    紫夫人抱着图样去柜台了,米娅坐在那里无聊的看着周围的衣裙还有讨论的很入迷的贵妇们,最后又回到了柜台那里。
    除了紫夫人,旁边还站着一位管家模样的成年男子在低着身体和身边的小孩子讲话。
    他似乎比她大一些,但可能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我想要这套,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去森林里打猎了。”
    管家苦口婆心,“夏洛克少爷,您现在可能不太适合打猎。”
    米娅将目光投到了男孩的自然卷上,这让她想到了千代所说的卷毛羊,也是一揪一揪的。
    第17章
    有着一头卷发的男孩偏头看了管家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又蹙着眉改看着自己的手掌,“我觉得如果有一把小一点的工具,肯定能猎到野鹿的。”
    他信誓旦旦,自信的模样顶着还未长开的婴儿肥,让管家觉得反驳他都会产生难以抵消的罪恶感。
    “我想您能够拥有这样的一把木仓的话,一定能猎到一只。”管家从口袋里掏出钱票,将那套夏洛克选中的适合打猎的套装和另一套相对来说比较正式的小外套买了下来,他想,即便是福尔摩斯老夫人来了,也会心软的和他做同样的事情。
    夏洛克不是一个安静的性子,米娅乖巧听话的抓着披肩坐在凳子上,简直不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子。
    米娅看了看别处,紫夫人正在柜台付账,她优雅端庄的站在那里,而夏洛克的管家也在旁边等候。
    对于好动的孩子们来说这是一个相当煎熬的过程,尽管只花费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也许是米娅盯着夏洛克的背影时间有些长,他扭过头来同样盯着看了她好一会,米娅被看的有些心虚的咽着口水撇过脸,下一秒就听到了夏洛克朝着她说的一句英语。
    “你看着我也不会给你糖的。”他表现的像是一个成年人般的冷酷,下颚相比于她来说凸的有些明显,这样显得他格外的固执。米娅久违的听到了上辈子学的第二语言,她自己也跟着念了一遍,词语在嘴里反复嚼了一通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嫌弃了。
    她真的不想吃糖,尽管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这种莫名须有的事情,但女孩子的心眼有时候你捉摸不透。
    她用立陶宛语回复了一遍,就是仗着你听不懂欺负你的模样甩着自己的小粗腿,那副样子有些得意。
    夏洛克的眉毛很浓密,皱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轻易的变动着,他上前一步,“你肯定在说我在坏话,我笃定。”
    米娅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汉尼拔给她搂好浅色披肩,褐色的眼睛望了夏洛克一眼。
    紫夫人挎着装衣服的袋子走来,汉尼拔从座位上抱起米娅沉默的跟在紫夫人的身后,米娅挽着汉尼拔的脖子看到男孩脸色并不太好但还是抬起小下巴,一旁的管家弯腰询问着却并不开口。
    “回去吧少爷,老夫人肯定想念您了。”
    夏洛克的祖母居住在法国,当然还有一些并不太熟的亲戚散落在周围。因为祖父的逝世,便自告奋勇的坐着车来到巴黎陪伴向来疼爱自己的祖母,他的哥哥也跟着来了一趟,不过因为学业的问题又在深夜赶回了英国。
    父母并不担心他的学业会因此落后,夏洛克尽管表现的并不如他哥哥,也就是迈克罗夫特聪明,当然这在以后的成长过程里会推翻这个认知,他的父母从来不考虑的长远。
    老夫人喜欢坐在丈夫从前搭的花架子下面晒太阳,对于年纪大的人来说,在秋季和煦的阳光下,闻着花香靠在躺椅上,品尝着下午茶大概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夏洛克在回庄园的路上买了一串葡萄,克里斯管家捧着走到厨房后头的小池子里清洗干净,摆在透明的圆碗里端了过去。
    夏洛克正依偎在祖母的旁边,说着在衣店里碰到的那个说着立陶宛语的小女孩,他并不太懂这种语言,但是记忆力很好的将这段话又重复了一遍,学着米娅的语气,说完以后带着笃定的态度评价道,“她肯定是骂我,您不知道,她看起来得意的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老夫人慈祥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立陶宛语,我的孩子,这个小家伙是西边来的,我想她肯定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夏洛克没有得到答案有些不高兴,他的祖母摸着他的头,望着头顶上遮住光的花感慨着,“你的祖父说今天秋天的花会开的很好,我曾经看到他很努力的给花施肥,就肯定他说的是对的。”
    夏洛克不说话了,他记得祖父一头白发,在外面不苟言笑的模样能吓跑好几个小孩子。
    “这应该也让你祖父看一看。”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从躺椅上坐起身,管家想要过来扶她也被她止住了动作。
    “我想亲自给他摘。”老妇人动作很缓慢了,她一动的时候夏洛克都能感觉到她的骨头在发出绝望的嘎吱声,就像已经老旧的零件在吐露着最后的挣扎。
    她撑着拐棍站了起来,她看起来很高兴,脸上的笑容让夏洛克觉得他的祖母是世界上最和善可敬的祖母了,她笑的有些调皮,伸出胳膊去摘插在泥土里的细棍上面的花朵。
    她犹豫了一下,左右观察了一会,嘴里还念叨着这花还没开的最灿烂,在这种时候摘它就太残忍了。
