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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济南破军(三)
    克劳塞维茨《战争论》——“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上海公共租界内,一场外界不得而知的谈判正在进行中,谈判的双方分别是日方参谋本部第二部长松井石根少将等人,中方蒋介石代表张群、蔡公时等人。
    双方围绕谈判的焦点是越演愈烈的山东战事,谈判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松井石根没有任何余地的表示,中国必须将挑起战争的新一军向日军缴械投降,将李伯阳及作战将领处以严刑,如果不照他的条件处理,日本将不再接见中方代表。
    张群则表示无法同意,认为李伯阳身为一省大员,掌握山东党政军大权,听调不听宣,即便是国府中央也不能辖控,更别提严惩本人了,但可以答应停战,免去部分作战将领的职务。
    松井石根立即道:“那立即命令停战吧。”
    “停战很简单,只要贵国军队不再向我方军队进攻,我可以保证新一军不会追击。”张群并不傻,现在山东战事正酣,从各方传回的消息来看,日军并没有赚到便宜,他在心中暗暗叫好,战争的有利方必然会在谈判桌上要多一些砝码。
    松井石根恼怒道:“帝国不会停止进攻,如果新一军继续与帝国作战,将视为中国对帝国的宣战!”
    这个威胁让张群胆战心惊,他无法判断松井石根这番话是真是假,而从日本国内传回的信息看,日本朝野发动战争的呼声很大,不排除引起全面战争的可能,如果战争发生,将会对国民政府及蒋介石本人形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张群无奈的是,新一军并不如蒋介石预期的服从,李伯阳表示遵从蒋介石停战的命令,但前提日方停止进攻,否则他将不惜一切代价,战斗到底。
    熟知李伯阳性格的人很清楚,他对于战争的态度是固执的,尽管新一军有一半的军官都是黄埔学生,但李伯阳对军队的控制权是绝对的,因而战争的选择到底还是由他控制。
    谈判不欢而散,松井石根在散会时表示,如果中国诚心谈判,则需要拿出诚意看,要求国民政府向日本道歉、赔偿损失、惩罚凶手、保障侨民安全,如果不能答应这些条件,将不会进行下次谈判,一切以战争方式对话。
    张群黯然退场,向蒋介石汇报了谈判的内容,蒋介石一筹莫展,召集了亲信幕僚商讨山东局势,再座的大多数人都是愁云满面,面对日本人的要求争论难休,唯有盟兄黄郛举荐的杨永泰神色泰然,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蒋介石回想起黄郛谈及杨永泰的推崇,称赞杨永泰为海内奇才,胸罗经纶,有诸葛孔明、刘伯温之才。蒋介石开口问道:“畅卿先生有什么见教呢?”
    听蒋介石问话,杨永泰不紧不慢的起身一礼道:“先生复职的时机到了。”
    蒋介石心中一动,面上不露声色道:“为何?”
    杨永泰道:“眼下唐生智和李宗仁交战,无论谁胜谁败,败者都需联络先生以对抗胜者,山东这么大的事件,身为国府却拿不出个主意来,党内同志早有风议,这正是推动先生复职的东风。”
    蒋介石道:“现在山东事件愈演愈烈,我现在复职,岂不是会被架在火上烤。”
    杨永泰冷静分析道:“日本绝不会因为山东发动全面战争,现在与我们谈判,便是要从外交上迫使我们从军事让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等待山东战事明了。”
    一旁的陈立夫皱眉问:“畅卿先生,你是如何判断日本不会发动全面战争。”
    其他人纷纷将目光头道杨永泰身上,看他如何说。
    杨永泰微微一笑道:“众所周知,日本将满洲称作日本的生命线,日本政府十数年来都在图谋满洲,可若日本在山东掀起中日大战,其后果将会是陷入长久的战争泥潭,这显然与日本的国策不否,如果我是日本政府,与其在山东全面开战,倒不如直接夺下满洲,这样可以和朝鲜州连通,获得的利益更大。”
    “再则,日军投入了三个师团尚且没有在山东打开局面,而日本只有17个常设师团,据此判断,日军并无作全面正在的准备,否则日本国内应该扩大军备,召回退伍军人。”
    “更重要的一点是,新一军在山东打的不错,以日军骄横的性子,倘若能有取胜的把握,早就狮子大开口的提要求,又是一个二十一条也不一定,但现在日军没有,反而一再要求我军停战,其原由不言自明。”
    听杨永泰说完,蒋介石心中霍然开朗,只要日本不会全面开战,一切就都好说。不由得请教道:“畅卿先生,依你之见,眼下该怎么办?”
