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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楚行云抿着唇角,笑:“那不就得了?你不离开我,我不离开你,咱俩就能一直搭伴结伙过日子。况且你年轻帅气又多金,床上技术一流,我对你很满意,为什么还要找别人?”
    前段话还好,后面说着说着,他又开始不正经,流里流气的样子让人恨的牙痒,又爱的心悸。
    贺丞手上蓦然施力,再次卡住他的脖子,微微垂着眸子,语气中充满胁迫:“再说一次。”
    楚行云纳闷:“说什么?”
    “说你爱我。”
    楚行云眉毛一挑,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忽然往下压,迫使他低下头,抵着他的鼻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他妈爱死你了。”
    贺丞低笑:“有多爱?”
    “啧,反正不是打嘴炮。”
    “那你跟我领证。”
    说了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他,楚行云无奈道:“领领领,贺总上赶着跟我这穷鬼共享财产,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本想深情一把,但是楚行云这厮着实煞风景,贺丞又气又笑,埋头在他颈窝咬了一口。
    楚行云‘嘶’了一声,连忙在他胸前推了一把:“别闹,外面还有人。”
    贺丞很不情愿的抬起头,像头尝到肉味儿的野兽般,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脖子上的牙印,一脸的不高兴。
    楚行云摸摸他的下巴以示安抚,想起一件正经事:“陈静和陈雨南安顿好了?”
    两天前,贺丞把陈家母女送回江南,由于陈静住的拆迁房被几个流氓毁了,所以他帮她们把老房子脱手,然后补了一点钱在一个好地段的小区找了一套装修好的房子,买了些家具就可以直接入住。走之前又给高远楠联系了心理医生,方方面面都打点好才返回银江。
    “我办事不需要你操心,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两天你都在干什么?”
    贺丞居高临下的睨视着他说:“看今天这架势,你要把这套房子送人?”
    楚行云把他大开的衬衫领口往中间并了并,道:“郑西河潜水了,把女朋友托给我照顾,我担心覃厅长的人会盯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全一点。”
    “覃厅长不是被捕了吗?”
    “被捕是一回事,定罪是一回事,不过这回覃厅长蹦跶不了几天了,陈政委想整倒他的决心可见一斑,他很快就完蛋了。”
    “……我听肖树说,在这次的行动名单里你被公检法三方联合除名了?”
    楚行云笑了一声,双手交握枕在脑后,无所谓道:“我还真不想惹这身骚,江家的事儿刚过去,我再掺和覃家的事儿,如果我真的蹦跶这么高,你们家又该成为众矢之的了。他们不用我也好,乐的清闲。”
    贺丞垂眸看着他,放在他耳边的右手轻轻揉捏着他的耳垂:“真话?”
    楚行云斜他一眼,懒洋洋的笑道:“真的,我没那么大野心,只想顺顺利利的从岗位上退休。”
    说着扭头正视他,一脸端凝的看着他:“你有什么打算?”
    “我怎么了?我离退休还早。”
    楚行云冲他翻了一个白眼,打掉他在自己耳朵上乱捏的手指:“我问你,想不想再找个心理医生?”
    压在他身上却什么都不能做,这对贺丞来说有点煎熬,于是索性翻身从他身上下来,仰面躺在他旁边,也枕着自己的双手,望着天花板上的壁灯,沉默片刻,道:“不需要了。”
    他认为自己不再需要心理医生,因为他心里的阴霾已经随着冯竞成的死亡烟消云散。时至今日,他想到冯竞成死去的那一幕,除了再次回味到复仇的快感,此外什么都没有,甚至会在心里欢庆他的死亡。
    但是楚行云正是看出了此时藏在他眼神中食髓知味般餍足的笑意,才会担忧他的心理状态会‘矫枉过正’。一直以来他都极力的将贺丞与一切罪案相隔,不让他参与,就是为了不让他有机会深入其中,甚至耽于其中。但是冯竞成是一个意外,贺丞亲手制造且参与了冯竞成的死亡,他很担心贺丞不能及时的从鲜血淋漓的罪案中及时抽离,更担心他会心甘情愿的沉浸其中。
    他并不是不信任贺丞,他很清楚贺丞的底线在哪里,他只是不想让贺丞背着他亲手创造的死亡,痛恨着一个亡魂的同时也在‘他’身上汲取力量。
    只有将死者遗忘,生人才会得到解脱。
    他想好好的和贺丞聊一聊,但却不是现在,因为他听到客厅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傅亦的孩子为什么会让你带?”
