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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似云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自个离这恐怖的东西只有两日时间了,一时低下头不知说什么,颇有点万念俱灰的意思。
    玉芝心底笑的不行,好半天才开口安慰她:“莫急,不想吃就不吃,你们小姐我又不会逼你们吃,快快快抬起头来,看这欲哭无泪的小模样看的我都心疼了。”
    似云这才明白自己又被逗趣了,忍不住撅起嘴来略带埋怨的看了玉芝一眼。看的玉芝那是通体舒畅,似云终于慢慢的摆脱了刚来时候那压抑的样子,开始慢慢展现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少女的娇俏了。
    心满意足的玉芝带着似云去寻陈三郎与李氏吃早饭,此时的卓承淮也收到了来自卓连仁的信。
    卓连仁的信是送到翰林院的,卓承淮撕开写了他名字的信封,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写着“吾儿亲启”。
    卓承淮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吾儿?谁啊?难道是舅舅?舅舅有时候开玩笑就说他是他另一个儿子。
    待撕开第二层信封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这封信竟然是卓连仁写的!
    卓连仁的信写的那叫一个感情丰沛,用大篇幅描述了这么多年心底对他的思念,因为人在屋檐下,在裴氏的监视下不能与他联系,内心十分的愧疚。
    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裴氏的人,甚至连卓管家都被裴氏收买了,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么多年他派人去单府给他送东西竟然一件都没送出去。这封信还是他甩开身边的人亲自偷偷去驿站送的。
    转过头又说知道卓承淮定亲了竟然没通知他,他十分难过,他偷偷的攒了一笔钱,待到父子相见的时候全都给卓承淮。
    最后的最后,写到——“盼吾儿回信,老父思你久矣。”然后留了一个不是县衙的地址,也不知道那个地址是哪儿。
    卓承淮全程嘴角含着一丝嘲讽笑容看完了这封信,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手中的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竟然…一点难过的情绪也没有。
    这么多年他早就过了想要爹的年纪了,卓连仁现在写了这封信来难道就以为他会屁颠颠的凑上去叫爹?
    呵呵。
    既然这封信那新夫人不知道,那他就陪卓连仁好好玩玩。
    卓承淮抽出信纸,大笔一挥,心情平静的写了一篇略带小儿埋怨口吻的信。
    信里诉说了对卓连仁这么多年不联系他的愤怒,又表达了对卓连仁处于裴氏监控下的怜悯,还询问了卓连仁给他准备的钱有多少到时候如何给他。
    最后他也加了一句——“不知信中地址是何处,疑不是你所写,这封信还是送到县衙吧!”
    写完了自己美滋滋的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写的真是好,能说的都说了,还子虚乌有添油加醋的写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那新夫人看见了定能挠花了卓连仁的脸!
    神清气爽的把信装进信封,大笔一挥,写上郏县县衙,县令卓连仁收,送去翰林院寄信的地方。
    寄出去了又觉得自己幼稚,卓连仁既然写了这封信就说明他感觉到汝州官场仿佛有些动荡了,他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自己干嘛费这劲呢,罢了罢了,寄都寄了,就当玩耍吧!
    想完了自己摇了摇头,迈着轻松的步伐去寻鲁、韦二人。
    寄出信心情大好的幼稚卓承淮不知道自己这封信给远在郏县的卓家带来了怎样的震动。
    几日后卓连仁一下衙就觉得家里气氛怪怪的,一行下人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偶有一两个抬头看看他,又飞速的低下头。
    卓连仁心中好奇,这是发生何事了?他直接去了正院打算换一身居家衣裳,却没想到一进门看到裴氏没点灯坐在圆桌前。
    昏暗的夕阳下裴氏的脸看不清表情,忽明忽暗的阴影印在她的嘴角,一打眼看过去仿佛是在讥讽的笑一般。
    卓连仁一个没注意被裴氏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她,略带埋怨的询问:“婷娘为何不点灯?坐在这想什么呢?可是出什么事了?”
