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第三监狱,被宪兵抓获的将领直接被送到这里下狱审问,审问官是两个宪兵中校以及一个军令部的少将,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为什么抓我,我要见总司令!”
将领带着手铐被宪兵按坐在椅子上,冲审问官大喊大叫。
“姓名!军职!”
“我有什么罪?”
“姓名!!军职!!”审问官拍桌喝道。
“常治远,军令部少将参议员。”将领咬牙说道:“你们无权抓我,我要见长官!”
“恐怕你没机会见长官了,有人看见你擅自翻阅前线战报,值班期间擅离职守,我们怀疑你是苏联间谍,企图泄露军事机密!我问你,谁指使你翻看前线战报,在值班期间擅离职守又去了哪?”审问官厉声说道。
“我要和总司令说话!”
常治远没有想到暴露的会这么快,前后脚的功夫就被人抓到了马脚,而且看宪兵的样子,不是盯着军令部一天两天了。
“总司令没空见你,如果不老实交代,别怪用刑了。”审问官阴森的说道。
常治远一阵沉默,他受谭海所托,自然听谭海说了这件事的秘辛,这件事他如果坦白说了,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的篓子,他只能替自己做申辩:“我翻看战报是关心前线战局,至于值班期间擅离职守,这我认罪,是我一时戏瘾上来跑去听戏了,但我绝对不是苏联间谍!”
“你说了不算,调查了才清楚。”
审问官当场问清常治远所去的戏院,派宪兵去调查蛛丝马迹,并将处置事宜上报东北边防军长官部,请示处理办法。
自从张学良病倒后,东北军的军政大事都由张作相代理,一切公文都送到了他这里,当副官把关于常治远翻看战报,擅离职守的案件呈上来后,张作相初时只当是一件小事,东北军里军政散漫的事情很常见,便草草批复:慎重调查四个字。
副官拿下去就要送回宪兵司令部,张作相突然觉出有些不对劲,又把副官叫回来:“你知道常治远这个人吗?”
副官随口道:“知道,他毕业于东三省讲武堂,比卑职低了三届,是总司令年初刚提拔做的军令部参议员,少壮派的大红人。”
“少壮派?”
张作相皱起眉头,不喜道:“乱嚼舌头,东北军哪来那么多派系。”
副官缩了缩脖子,道:“副司令,这可不是我瞎说,这外面的人都这么说,说您老人家是老派领袖!”
“他们到看的起我!”
张作相冷笑一声:“我是老派领袖,那少壮派领袖就是总司令了?”
副官小心点头:“本来还有个士官派,自打杨宇霆出洋就没人再提了。”
张作相久久未语,东北军看似铁通一片,从外面的只言片语,就能看出危机四伏了,作为东三省的实际领袖,却被人看作只是少壮派领袖,不知道汉卿知道了,又会做何感想。
“冯治远这个人是总司令的亲信,做苏联间谍不大可能,但他能违背我的严令翻看前线战报,保不齐是帅府那边有动作,从前线发来的电报一封不落都压下了吗?”张作相问。
“副司令,卑职时刻盯着,绝无遗漏!”副官拍着胸脯保证道。
张作相安心了,又拿起冯治远的案件,想了想批复道:“关上三天放了吧!”
副官领命去了,留下张作相一个人,却显得心事重重,在屋子里踱步半天,自言自语道:“老疙瘩,汉卿年纪轻,我这个做老叔的不能看他犯错,他们说我是老派领袖,我这个领袖何尝又不是和事佬,汉卿现在听信李伯阳的话,要对汤虎臣下手,把热河让出手,这是自毁根基的错事,我这一辈子辅佐你们老张家,临老必须要做一次主了,哪怕汉卿日后知道了怪罪我这个老叔,我也认了!”
……
“主席,沈阳终于回电了!”
杜汉山气喘吁吁的来到李伯阳面前,他面露喜色,向李伯阳报告道。
“快拿给我看!”
李伯阳忙从杜汉山手里接过电文,看完之后猛然起身,一拍桌子道:“马上把胡毓坤部的位置告诉刘赤忱,命他速速按我的部署行事。”
“是!”
杜汉山笔挺腰杆,立刻便去了。
……
“轰!轰!轰!”