    贺丞看着他匆匆忙忙的整了整衣服就要出去,坐起来问道。
    “他说今天有事,舒晴也没空看孩子,让我帮忙看一天,明天给他送回去。”
    “明天?”
    “嗯,今天晚上跟着我。”
    贺丞把腿一叠,说风凉话:“你都把房子让出去了,自己都没地方睡觉,还照顾孩子?”
    楚行云打开卧室房门,回过头对他说:“要么我留下跟宋琳琳住,要么去你那儿跟你住,你选。”
    贺丞不假思索:“跟我住。”
    楚行云一走,贺丞立刻转身扑在床上,握起拳头往柔软的床铺里狠狠砸了一拳。
    他期盼已久的同居生活终于要来了!
    第132章 莫比乌斯环【4】
    傍晚时分,傅亦推开房门,恰好看到正对着门口的起居室落地窗外正迎来落日。而他的妻子坐在飘窗上,背靠着墙壁,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雪白的裙角沿着棱台垂落,身体与墙壁呈现出极美的弧度,窗外暖黄的光线笼在她的侧影上,在她全身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美的像一副壁画。
    听到关门声,舒晴把垂落脸侧的长发挽到耳后,看着傅亦笑问:“茵茵呢?你不是去接她了吗?”
    傅亦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提着一个包装袋朝她走过去,因为腿伤还没有彻底痊愈,所以他的步伐较之往日更加稳重且缓慢。
    “我拜托同事把茵茵接走照看了,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说着,傅亦走到飘窗前,在她身旁坐下,脸上的笑容比窗外的夕阳还温柔。
    舒晴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扬起脸,笑的娇憨可爱:“为什么呀?”
    傅亦笑了笑,不语,然后提起放在地板上的包装袋递给她:“礼物。”
    “为什么要忽然送我礼物啊?”
    舒晴很惊喜,双手接过去还不忘道谢:“谢谢。”
    他们婚姻波澜无惊淡如止水,相处的方式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纵使舒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傅亦对她始终保留一分敬意,一分礼貌的疏离。好在舒晴并未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有何不妥,她出身书香门第,自幼接受的就是女子以含蓄为美的教育,并且她本性优雅高洁,经营感情好婚姻生活就像是在侍花弄草,充满着名门闺秀若即似离,点到为止的风情。
    她并不热情,她清贵且冷淡,也有的是人愿意为她付出热情,但是却不包括傅亦。
    “宝丽来相机?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舒晴惊喜道。
    傅亦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又戴了回去,道:“我记得上次看电影的时候,你说过喜欢女主角的生活态度,也想背着相机游山玩水。”
    “随便说说而已,我自己都忘了。”
    舒晴高高兴兴的低头摆弄相机,忽然看到包装袋里还有一个小盒子:“这也是给我的吗”
    说话间,她已经打开了盒盖,眼睛里动人的神采却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瞬间褪去,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僵硬。
    傅亦对她的反应恍若未见,把她的笔记本拿过去放在面前,一手扶着镜框,一手滑动网页。
    就在他回来之前,舒晴还在浏览加利福尼亚一所服装设计学院的学院内部网站。
    “已经决定申请哪所学校了吗?”