    说完看了看屋内没有一个丫鬟,只能自己走了两步上前点亮了油灯。
    第186章 证据
    油灯跳了两下,闪烁的灯光让卓连仁连眨了两下眼睛,才抬起视线看向裴氏。
    裴氏依然面无表情的坐着,也不回他的话,也不看他。
    卓连仁心里微惊,看来是出大事了,他上前搂住裴氏道:“婷娘,婷娘,到底出了何事了?我在呢,莫怕。”
    裴氏木木的转头看他,这个一脸担忧的男人,英俊的脸庞在油灯的光线下显得越发魅人,脸上带着温柔又焦急的神色询问着,仿佛她是他最重要的人一般。
    她突然弯起嘴角露笑了出来,卓连仁一头雾水,这怎么又笑了?
    裴氏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道:“今日老爷有信到,是从京城翰林院送来的呢。”
    卓连仁搂住她的手僵住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的神情。
    裴氏的心彻底凉了,她还以为这不过是那个丧门星故意写来给气她的,她还怀抱着那一点点的希望,希望这个男人真的像平日表现出来的那般。
    她挣脱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扶着桌子踮起脚尖与卓连仁平视,看着卓连仁闪躲的目光,把信轻轻放在他的手上,柔声道:“是妾身错了,老爷思念儿子本也正常,日后只管大大方方的写信便是,妾身定不会‘监控’于你…”
    卓连仁听到“监控”两字就知道完了,她是看过信了,心底有些悔,自己是太着急了!
    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信,在裴氏的目光之下竟然还在思考卓承淮写了些什么。
    裴氏沉默许久没等来他的话,心底的失望如潮水一般一层叠一层,强忍了许久没忍住,哀声道:“老爷就这么的迫不及待?你那儿子刚考上庶吉士就给他写信?”
    卓连仁“嗖”的一下捏紧了手中的信,咬了咬牙松开了手中的信,把它放进怀中,上前握住裴氏的手道:“又胡说什么呢,我为什么写信你不知道吗?最近…”
    裴氏其实也明白,抽出手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最近!是!最近朝廷下来了人来查刺史,连带我爹也被查了,那又如何?每过几年朝廷都要来这么一次,哪次有事了?!”
    卓连仁揉了揉太阳穴,又拉住裴氏道:“这次我总觉得有些不同,以往都是礼部派人下来查查贡品或者户部来人查查税,这还是第一次有兵部的人下来!
    且下来也不说要查什么,直接就奔着刺史来了,我估计着是要出大事了,这才写信给他,想着他毕竟在翰林院,那可是天子近臣待的地方,多少也能打探着些消息,这不才写了封信。
    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没告诉你,这几日岳父家已经够烦的了,我也是想为了岳父分忧啊。”
    裴氏心底冷哼一声,到底也听进去了几分,没了方才的抗拒,任由卓连仁拉着她的手也不说话。
    卓连仁松了口气,声音更加温柔:“婷娘,我知你不愿意我联系他,可现刺史…做的事情咱们多少也知道些,压根经不住查的,咱们需得提前做做准备方可。”
    说到自己爹了,裴氏也没了底气,自家的爹爹可是自己这辈子的依靠,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爹爹,她怕是早就被卓连仁撇下了!
    可她虽然知道卓连仁的真面目,却总幻想着他对她是一片真心,这么多年他没有小妾没有外室,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只守着她过日子,这对于一个官老爷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也让裴氏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不愿意醒来,哪怕再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影,却只想沉溺其中。更何况现在…的确是用得着卓承淮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回握住卓连仁的手:“老爷又何必跟我解释呢,只要对你和爹好,不用顾及我,只管与承淮联系便是。”
    卓连仁松了口气,张开手把裴氏搂在怀里,细声安慰她,却没看到她森冷的眼神。
    解决了裴氏,卓连仁回到书房仔细看了卓承淮的信,看完后他心中暗喜,看来父子天性不可泯灭,卓承淮的语气带着这么明显的抱怨,这不就是还想认他这个爹吗!