舅公山一带已为硝烟所笼罩,右翼支队的炮兵正在对舅公山阵地展开猛烈炮击,为了尽快的突破这道防线赶到海拉尔战场,刘赤忱亲自在前线拎着大刀督战,攻击部队不分主次,四面齐上以密集队形连续冲击舅公山阵地,倒下的士兵尸体简直快要将山坡堆平,在这种勇猛攻势下,接连攻下了苏军三座山头,有了立足点后,刘赤忱命令炮兵前移,以步步为营战法稳步推进,逐个山头的攻取。
参谋长徐隅和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局,只见在炮火弹雨中,右翼支队士兵端着闪亮的刺刀,前赴后继的冲锋,顺利攻上了苏军一座山头,双方展开激烈肉搏,不出几分钟,山头便响起一阵欢呼,擎起了青天白日旗,他放下望远镜,对刘赤忱轻松说道:“司令,照现在的进展速度,我们再有两天便能突破舅公山防线了。”
“我们没有两天时间,最多一天半,赶至海拉尔配合主席与苏军决战。”刘赤忱拄着大刀说道。
“这么急?部队连日作战,疲倦异常,冒然投入决战恐怕战力发挥不了7成。”徐隅和颇为忧虑的说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刘赤忱道。
“报告司令,主席来电!”一个参谋跑过来,递上电文。
刘赤忱忙接过一看,没有传阅给徐隅和,而是慎重的收到口袋里,对徐隅和说道:“参谋长,情况有变,传我命令下去,任命齐光远为前敌总指挥,全权指挥舅公山战事,现在就移交。再命令3团集合,随我出发!”
徐隅和一愣,问道:“您要去哪?”
“找胡毓坤去!”
刘赤忱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了,徐隅和连忙唤卫队跟上,又对卫队长叮咛道:“保护好司令!”
……
得到胡毓坤部的确切位置后,刘赤忱率一团兵力直奔了过去,时间争分夺秒,他命令人不歇脚,马不歇蹄,经过一夜的急行军,终于在舅公山以南120里的地方找到了屯兵不前的左翼支队,他领军而来当然不是为了和左翼支队交战,命令部队在背风处安营扎寨,派出特务连抓了两个右翼支队的哨兵,带回到军营里面。
“不要怕,我是右翼支队司令刘赤忱,今奉李副总指挥命令,前来与左翼支队汇合,我只问你们一个问题,第15旅驻扎在哪里?”
刘赤忱命卫兵给哨兵松绑,和颜悦色的问道,为使两人信服,他拿出了盖着东北边防军大印以及张学良署名的委命状。
“报告长官,第15旅驻扎在塔沟屯,就在这里往西南七里。”
两个哨兵不疑有他,连忙立正敬礼,一五一十的回到。
“好,你们带我前去,事后重重有赏!”
刘赤忱大喜,带着两个哨兵,率骑兵连直往塔沟屯而去了。
……
进了十月,北满没有一日不是茫茫风雪,天地一片银白,凛冽的西北风整日的刮,悲凉的呜咽声回荡在荒原中。一个残破的村落就在平原上,被白雪裹着,村外有一圈围墙,村子很小,但此刻却很热闹,滚滚的炊烟升起,骑兵们进进出出,不时从荒原传来几声枪响,是骑兵们在捕野味。
梁忠甲和一众将领围坐在一起,中间围着篝火,上面烤着一头袍子,肉已经烧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旁边还摆放着整坛的烧酒,要说好酒好肉的吃着,可众人的神情十分苦闷,自打霍尔津兵败后,第15旅就被胡毓坤放在后卫部队,再也没有上过前线,尤其这些时日里,右翼支队停下不动了,让急于上阵杀敌报酬的第15旅上下官兵憋闷异常,几乎每天梁忠甲都会找一趟胡毓坤,询问何事出战,但都被胡毓坤以战局复杂等待战机这种话敷衍过去,这一等就是快一周了,第15旅吃喝不愁,但士气越发低迷,死气沉沉。
“旅长,你说胡司令到底是什么意思?停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5天了,海拉尔的弟兄可还在和老毛子拼命呢!”
副团长侯耀章喝了一大口酒,沉不住气的问。
“就是,咱们要上前线杀老毛子,不作他娘的后卫部队!”团长宋戚海吊着胳膊,激动的说道。
梁忠甲心里憋着的火不比别人的少,心里的苦闷更是无人去诉说,他何尝不想去上前线作战,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可现在第15旅实力大损,只能依附于左翼支队下面作战,胡毓坤按兵不动,他只能干着急,面对军官们的诘问,他闷闷的喝着酒,一言不发。
“唉!”
众人哀叹起来。
“报告旅长,有一支骑兵部队正从北面而来,距离旅部只有4里了!”一个负责警戒的营长匆匆进来报告。
梁忠甲精神稍振奋起来:“是老毛子?”
营长道:“不是,看样子是友军,穿着灰色军装。”
梁忠甲纳闷道:“那就是新一军了,他们怎么来了?”
又道:“戒备起来,集合卫队,随我前去看一下!”
“是!”
将领们都跳了起来,他们早就憋得不行了,兴高采烈的高呼着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