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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他胆小仓鼠般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拱啊拱地凑到了李牧身边,抬起头来,嘟着嘴,又偷偷碰了碰李牧的嘴唇。
    下一刻,他迅速地缩了回去!
    重新把热烘烘的脑袋塞在被子里藏起来,仲修远露在被子外的屁股不禁开心地左右摇摆着,整个人更是用力向前拱去,似乎想要在床上打个洞出来。
    “哼哼……”两次,仲修远在被子中哼哼唧唧地扭动着掰着手指头数数。
    他亲了李牧两次!两次!比李牧亲他还多出一次。
    第31章 把他给调戏了?
    001.
    躲在被子里面哼哼唧唧地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会儿, 仲修远又把脑袋从被子当中探了出来。
    他静静地看着黑暗中李牧的侧脸,李牧闭着的眼, 李牧直挺的鼻子, 李牧微张着的唇,怎么看他都看不够。
    李牧,李牧, 躺在床上仲修远的脑海中全都是这两个字,全都是李牧那张脸。
    越是紧张越是在意越是喜欢,他就越是放不下。越是放不下, 就越是想要靠近想要得到。可越是这样, 他就越加小心翼翼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没心没肺睡着的李牧,仲修远心中有些难受。
    下午霍双的事情, 他弟弟的事情, 还有晚上那白桂花的事, 这些事情把他从与李牧单独相处的欣喜当中, 一把拉回了现实。
    李牧知道他的身份却没有对他表现出仇恨来,还帮着他隐瞒了身份躲过了广图的搜查,这一切都让他对李牧忍不住抱着几分期望, 期望李牧也有些喜欢他。
    可是随着白桂花还有这母子三人的出现, 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他这样的人, 大概是不配站在李牧身边的。
    思及至此, 仲修远勾起嘴角,漆黑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悲戚几分凄惨绝望。
    他手上沾满了血腥,不只是大宁千千万万士兵的血, 也还有袁国将士的血,若这世上真的有地狱,他死后必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仲修远无声地抬起手,轻轻的用手指描画着李牧的眉眼,眼神贪婪而温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这条路上满是尸骨与鲜血,但他必须走下去,因为他弟弟是无辜的。
    其实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他弟弟长什么样了,他离开时他才三岁,还是个要被人抱在怀里才愿意出门爱撒娇的小娃。
    几年之后他再见到他时他已经长高到他肚子附近,他正在换牙,门牙缺了一颗,说话都漏风。
    他怕他,小孩都敏锐,像他这种手上沾染了无数血腥的人,没有小孩不怕的。
    他还怕生,那样的环境长大的孩子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拘谨得紧,被他娘从背后拉出来叫了一声哥哥之后就又躲到了他娘亲的后面,不愿意再出来了。
    再见面,他又已长变了模样,唯一没变的就是性格,他越发的拘谨沉默内向了。
    那次在朝堂之上匆匆一面之缘,他看得出他还是怕他,不过可能因为年龄稍大了些,懂事了,所以多看了他两眼。
    如今又是几年过去,他这个年纪长得快,肯定是又变了模样。
    仲修远想着那张已经有些模糊的脸,发苦的喉头传来一阵抽搐的疼痛。
    他手上沾满的那些血,他脚下踩过的那些骨,都已经无法再洗去或有所改变,所以他不介意再多杀些人,也不介意再多染些血,他只希望他弟弟不要如此。
    他心中原本已经只剩下这一个念想,如今,却又多住了一个人。
    仲修远抚摸着李牧眉眼轮廓的手越发的温柔,他看得都有些痴了。
    他有些忍不住想,如果要是时间能够一直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如今袁国那边还没有动静,一旦有了动静一旦有了他弟弟的消息,他必定要离开。
    而此去,他未必回得来。
    仲修远躺在床上看着李牧的睡颜,一看就是一夜。
    当晨曦照亮屋内,睡饱了的李牧睁开眼时,一睁眼看见的便是仲修远那张望着他发呆的脸。
    仲修远一夜没睡,眼眶微有些发红,他趴在床上,似乎有些不开心。
    正准备起身的李牧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仲修远就已经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说话间,仲修远自己起了身。
    李牧每日都是这个时间醒,然后做饭,吃了早饭就开始忙,今天他却想让李牧再睡会。
    出了门,略带凉意的晨曦下,仲修远玩起袖子向着厨房走去。
    山里头的吃食简单,早上就是一把野菜半竹筒子糠米熬的粥。这些东西仲修远学了,虽然如今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还是比不上李牧十分之一,但是已能弄得有模有样。
    仲修远才把这些都弄完,就见李牧已经起了床。
    习惯了军营里的作息时间,就算是让他在床上躺着,他也睡不着。
    李牧山上山下地跑了一趟,又冲了个凉换了一身衣服时,太阳正冒尖。
    借住在鸿叔还有徐田家的白桂花等四人此刻也起了床,李牧张罗着让几人过来吃了早饭,然后有事情与那母子三人说。
    早上下山跑步的时候他想了想,想着让三人在他们村里安家。
    他们这个村如今住的人只有二十来户,但房子却不止这么多,之前有不少人投奔亲戚或者是逃难走了,房子也就空下来。
    那些房子已经年久失修,但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的,李牧打的便是那些房子的主意。
    这母子三人孤儿寡母的,总这么逃难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个地方落脚,晚些日子再在山里开出两亩地,也算是有了个生计。
    这年头能稳定下来比什么都不容易。那母子三人一开始有些犹豫,但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对着李牧是又谢又哭的。
    不过这事虽然口头上说定了,但能不能成还要看龚雨伯。
    龚雨伯是他们村的村长,他平日里是什么事都管不上,可如果要让这母子三人在山里落户,就得去山下县太爷那边挂名,这事儿就得麻烦他帮忙跑一趟了。
    以李牧和他们家的关系,这事麻烦。
    吃完了饭,仲修远照例准备收拾了东西去洗,如同昨夜一样,他才有动作就有人与他抢。
    “我来我来,这些事情还是女人来做吧!”苏大勇的女儿舒雨急忙去抢仲修远手中的碗筷。
    仲修远本想拒绝,但一旁她娘却道:“你就让她去吧,我们在你们家白吃白住的,总要做点事情。”
    听了这话,仲修远放弃了与那人争,他没多想,只当能让几人心里舒服。
    她娘却又道:“一个家总得有个女人才像家,李牧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得赶紧抽个时间定下来。”
    闻言,一屋子人都愣了一下。
    下一刻,白桂花捂着嘴笑了起来,她在那母子三人疑惑的注视之下笑着说道:“苏家嫂子你这话可不能说,你这说了有人听了可要不高兴的。”
    白桂花说话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仲修远,接着道:“日子过得舒坦就成,你说是不是?”