    她抬起胳膊又放下,看了好几朵最后又转过头来看夏洛克,“它们都开的很好,我觉得不应该在它们最漂亮的时候摘下来,你说呢夏洛克。”
    小小的夏洛克想到家中花瓶里每天换的鲜花,它们永远都是最美丽的绽放着花朵,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同样的花在之后的每一天,也许被扔掉了,或者是被女仆带走了。
    他也不知道,但是他懂得附和自己的祖母,用着自己的表达方式。
    “我觉得祖父现在已经看到了,”他望着天空,“天堂就在花架的上面,祖父低头就能看到。”
    “你说的很对,夏洛克。”他的祖母看起来更开心了,“如果摘下他种的花,也许会生气的跑到我梦里和我吵架也不一定。”
    夏洛克吃了一颗葡萄,甜软多汁,他擦了擦有些黏腻的手指,没有再吃第二颗。
    米娅回去的时候,莱克特伯爵已经从他的画室里出来了,他的脸侧还蘸着画室里的颜料,不自知的喝了一大杯茶,轻微咳嗽着和他们说话,“汉尼拔快去看啊,我觉得你会满意的!”
    比莉吉特带着米娅换上了新的裙子,抱着她转了一圈,“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米娅很开心的弯着嘴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夸她,尽管是她占着这具身体的缘故,但是却非常的知足。
    她被带下楼的时候,实际上是比莉吉特觉得对于她来说楼梯太高容易摔倒而亲自把她抱了下来,到了平整的地面才将她放了下来。
    米娅上楼的时候,罗伯特兴冲冲的带着汉尼拔去了画室,想必现在也应该还没有离开。
    她想要蹦跳着跑过去,这样也许会快一些。心底的拘束感让她否定了这个想法,只是走起来的速度快了一些,踩在冰凉的石板上摸索着过去。
    门上还蘸着一些鲜艳色彩的颜料,也许是罗伯特无意识的蹭上去的。她避开沾到手可能会洗不掉的颜料,推开了没有关好的门。
    画画的时候光线尤其重要,画室里有一扇很大的窗户,足足有三扇门加起来那么宽阔,深红锦缎的窗帘自然的垂坠着,遮住了大半的阳光。
    唯一露出的半截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放着涂了油漆的木画架,此刻上面正斜放着一块47英寸的画板,米娅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能看到画板的一个角,其他的都被汉尼拔给挡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此时出声,但是也怕自己不发声音走过去的时候会吓他一跳。
    这可真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米娅踩着轻步走到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下,这个方向的话是足够让她看到画像的内容的。
    汉尼拔无声的站在那里,抬起手想要触碰涂着颜料画像但又顾忌着什么,在离画像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停住,然后回过头来看她。
    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米娅看清楚了,其中站在夫妻旁边的小男孩就是汉尼拔无误了。
    米娅也回看他,目光又不自觉的瞥到了画像上面,被女人抱着的孩子只能看到半个脸,因为还是婴儿并不能看出什么。
    门再次被推开,被紫夫人拉着换了一身衣服的罗伯特精神奕奕的走进来,他没有打开灯,走到了汉尼拔的跟前。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留着他们的照片,当然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如果你想念他们的话,我还记得他们的模样,画下来的话会保存的更久一些。”
    汉尼拔低着头,是啊,他似乎因不太记得他们笑起来的模样了,出现在他记忆里的只有躺在地上已经死掉的母亲和那幢躲避灾祸的小阁楼。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对于只活下来的他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他的家人,只剩下他一个的家,却记不得他们,那他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罗伯特还在说话,他看到了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米娅,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想这应该是一件很好的礼物……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在那边的墙上挂着吧,我给它留了一个好位置。”
    汉尼拔两只手抱着画板的边缘,朝着他露出笑容。
    罗伯特想,大概他是喜欢的。这样的话他也放心了很多。
    “汉尼拔有十三岁了吧,”罗伯特思考了一会,“总是在家里待着并不太好,太过闭塞了……离这不远有一间学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送你去学习,当然如果你不想……”
    汉尼拔在他还没说完之前,点点头。
    双手一击,罗伯特觉得顺遂极了,他笑着把米娅抱起来转了一圈,“嘿小家伙,你应该也学习一些法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