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韩永贞的哥哥吓得不敢作声,韩永贞央求道:“官爷,你们真的搞错了,我们要真是高句丽王的什么人,怎么敢到新罗来呀?”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有什么话,到了县上,直接跟大老爷说吧。”捕快班头说。
韩永贞急了,“扑通”跪在地上,使劲给捕快班头磕响头,连声哀求:“官爷,您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巴巴的,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要是去见官,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您行行好,放我们一马,我们母子一辈子给官爷烧香祈福……”
韩永贞苦苦哀求,一把鼻涕一把泪,额头都磕红了,捕快班头不禁迟疑起来。韩永贞三十多岁的年纪,虽徐娘半老,布衣刑钗,却掩饰不住她那天生丽质,仍然显得明艳动人,捕快班头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做事容易冲动的年纪,刚一见韩永贞就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她哭得这样可怜,于心不忍。
迟疑了一会儿,捕快班头对众捕快说:“咱们大老爷也是多事,一个孤妇、一个孩子,就算真是前高句丽王的儿子又能怎么样?他们要是跟现在的高句丽王一条心,能到新罗来吗?”
韩永贞赶紧说:“官爷说得对,我们跟现在的高句丽王不是一条心。现在的高句丽王是泉盖苏文扶植的,前任高句丽王是被泉盖苏文杀死的,我们跟现在的高句丽王和泉盖苏文是仇人,泉盖苏文要杀我们,我们这才跑到新罗。我本来就是新罗人,当然心向新罗,不可能向着有血海深仇的高句丽,官爷饶过我们吧。”
捕快班头点点头:“说得有道理,你们跟高句丽有血海深仇,不会向着高句丽。”他对众捕快说:“各位兄弟,情况你们都知道了,我觉得这对孤儿寡母又冤枉又可怜,想放他们一马,你们怎么看?”
一个捕快问:“要是放了他们,大老爷那里如何交待?”
捕快班头说:“咱们就说没抓倒人,他们得到了风声,提前逃跑了。”
那个捕快说:“这么说倒是可以,不过得把高强的舅舅拿去,让大老爷问话。另外,咱们兄弟也不能白白担这个风险,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韩永贞的哥哥赶紧说:“应该的,应该的。”他回屋拿了些钱出来,交给捕快班头:“这些钱不成敬意,几位管爷拿去买双鞋穿。”
捕快班头收起钱,对韩永贞的哥哥说:“你赶紧给他们收拾点东西,让他们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他又嘱咐韩永贞:“你们要是被别人抓到,就说是昨天夜里跑的,可不能说是我们放你们走的。”
韩永贞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官爷放心,我肯定不会出卖官爷。官爷对我们母子有再造之恩,请留个姓名,我们母子好为官爷祈福。”
捕快班头说:“我叫李明燎,祈不祈福的倒没什么关系,我不信那一套,我是看你们实在可怜,不忍心抓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
韩永贞的嫂子用布包了一些食物交给韩永贞,韩永贞的哥哥把家里剩的最后一点钱交给高强,母子二人匆匆离开村庄,钻进南面的山里。
韩永贞的哥哥跟着捕快来到县里,按照李明燎教给他的说辞对县官说,他得知韩永贞母子的身份暴露了,让他们母子二人半夜逃离,不知道他们逃去了哪里。县官对此表示怀疑,可问来问去问不出什么破绽来,只好先把这件事放下。
再说韩永贞母子,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拼命地往山里跑,生怕捕快反悔,前来追他们。韩永贞跑了几里路就开始喘,高强就背着她跑。别看高强只有十六岁,可他人如其名,身体高大强壮,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背着韩永贞一直跑,也顾不上分辨道路,认准了南边,逢山翻山、遇水涉水,渴了就喝几口山泉水,饿了就啃几口干粮,一直跑到太阳落山,跑了几十里路,这才停下来休息。
高强问:“娘,咱们去哪里呀?”