    杨永泰侃侃而谈道:“大造声势,为复职营造舆论,暗中争取李、白排挤的党内要人,军方应该首先呼吁,新一军便是最好的吹鼓手。”
    “至于日军的通牒,无需理会他,我相信不需多久,日本人会自己找上门的。”杨永泰显得成竹在胸。
    蒋介石心中若有所思,与一众幕僚交换看法,大多数人都认为眼下没有良策,杨永泰所言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蒋介石采用后,便由杨永泰去和汪精卫、胡汉民联络,谋求复职。
    ……
    黄昏,残阳如血。
    济南城下的枪炮声不停,日军和直鲁联军都在争分夺秒,城下每条土坑水沟、每一个小山包土岗都成了敌我军队反复争夺的对象,各处战线上尸横累累,血水汇流成河,在敌军脚下踏动时发出哗哧哗哧的声音。
    正如李伯阳预料的,直鲁联军的攻势从下午一时开始衰退,到了后来已经对阵地构不成有力威胁,虽然依旧是成团的往上冲,但一旦遇到守军的火力打击,便又溃退下去。
    直鲁联军这种不痛不痒的进攻还在继续,李伯阳命令养精蓄锐的警卫团两个营悄悄潜伏在北门阵地上,这一次守军的弹雨很薄弱,直鲁联军的将领发觉后以为守军是樯橹之末,叫嚣着喝令着士兵向前冲锋夺取阵地,就当联军士兵嗷嗷叫的冲到阵地前沿数十米时,手持清一色花机关的警卫团猛然从战壕掩蔽部里探出枪口,一时间弹雨如织,泼雨似的密集弹雨和如蝗的手榴弹在在咫尺之间疾风骤雨落在联军士兵身上,一时间犹如阳春融雪,如同潮水涌上的直鲁联军士兵如同割草般被扫射倒地,爆炸的气流将密集的敌群炸出一个个血肉迷离的真空地带,瞬间死伤的士兵就达到数百人,直鲁联军顿时溃不成军,士兵如退潮般慌乱的往回跑。
    “杀呀!”
    冲锋号吹响,警卫团的士兵跃出战壕,机枪吐出一道道火舌,衔后猛追,而阵地上的士兵也都听着刺刀冲出,一直追杀出数里,将足足三个师的直鲁联军冲散,死伤不计其数,而在北门外指挥的褚玉璞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乱军席卷着跑出了十余里,听到后面没了枪声,这才一屁股坐在田地里,扭头一看周围的官兵,一个个惊慌失措,灰头土脑。
    “妈了个巴子的。”
    褚玉璞愤恨得在地上捣了几拳头,忙派人去聚拢溃兵去了。
    击败北门的直鲁联军后,警卫团又迂回进攻南门的联军,这次联军有了防备,偷袭未能奏效,再杀伤大批敌兵后,在南门守军的接应下撤回了济南城。
    暂时击退了直鲁联军,没等李伯阳松了口气,日军暗中调来空军支援,8架敌机对南门阵地、历山重炮阵地狂轰乱炸,疯狂扫射,守军没有料到日军会有空军支援,加之大多数士兵防空意识薄弱,在飞机和火炮的打击下,守军伤亡惨重。与此同时日军步兵发起猛烈的冲锋,以高危的步炮协同一举登上阵地。
    尽管守军用刺刀拼死反击,但城内的预备队被日机拦击,未能及时支援反攻,兵力悬殊之下,一个营的守军伤亡殆尽,营长以下十三位军官阵亡,仅有不到百人的残兵退回城内。
    “板载!”
    城外传来日军的欢呼声,给城内的守军带来了巨大的阴影。
    ……
    夺取南门阵地后,日军乘胜以泰山压顶之势进攻南城墙,在硝烟弥漫的浓雾中,抬着云梯的日军如潮水般蜂拥而至,日军以平射火炮和集束手雷轰击城门和破损的城墙。
    新一军士兵则坚守工事,以步枪、轻重机枪大力扫射,密集的手榴弹应对,日军一波接一波的冲过来,又一片片的倒下,直到四十分钟后天色彻底黑下,一处二十米的城墙垮塌了大半,城门也被轰击成了碎片,但日军并无能力夺城,再留下满地的尸体后,选择了后退。
    经过一日激战的中日双方,如同惨烈厮杀过后的巨兽,都在喘息着、静静地舔着自己的伤口,恢复着元气。
    济南城陷入了宁静,一片漆黑,实际上城内的照明公司依旧可以供电,但为避免城内灯光给日军炮兵确定方位,李伯阳下令照明公司战事管制,只有军医院等少数地方可以供电。
    南城门百米处的陈家米铺,这里的窗纸透露着幽暗的灯光,门外蹲着乌泱一片的士兵,背后插着大刀、手里端着黝黑的花机关、腰间的枪套里还插着二十响的盒子炮,所有人手臂上绑着一块白毛巾,悄无声息,一动不动,只有细细的呼吸声证明这是一支活着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