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卢跟岳同处范阳,若是岳跟崔结亲,也意味着范阳一部分地盘会被崔家沾染,卢氏自然不愿。再加上卢家有一位从事刑侦但本身并没有降师身份的嫡子,娶一位降道女才便是上上之选,女降师多得是,卢氏可以可劲儿挑,可要出身样貌才学等等样样出色的却是少了,于是岳家嫡长女岳柔就是独一份的合适。”
光头佬没明说,可谁都知道那位很可能要跟崔凉抢媳妇的人是卢易之。
于是光头佬跟李大雄看顾曳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可怜小媳妇。
而顾曳此刻的确陷入深思.....直到夭夭拍拍她的肩膀,她才回神,叹口气,显得有几分忧伤。
“从前我风华绝代,动辄就勾了一群富家子弟为我一掷千金,结果都两年了,竟只有许典这小子一个独门独户。”
顾曳固然没轻贱许典的一片痴心,可也没怎么看重。
都什么年代了啊,有鬼有妖有僵尸的,她小命还保不住呢,就说许典那厮看上她也不过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一向风流的公子哥看到一个特立独行不为他痴心的姑娘,自然好奇,这一好奇就有点欢喜,这一欢喜就有点上心,然后——主要还是她魅力大,把人勾住了,可要说让一个大好年华的贵公子为她一生不悔那就太扯淡了。
——那些年的青春谁没有啊!
顾曳嘴里轻飘飘的,旁人听着却是憋笑。
从前?光头佬跟李大雄都想起了那破落村子里的某只猴子村姑。
还风华绝代,嘿嘿~~
“这辈子做梦梦见的上辈子的事情就别说了,主要是这辈子要努力,但凡你努力长出夭夭一半的姿色,这天下的男人随便你挑!”
顾曳:“死光头,你竟会安慰我!中邪了?”
光头佬:“没啥,反正你撑死了也就长这样了,随便说说而已”
光头佬甩了这一句,却不知道日后被顾曳一年一年生生打脸,此时他拉了缰绳,马儿奔跑,后面三个弟子跟上。
路上还有李大雄问:“师傅,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回答他的只有马儿扬起的尘土。
不过大抵那时四人心里都有个念想——这极好极好惹得一向对外人挑剔的奎山师徒都很满意的岳姑娘会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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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那小茶楼之中。
“卢氏,崔氏?”岳柔呢喃了下,却不看青羽的目光,只看向窗外,淡淡道:“婚姻嫁娶,素来都由不得我自己,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倒是可以随着另外两位的选择而选择。【零↑九△小↓說△網】”
她转头看向青羽。
“你家大人对我是无心的,他那样的人物也犯不着要娶一个女降师来当他刑狱的煞劫,在这点上,我表哥也是如此,他对我无男女之情,全凭哥哥对妹妹的爱护而用这一门婚姻来抬高我在岳家的地位,让我恣意这么多年,否则我父亲早亡,哪轮得到我做这岳家第一千金,一个无心,一个有心但无情,我自然是偏向第二个。”
青羽只是秉着一点知交情谊一问,却没料到岳柔会这样直白剖析这两段可能的婚姻,还有她自己的处境。
是啊,世家嫡女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是岳柔父亲早亡,她这一身荣耀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难怪大人以前就说岳姑娘是极通透的一个人。
“岳姑娘,我青羽少有佩服的人,尤其女子之中,你是第二个。”
“第二个?”岳柔并无被青羽问了这么一个刁钻问题而觉得冒犯,反而放下笑了,“第一个必然是顾曳了,不过既然是她,这第二我是认得。”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转身洒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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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柔虽然知道光头佬肯定是要带他们去一个不让人查到的地方,虽然淮安已经距离幽州很远了,但降师之间的传讯手段难以想象,灵器的诱惑也太大,不排除有心人盯上他们,所以光头佬连青羽岳柔他们都没提起。
显然,岳柔两人也懂,甚至也不问。
所以这一别,是真的幽幽不知多少栽了。
至于他们这窝藏的地方,至少要能在这两三年内蒙住范阳那些已然将她列入劫财名单的降师们。
——所以,那山?