    至于他寄信到县衙的事情,他也理解,这么多年了,卓承淮心底不舒服想膈应膈应他与裴氏,这都是正常的嘛。
    卓连仁匆匆回了一封信,这次写完了拿到卧房与裴氏一同看,然后装在信封里送给卓忠。
    既然卓忠已经暴露了,裴氏索性也不再隐瞒,当着卓连仁的面嘱咐他:“需当面送到少爷手里,看看他的表情如何,回来报与我们听。”
    卓忠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眼神冷漠的卓连仁,心中惴惴,低头小声应下:“是…”
    卓承淮是真的没想到卓连仁还能写第二封信来,他不由啧啧,看来卓连仁把新夫人吃的死死的嘛。
    打开信看完了卓承淮差点没吐了,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若无其事的继续大书特书对他的思念,进而说要进京看他?还要去府城拜访陈家?
    卓承淮看完了把信用力拍在桌上,卓连仁这是得寸进尺!若是他敢去骚扰芝芝,他定不会让他好过!
    卓承起身,从身后的木箱中取出厚厚一叠纸张,这都是近几年来汝州通判与郏县县令搜刮民脂民膏媚上欺下的证据!
    为了这些,他跑断了双腿,在柏学士的默许下随着礼部右侍郎查看了汝州特别是郏县这么多年来的科举名单,又派了冯叔手下的人去汝州暗暗查访,终于被他发现了有几个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之人却中了秀才举人,现如今各个做了员外郎!
    事关科举,这可是大事,牵扯的太多了,不能轻易的爆出来,若是不爆出来就能解决掉卓连仁自然是好,若是最后实在是...他只能隐忍,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击即中,把裴家和卓连仁拍进泥土里。
    现如今嘛,看来彭显的确是出手了,他就等着,等着卓连仁与裴氏押解回京那日,他定会好好欢迎欢迎自己的“父亲”与“母亲”!
    卓承淮拍了拍纸上不存在的灰尘,轻轻把这一摞纸放进木箱内,回头把卓连仁的信撕得粉碎,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第187章 动荡
    卓连仁自信送出去就焦急的等待着卓承淮的回信,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用三五封信来挽回卓承淮,甚至他可以偷偷进京看一眼儿子!诉说一下这些年自己的不得已!
    不得不说卓连仁其实也算顺风顺水,因着一张脸自小就没吃过亏,接连经历了两个女人的帮忙到了今天,他对自己哄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再加上卓承淮第一封回信给了他希望,他自然是信心满满的觉得这个儿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等了半个来月还没有回信,卓连仁有些着急,又有些怀疑是不是卓忠没有把他的信送到卓承淮手上,日日意味深长的看着卓忠,看的他肝颤。
    又等了一旬,他是真的等不了了,兵部和户部一同下来的人已经开始查这些年来征兵与上缴军粮的事情了,这可是能捅破天的大事,虽说刺史说了没什么一切账面都做好了,但是他的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
    卓连仁索性又写了一封信,偷偷摸摸的亲自通过驿站寄了出去。裴氏知道了嗤鼻一笑,这卓连仁怕是被惯坏了,连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都不记得了,还真以为他说几句好话卓承淮那个小畜生就能屁颠颠的凑上来?她就看着他热脸去贴冷屁股的笑话好了。
    卓承淮又收到了卓连仁的信冷笑一声,连拆都不拆直接扔给来送信的差役道:“哪儿送来的回哪儿去,日后此人来的信不必送给我了!”
    卓连仁苦等十余日竟然收到了驿站的退信,这才明白过来卓承淮不是他轻易能说服的人,不禁懊恼自己的鲁莽,早知道就可以换个方式慢慢的接近他了!
    正当卓连仁苦思冥想怎么才能和卓承淮修复关系的时候,一个震荡了汝州官场的晴天霹雳劈到了他的头上——汝州刺史李子善的府邸被十三道巡按御史郭均带人给围了!
