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果真没有骗张群,他的客机上配备着两位西餐厨师,给张群制作了美味的牛排,一路上两人喝着红酒聊着天,不像是为了紧急公务,而是消遣旅游来着。
张学良的座机是世界先进一流的四引擎波音246客机,由四架战斗机前后保驾,一路平稳快速的飞至赤峰上空,机长正要寻找机场降落,张学良却命令他低空绕赤峰盘旋一圈,机师照吩咐去做,把高度降低到300米,开始从北向南做盘旋。
听到张学良要机长绕赤峰盘旋,张群不禁疑惑道:“汉卿,你要飞机盘旋做什么?”
“我想看看底下的情况。”
张学良趴在舷窗向外望着,外面天气不错,云层挺淡的,从这个高度可以清楚看到赤峰城,以及城外已经挖的七横八纵的战壕工事。
张群向外望了一眼,舒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没打起来。”
“不是没有打起来,而是刚刚打过一场仗!”
张学良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向谭海要来一副望远镜递给张群,道:“岳军兄,你再仔细看一看!”
张群忙接过望远镜,这次看得清楚了,赤峰城外一片焦土,炮弹残留的弹坑随处可见,硝烟袅袅间隐约可以看到战壕里伏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从战场痕迹来看,刚才发生的战争规模并不小。
张学良阴冷笑道:“我下了严令不许开战,他们全把我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张群听出了张学良的愤怒,问道:“赤峰守将是谁?”
张学良道:“赤峰守备司令是汤玉麟的堂兄汤玉铭,手握第三十六师第78旅,战力不俗!”
张群恍然大悟道:“难怪。”
“难怪什么?”张学良道。
“热河省军队是汤家军,汉卿你能指挥动才怪。”
张群瞧了他一眼,试探着说:“汉卿,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要不然咱们还是直飞承德算了,那里总归局势控制住了,要安全一些。”
张学良阴沉着脸,语气不悦道:“岳军兄,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区区一个赤峰城还能是龙潭虎穴不成,我这个总司令要是连汤玉铭也收拾不下,干脆回家哄老婆孩子去了。”
张群忙道:“我岂敢小瞧汉卿你,只不过这年头世人不讲忠义,父子相杀、兄弟互斗的事,难道我们见得还少了,汤玉铭是汤玉麟的铁杆心腹,就怕汉卿你逼得急了被他反噬啊!”
张学良不以为然,半开玩笑的说道:“汤玉铭没这胆子,我吃定他了,岳军兄,今天要请你陪我闯一闯这个虎穴了。”
说罢吩咐谭海道:“等下见了汤玉铭,都打起精神来,见机行事。”
谭海果断的点了点头,吩咐卫士们检查枪弹,做好战斗准备
飞机盘旋了两圈后,平稳的降落在赤峰城西的军用机场,舱门打开的瞬间,塞北的朔风钻入机舱里,把张学良冷的打了个哆嗦,谭海率先走出机舱瞧了一眼,回来报告道:“总司令,汤旅长率赤峰军政官员来迎接您!”
张学良这才戴上大檐帽步下飞机,见到肥头大耳的汤玉铭立正站在飞机的舷梯下边,敬礼叫道:“总司令一路幸苦了。”
张学良不冷不热的嗯了声,等后面的张群下来,介绍道:“这是蒋主席派来解决热河事变的上海特别市张群市长!”
汤玉铭敬了个礼,眼睛盯着张群,单刀直入道:“张市长,我大哥现在还被李伯阳扣押着,蒋主席到底什么意思,要护短的话,我们三十六师的兄弟可不答应。”
张群微微一笑道:“蒋主席派我来,就是为了妥善解决热河事变,如何处理呢,我和张总司令已经商议过了,一定会秉公处置,给各方一个满意的交代。”
汤玉铭冷笑一声道:“张市长,李伯阳这个瘪犊子骑到我们主席脖子上拉屎,不给我们个交代,这件事不算完。”
张群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威胁,不做理会,紧了紧衣领道:“这里太冷了,我们先回城里再说。”
一行人上了车,回到了赤峰县署,张学良命令汤玉铭把连以上军官都叫来,汤玉铭没有立刻执行命令,而是警觉的说道:“总司令,有什么事你对我讲就好了,用不着把连长们叫过来吧。”
张学良皱起眉头道:“汤五叔突然被扣,军队里人心不稳,我要对连长们训话,稳定军心,怎么?我这个总司令见不得连长吗?”
汤玉铭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连长们还要指挥部队防御外面的独立第三旅,总司令您不知道,他们今天上午就想偷城,被我打退了回去,得防着他们点。”
张学良心中冷笑,他刚才坐飞机把战场情形都看在眼里,赤峰城墙附近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战斗过的痕迹,哪会像汤玉铭说的一样,是独立第三旅发起的进攻,分明是赤峰守军对独立第三旅进攻过,反被打回来才是,他不动声色道:“这你就多虑了,我和张市长既然来了,独立第三旅已经得到命令,绝不会开一枪一弹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汤玉铭不敢再有异议了,他不情不愿的派人把全旅连以上军官40余人叫来,把县署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军官们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张学良,一个个挺胸抬头,努力表现出军人的仪表。
张学良目光炯炯的扫过军官们,和蔼地笑道:“这次来赤峰,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和大家见一面,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是和大家聊聊天,你们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向我提嘛。”
军官们对张学良的大名不陌生,他们有很多人都是东北陆军讲武堂的学生,而张学良就是讲武堂的监督,说起来也有一层师生关系在,他们见张学良一点也不摆总司令的架子,语气和蔼可亲,也都打着胆子和张学良说起话来了。
“总司令,我是讲武堂第七期炮科学员,毕业的时候,还是您亲自给我发的毕业证。”一个少校营长向前一步,激动的说道。
张学良略一回忆,眼睛一亮道:“我有印象,记得毕业典礼后,我还让刘多荃请你们下馆子。”
“是,总司令您还记得啊!”
少校营长高兴的说:“那一天大伙一起敬刘副官酒喝,把他灌倒桌子底下了。”
“哈哈!”张学良走上前拍着这个营长的肩膀,亲热的说道:“好小子,一年天气就成少校了,前途无量啊!”
少校营长涨红着脸道:“都是总司令和汤主席栽培卑职。”
张学良点点头,又问在场的军官道:“还有谁是讲武堂的同学,咱们叙叙旧。”
在场一下子举起十几只手,张学良认真的数了一下,总共十五人,让他们走上前来,询问了他们的学期和军职,一一鼓励,仿佛成了讲武堂的同学大会,好不热闹。
张学良也没有忘记其他的军官,说道:“我在沈阳成立了一个军官学习班,由我亲自任教育长,有机会你们还是去学习一下,对以后带兵打仗很有帮助,有没有人愿意去。”
“我愿意!”
军官们表现的十分踊跃,都想着总司令任教育长的军官学习班,以后出来就是天子门生了,要是被总司令赏识了,那真是前途无量。
“好好!”
张学良煞有介事的让副官把愿意去的人的名字和军职都记下来,他暗中观察了一眼汤玉铭的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脸色阴晴不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