    傅亦就像早就知道了她准备出国完成四年前未完成的研究生学业般,依旧是那么温柔缱慻的模样,笑着问她。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于是傅亦把电脑合上,抬起头看向舒晴,见她一脸怔忡,目光慌乱,拿着那枚宝格丽男士戒指的手在颤抖。
    看到她这幅样子,傅亦心中涌起怜惜,叹了声气道:“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和你说起这件事,也在等你主动跟我聊一聊。但是现在你快走了,我也没有时间了,所以我擅作主张,决定今天晚上和你聊一聊。”
    舒晴慌乱了片刻,避开傅亦的注视着她的目光,茫然的向周围看了一圈,想逃离此时的窘境,却发现无从逃离。
    既然逃不开,那就索性面对。
    “对不起。”
    她闪烁着布满泪光的眸子,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儿一样低下头,握住傅亦手,向他道歉,哭泣着请求他的原谅。
    说实话,傅亦至今不觉得她需要道歉,反倒因为自己吓到了她,而感到有些愧疚。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傅亦把手覆在她颤抖的手背上,温声道:“我很清楚我没有给你归属感和安全感,所以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你并不需要向我道歉。”
    舒晴低下头,鼻息间溢出破碎的哽咽:“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傅亦温柔的把她散乱的长发撩至她的肩头:“是,我有察觉。如果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不会勉强你,我只想跟你商量,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舒晴忽然抬起头,脸上精致的淡妆已经被她的眼泪晕化,她握着傅亦的手,泣不成声道:“你不会原谅我,你想跟我离婚是吗?”
    傅亦却说:“我不会提出跟你离婚,你嫁给我四年,为我们生了一个女儿,我们的婚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绝对不会从你手中剥夺。我可以继续和你生活,维系我们的家庭,守着你和茵茵。问题是,我能给你的生活,你真的想要吗?”
    舒晴一愣,被他问住了。
    傅亦看着她,继续说:“如果你想要我们的家庭,又怎么会瞒着我,去美国留学。”
    忽然,他脸上浮现空泛,但却写满追忆的笑容:“其实我能理解你,你二十二岁就和我结婚,为了和我结婚,为了生孩子,你放弃了研究生学业。现在茵茵长大了,我们度过了四年婚姻生活,或许我是你当初的选择,但是现在,你的选择显然不是我。”
    舒晴不得不承认,他说对了。
    当初她选择放弃学业和傅亦结婚,选择和他共建一个家庭,只是因为她爱他,她想让这个男人成为自己的丈夫。只要能和傅亦结婚,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是她在青春年少时跟从本心做出的选择,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后悔过,但是四年平淡无奇的婚姻生活过去,她又想起了那个曾被她抛弃在人生十字路口的抉择,不免开始想象,如果当时不着急和傅亦结婚,她是否会过上和如今不同的生活。
    她生性洒脱自由,当年她毅然决然的和傅亦结婚时曾遭到家人的劝阻,但是她只听自己的。服装设计毕业的她只因兴趣爱好而放弃专业对口的工作,开了一家糕点店,也是只听自己的。现在,她想捡起曾经抛弃的可能,同样是只想听从自己。
    此时此刻,她明白了,傅亦是在向她征询另一个抉择,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是继续维持婚姻保持现状,还是改变现状寻找她更向往的生活,傅亦都会尊重她的决定,并且竭力配合。
    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的自私和贪婪,她既不想失去傅亦这个丈夫,也不想失去梦想,自由,和远方。
    “你会怪我吗?”
    她问。
    傅亦悠长的叹了口气,唇角溢出一丝疲惫又无奈的笑意:“我怎么会怪你呢?你为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或许到现在你才明白当初的选择是一个错误,我不会剥夺你纠正错误的机会。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美丽,还有时间重新来过,我只会祝福你,并且感谢你为我付出的青春,感谢你四年的陪伴。”
    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身旁躺下,枕在他的腿上,依然把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放在心口,闭上眼睛流着眼泪说:“如果我走了,你会和我离婚吗?”
    傅亦温柔的抚摸她的长发,道:“我和你的这四年,我没有选择。应该说,我一直都没有机会选择我想要的生活,当你离开后,我希望能有机会重新开始。”
    “……那茵茵呢?茵茵怎么办?”
    “就算我们离婚了,我们依然是她的父母,孩子不应该我们成为牵绊彼此的阻碍。在她尚不知事的年纪里,她不应该被动的去承受大人为她做出的选择,当她长大以后,我会向她解释,并且请求她的原谅,我想她会原谅我们。”
    舒晴把他的手放在唇边,眼泪流的更加汹涌:“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傅亦垂着眸子,眼睛里有温柔的潮水翻涌:“什么事?”
    “当年你父母收到的那几张照片,是我寄出去的。”
    话音未落,她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