    白桂花这么一说之下,那母女三人才总算回过劲来,他们昨天就觉得奇怪了,怎么的李牧身边还跟着个男人?
    现在想明白了,几人脸色就有些奇怪了。
    瞧见这一幕,李牧依旧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一旁站着的仲修远心里却是老大不舒服,直泛着酸。
    他与李牧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何时须要别人指手画脚了?
    仲修远这么想着,回头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言的李牧,又起了些腻歪心思。
    李牧这人其实简单,平日里生活上没啥讲究,东西是能用就行,衣服是能穿就好,唯一顾着的一点就是那张嘴,他爱嘴馋。
    以前他从来没对这些琐事上心,如今却觉得是该要上些心。军营里他勾勾手指动辄就是千军万马,如今两个人搭伙生活,却总不能都这样粗糙。
    吃完了饭,收拾完家里,让几人在家中休息,李牧便准备赶了鸭子去水塘那边。
    仲修远见状连忙站起来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仲修远的主动提议让李牧有些惊讶,从昨天下午开始这人就有些粘人。
    李牧点头,把鸭子从鸭笼里放出来之后,看着仲修远把鸭子往山下赶,“那你去吧。”
    正高兴的仲修远脚下步伐一顿,他回头看向停下脚步不准备一起走的李牧,李牧他不去了?
    “家里有客人中得留个人看着。”李牧道。
    仲修远闻言哑然。
    李牧不去了,他还去做甚?
    仲修远看了一眼屋子中坐着的那苏雨,他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让李牧去放鸭子他留下来。
    李牧交代了两句,便向着屋子当中走去,仲修远见状只得拿了旁边的树枝,赶着一群鸭子往山下走。
    赶着鸭子走到下山的路口,仲修远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最终他停下脚步,蹲下身去与面前那些鸭子说话,“你们自己去可好?”
    仲修远知道自己此刻有些傻,可他一想到让李牧和那苏雨有了机会单独待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
    “我再不回去,你们鸭爹都让人给拐跑了!”仲修远红着耳廓说道。
    听了仲修远的话一群半大鸭子没理会仲修远,只一个个的继续往下走,仲修远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鸭子全部向着山下走这才往回走去。
    仲修远折返回来往山上走这一路,村里头热闹,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到了家门口,他正准备问就见李牧等人出了门,“这是怎么了?”
    一道往外面走准备去看热闹的徐甜开了口,“山下孙老爷家来接人了。”
    之前张舒兰和孙老爷家说好的时间就是这个月的月中,也就是这一两天。
    今天中午那孙老爷就带着人风风火火的上了山,准备把龚茵茵带走,本来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进行着,可是就在交接人的时候李晓萱却突然发疯。
    之前张舒兰和龚光远两个人大吵一架之后,张舒兰的脑袋就一直偏头痛,一直没见好,今天一大早就痛得爬不起来,见着这孙老爷来了,好不容易强撑着起来准备把这帐结了。
    结果倒好,那小妮子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着走,把张舒兰气得不轻。
    一番打骂下来后,总算是让她换了件稍好点的衣服收拾了一下,结果李晓萱又开始闹了,她说什么都不让张舒兰把龚茵茵交给那孙老爷。
    张舒兰一手拽着龚茵茵的头发把她往门外扯,一手指着李晓萱破口大骂,“……这么多年下来你就生了这么个赔钱货,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不说,如今我给找了个好人家嫁了,你居然还敢拦着……”
    听着张舒兰这话看热闹的人中有人不平,“这孙老爷也能算得上好人家?”
    张舒兰瞪向那人,“我龚家的事情关你屁事,要你在这里说屁话!”
    “你这……”四周的人见状都气得不轻,张舒兰家如今的势头已经没了之前那么大,村里出了个李牧,又知道龚光远被人打残了之后,众人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他们是不敢指着张舒兰骂也不敢动手,可是明里暗里说两句还是敢的。
    “你也不怕遭天谴哦,这么个九岁的娃娃……”有个老太婆指着山后面的乱葬岗就说:“这么小的死了那地府是不收的,迟早得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