比奎山大了十几倍的巨大山峰,高耸入云,层峦叠嶂,山中芳翠联袂,坐落在大地之上,仿佛山中钟灵鼎盛......
但此刻他们还只是看到了这座山,还没到山下呢。
“师傅,咱们要去的是那座山啊。”李大雄喃喃问。
光头佬颔首,“恩,我有一老友在那里,正好把你们托付到那儿.....这里已经不是淮安境内了,而是淮安南边的镇江,镇江一地已处中原腹地,人多,但鬼妖也多,这白日赶路还好,但现在太阳快下山了,你们晚上就能见识到了。”
我靠,这话忒不怀好意。
三个徒弟不由想起了在奎山那会三人窝在树洞里,这厮放出了那无头尸.....
“山中是什么门派?瞧着很气派。”顾曳想着这么大一座山,不可能没有降道门派的。
“神霄”光头佬回答。
“厉害吗?师傅。”李大雄眼睛发亮。
“神霄内有三位五卦降师,所有弟子要入名册都得修出降力,且能控降器,而神霄内有记录在册的弟子有两千,你说厉害不厉害。”
光头佬摸着下巴,表情有些幽深,却把顾曳跟李大雄吓得够呛。
这镇江一个神霄派都可以轮五个北堂派了啊,也可以铲平整个幽州了。
“这样说来,咱们幽州是好弱,难怪被其余州城的人看不起。”李大雄嘟嘟囔囔,顾曳却是撇嘴,“鬼多妖多,降师自然就多,这就跟市场需求关系似的,供需平衡。”
不过这中原大地的鬼妖分布是真的很难说的,按理说人越多的地方,阳气重,应该鬼妖少,可鬼妖贪人阳气,又聚着繁华之地了。
有些地方人少荒僻,没什么鬼,如幽州,又有些地方比幽州更荒凉,但恶鬼凶妖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能弄死一个城的人。
“得了,我看咱们今天也到不了神霄派,得留意地方借宿了。”
光头佬果然一语中的,太阳下山了他们也没到那山,望山跑死马,瞧着还有大半天路程呢。
入夜了,鬼妖就该出来了,夜路是不敢跑的。
不过还好李大雄眼珠子利索,看到了一破庙。
入了这破庙,光头佬第一时间看此地有没有邪气。
顾曳也留了心。
这破庙其实不是很破,就是年久未修缮,显得颓败,灰尘厚厚一层,蜘蛛网一大片的。
一尊大佛就这么坐在那儿,拈花一笑,看起来倒也颇有佛气,这让顾曳跟光头佬都安心了一些。
这是小佛寺啊,有佛镇守,应该是安全的。
两个大男人是不怕脏的,但顾曳觉得自己跟夭夭长得如花似玉的,怎能如此卧躺呢,于是逼着李大雄做苦力,硬生生整理出了一干净的地儿。
地方干净了,生火取光外加烤饼吃。
“诶,吃惯了那崔有钱船上的猪蹄膀,感觉这饼真难吃啊。”李大雄感慨。
顾曳:“有什么办法呢,咱们师傅穷啊,只愿意买饼,幸好我拉着他,不然他买的就不是饼而是咸鱼了,一条咸鱼咱们每人舔一口过一日。”
真是够了!光头佬微微一笑:“你们怕是误会了,咸鱼一条要二十文呢,我要买的是装咸鱼的鱼篓,拿来泡一泡水,每天你们一人一口。”
顾曳跟李大雄:厉害了我的师傅!
夭夭撑着下巴坐在篝火边上看三人互怼,轻轻笑着,偶然瞥过那大佛,觉得这佛像端是大气雍容了些,在这颓败的庙里反而显得有几分不谐。
不过么.....他转头看着顾曳既嫌弃又无奈吃着烤饼的日子,便是轻轻笑了下。
这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李大雄缠着光头佬讲故事,被光头佬一顿好打,还是顾曳怜悯他素来有些智障顽疾,智障的孩纸可怜,得呵护,便说要不要自己唱个人间脍炙人口的****要么来几个荤素不忌的段子也行啊。
光头佬跟李大雄:“好啊好啊。”
夭夭:“不早了,睡吧。”
夭夭淡漠的时候,奎山老老小小四个土贼素来是怕的,只得悻悻趴下去睡觉。
睡着睡着,顾曳感觉自己人戳自己的腰,她眉头压了压,不理。
又戳了下,顾曳抿抿唇,一巴掌扇过去。
“猴子....”挨了一巴掌的李大雄捂着脸委屈。“是我是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大晚上的戳我干嘛!”顾曳怒瞪李大雄。
李大雄:“我想尿尿。”
顾曳面无表情:“需要我帮你把尿?”