    一时间刺史府就像与世隔绝一般,消息进不来出不去,而汝州的军队也被兵部尚书彭显的孙子彭宇带着一众将领连夜火速接手,许多士兵第二日清晨才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换了个人。
    彭宇手段强硬,当着众兵将的面斩杀了一批不服气的李子善亲信。又放出话去只要现在与李子善撇清关系,无大罪便可既往不咎,若是能出首李子善,那还能戴罪立功,不过半日功夫就压制住了差点发生的哗变。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得知刺史府被围之后,汝州知府第一时间上书血泪控诉李子善的罪行,他二人一文一武同治汝州,可这李子善仗着手头有兵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开始几年二人尚且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但是随着李子善越做越大,慢慢的他不在满足于只管理军务,竟然想插手地方政事!
    一开始汝州知府并没有理会他的无礼要求,谁知那李子善竟然恼羞成怒,指使手下兵将们打着割草喂马的旗号在汝州境内大肆砍伐树木,甚至还吃了不少尚未长成的庄稼,百姓们叫苦不迭。
    汝州知府手头无兵,不敢与他硬碰硬,又知这刺史都乃是天子心腹才能做的,就算是上报也不过是他不痛不痒的被斥责一番罢了,而自己却极有可能丢官送命,只能咬牙忍下了,三次上门道歉,邀请李子善共同治理汝州。李子善摆出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也不看汝州知府的脸多难看,笑着答应下来。
    汝州知府的折子里写满了这些年来李子善的恶行,也诉说了自己的无奈,现如今只求皇上能严惩李子善,他就算是被罢官也认了。
    此奏折一出当今圣上宣政帝心底长出了一口气,这十三道刺史都是先帝时候亲自任命的,先帝给了他们足够的信任,万没想到现在竟然养虎为患,这李子善真是把先帝的脸都撕下来摔在天下人面前,让天下人都看看先帝是多么的识人不清!
    宣政帝派人传来了彭显,把如州刺史的奏折扔到他面前道:“师父且看看这如州刺史干的好事,竟然让知府都退避三舍,看来今日就得那他开开刀了!”
    彭显看完了奏折也暗自心惊,这汝州刺史胆子着实过大了一些,难不成他以为当今圣上是泥捏的不成?先帝已经仙去多年了竟然一点不知道收敛!
    定了定心跪下开口道:“这李子善能在汝州做大,必然不是他自己一人之力,手下怕是有无数喽啰,当日微臣微有察觉求陛下查的时候也没想到这李子善竟然如此的...这么多年是微臣失察了,微臣对不起陛下,求陛下将他们一网打尽,也算是对汝州百姓有个交代。”
    这话深得宣政帝的心,只换一个汝州刺史又怎么能发泄出他心中的愤怒,他要查!查到底!汝州所有与李子善有关系的官员都别想好过!
    第二日朝堂之上宣政帝直接把汝州刺史的奏折当庭宣读,看着底下一众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官员们痛心疾首道:“朕自登基以来,日夜不能熟寐,只想着如何做一个好皇帝,如何治理好国家。可在朕的治理下竟然出了李子善这么个大蠹虫,这是朕的失职,朕对不起汝州百姓,对不起全天下的百姓!彻查!此人必须彻查!”
    彭显上前一步道:“微臣身为兵部尚书,竟然也被李子善瞒天过海骗住了,微臣深觉自己对不住陛下,只求陛下让微臣戴罪立功,这李子善,求陛下交给微臣,臣定把他查个底朝天!”
    这本就是二人昨日说好的,遂也顺理成章的在众臣面前表演了一番君臣相得,定下了彭显主管这件事。
    下了衙的柏学士把卓承淮叫来书房,与他讲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意味深长道:“我看李子善是彻底的要倒了,他手底下那些人...彭尚书也不会放过的。”
    卓承淮死死掐住自己手心,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了,终于要等到这一日了!他眼圈微红,朝着柏学士行了个大礼道:“多谢柏学士...”
    第188章 瓜分
    柏学士扶起他,叹口气道:“我与沈老头的关系虽不如他与彭尚书亲密,但曾经也共事许久,还是兆志带着他的信上门来,我才知道你的事情与你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