韩永贞说:“新罗是不能待了,官府知道咱们逃走了,肯定会到处通缉咱们,看来咱们只能去百济。”
做出了逃往百济的决定,从第二天起,母子二人就往南方向走。韩永贞长得太漂亮,太惹眼,二人不敢在人前露面,从家里带出来的干粮很快就吃完了,只能在山野里寻找食物。好在正值秋天,山里有野果,二人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就采些又酸又涩的野果吃。韩永贞以野果裹腹还能忍受,高强不行,他那么大个子,又大部分时间背着韩永贞走,体力消耗太大,光靠野果充饥根本不行。偶尔遇到有人居住的地方,碰上尚未收割的谷子,高强就趁天黑潜到地里,揪一些谷穗。他还不敢在一个地方揪太多,怕引起主人的注意,暴露行踪。就这样半粮半野果、半饥半饱的,对付了好几天,二人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有没有离开新罗,只是一直朝西南走,觉得走得越远越安全。
连续在山里奔波,又吃不饱,二人的体力消耗得很厉害,走得越来越慢。屋漏偏遭连阴雨,这天天亮后不久,一群狼盯上了韩永贞和高强。高强从来没见过狼,韩永贞也很少见,但他们都知道,在山里被狼盯上,尤其是被狼群盯上,是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高强心里一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背起韩永贞就跑。跑是能跑得动,但他没有足够的力气往山上跑,只能顺着山沟跑,这样一来就再也顾不上辨别方向。
见他们跑,狼群开始追击,其中有三只成年狼,逐渐追上高强。韩永贞说:“强儿,这么跑肯定跑不过狼群,你还是把为娘放下,你自己跑吧。”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把您扔下。”高强四下看了看,见前面有一棵树,树干不是很高,就说:“娘,我先把您放到树上,您在树上躲一会儿,我把狼群赶走。”
二人来到树下,韩永贞踩着高强的肩爬到树上,高强捡起石不停地朝狼群投掷。狼群似乎知道有危险,不再往前逼近,可也不离开,就在石块扔不到的地方转来转去。
对方对峙了一会儿,高强恢复了体力,背着韩永贞继续跑,狼群改变了策略,不再急于把二人吃到嘴里,而是不远不近地一直跟着。它们很清楚眼前的状况,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跑,体力消耗非常快,人它们一直盯着,那两个人没时间寻找食物,跑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累倒,那时候它们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狼群的感觉非常对,跑到半晌午,高强的肚子剧烈地叫起来,力气几乎耗光,再也跑不动了。韩永贞感到高强已经快撑不住了,因为他的速度越来越慢,根本不是在跑,而是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韩永贞流着眼泪说:“强儿,看来是老天爷非要咱们的命呀,你背着娘跑不了多远的,还是把娘放下吧。”
“不行,绝对不行。”高强态度非常坚决。
韩永贞说:“你把娘放在树上,你把狼群引开,娘还有可能活下来,不然的话咱们都活不了。”
这话提醒了高强,他说:“娘说得对,这么跑肯定跑不过狼群,得想办法彻底摆脱它们。”
高强又找了一棵不太高的树,把韩永贞托到树上,他捡了一根一握粗的木棍,挥舞着冲向狼群。高强追过来,狼群扭头就跑,等高强一停,它们也停下,高强返回树下,它们跟着凑上来,保持着一定距离,围着高强转来转去。
狼群太狡猾,赶了几次都赶不走,高强想出个主意,他找了一棵非常粗的树,背靠着树干跪坐在地上,手握着木棍,把手藏在身后,闭上眼睛,仅留一条窄窄的缝,观察着狼群的动静。
狼群以为高强累得不行了,慢慢走到离高强两丈多远的地方,仔细观察高强。高强控制住呼吸,尽量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狼群逡巡了一会儿,见高强没有任何动静,放了点心,一步一步往前凑,逐渐凑到高强跟前。一只狼伸出爪子抓了抓高强的膝盖,高强还是一动不动,那只狼放了心,身体往后坐,俯在地上,看样子是要扑向高强。
动物捕猎都是先咬猎物的脖子,像狮子、老虎、熊这样的猛兽,咬住猎物的脖子后剧烈摆动,把猎物的颈椎折断,迅速杀死猎物,像狼、狐狸这样的中小型食肉动物,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折断猎物的颈椎,就咬住猎物的脖子不松口,让猎物窒息死亡。所以猛兽喜欢咬后脖梗子,而中小型食肉动物喜欢咬喉咙。
这只狼就是想咬高强的喉咙,它基本上确认高强已经昏死过去,但狼的天性狡猾、谨慎,它还是想用突袭的办法,一跃而起,突然咬住高强的喉咙,这样即使高强是在装死,也来不及躲闪,更来不及发动攻击。
狼再狡猾也是畜牲,跟人比起来还是差着一截,高强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他练了两年武,虽然只是练了些基本功,还不会什么招式,可是力量和敏捷性都不差。见那只狼俯下身要往起蹿,他突然从身后抽出木棍,劈头打过去。
欲知这一下能不能打中那只狼,另外两只狼高强将如何对付,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