哎呦我个去,大雄一哆嗦:“不敢不敢,就是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神经病啊!你一个男的要尿尿找我一个女的一起尿?
“你怕鬼?”
李大雄:“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大家一起去安全一些。”
其实就是怕鬼。
顾曳翻了个白眼,“不去,你自己去。”
困死了,鬼才要出去挨冻。
“你不陪我去,我就尿边上。”
你大爷!顾曳瞪着李大雄,李大雄也回瞪着他。
直到夭夭拍拍顾曳,“一起去吧。”
顾曳:“奥,你也要尿尿啊,夭夭!”
黑漆漆的,一时看不清夭夭的脸,但顾曳还是听到了夭夭弱弱的一声嗯。
这小娘子肯定脸红了。
顾曳猥琐一笑,“那咱们快走吧。”
李大雄:靠!色胚,老子憋死了也不让你玷污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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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大雄还是憋不住,特么膀胱都要裂掉了,只能跟着顾曳两人出去,另一侧光头佬睡得跟猪一样,还时不时挠一挠自己的大光头。
却不知道那坐着的大佛面上有一闪而过的阴森.....黑气一缕。
这晚上的确冷,明明白天还挺暖和的,顾曳出庙的时候打了一个哆嗦,让李大雄站前头挡风。
其实这么冷的夜,黑漆漆的,李大雄在庙里尿尿也是可以的,可问题是那不是普通的房子,是庙,是佛庙,都说佛道是一家,若是不敬佛,来日必有佛家因果找上你。
道家是没有气运这一茬的,但佛家有,真让佛家盯上了,给你念几天的地狱经,保管你一辈子倒霉。
所以大多数降师都比较尊重佛教。
李大雄也是,所以三人一起出了庙,还走出老远,就怕一泡尿倒霉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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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走那么远干嘛,也是怪了,刚刚来的时候没发觉,现在才觉得这地儿真特么阴森,行了,就在这儿吧。”顾曳裹了裹身上的衣袍,打了个喷嚏。
夭夭本就不想让顾曳冻着,只是李大雄这厮怕倒霉,愣是走出这么远。
不过既然夭夭说了,他也觉得自己憋不住了,便是扫了下周遭的草丛跟废墟,说:“好吧,那就这儿,不过死猴子你不许偷看我尿尿!”
“蛇精病啊!看你我还不如挖条蚯蚓看。”
“.......”
世上竟如此歹毒无耻之女人。
李大雄气得不行,但也跑得更远了一些,解开裤带子。
另一头顾曳笑眯眯得对夭夭说:“好了,夭夭你尿尿吧。”
夭夭有些沉默,半响才弱弱说:“阿曳~~”
“诶~”
“你背过身去吧,远一些....”
“哎呦,还害羞呢~~我又不是男人...好吧,我走开一些。”
顾曳故意坏笑,不过其实也的确走开了一些。
夭夭当然知道顾曳是故意的,哭笑不得之下却也知道自己脸上有些微热意。
他正要解开了裤腰带......
“大熊啊,在尿了吗?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在很多话本里面都说过这夜晚投宿破庙的,很容易见鬼,何况白天都暖烘烘的,大晚上忽然这么冷,会不会真的有脏东西啊,这脏东西....”
“死猴子,你闭嘴!”
“好吧,我只是想问你已经开始尿了吗?”
李大雄磨牙声传来,顾曳满意了,又开口。
“夭夭啊,需要我帮忙脱裤子么?”
“......”
顾曳耳聪目明,听得到两人的尿尿声,不过都跟几个男人住了两年了,谁还矫情这个啊,她没感觉有啥,却觉得视线里的那破庙有些诡异,好像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在绕着它飞一样。
她吓得也有了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