驺虞从影那年也是小姨在江城确诊乳腺癌的那年,她十八岁生日刚过,本来是该好好去参加高考,然后做只普通的飞鸟自由自在享受平凡人生。
可小姨叁十六岁孑然一身,只有她这个半大过继来的孩子可以指望,误了两个月的重要学时,跑前跑后陪着小姨去签那些家属同意书,也去求着医生给他们尽快安排手术。
掉了不少眼泪,花费了所有积蓄,做了手术和后续化疗,最后医生竟然在复查时告诉他们,该死的癌细胞扩散到了肋骨,长势凶猛,小姨没救了。
这一点终锤落音医生到是说得没错。
从确诊不过四个月而已,驺虞甚至没来得及参加高考,那天夜里小姨人就没了。
只剩一声绕梁的痛吟。
虽然小姨生前总是骂她嫌弃她也没对她多好过,但是没了她,驺虞在这诺大的世界里又变得孤孤单单。
于是,这样一个孤孤单单的她,就抓住了手边一切能抓住的绳索,奋力向上爬。
走学习这条路太长了,长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都看不到尽头。
所有下海急需变现的女演员可能都有个凄惨的身世:豪赌的父亲,烂病的母亲,年幼嗷嗷待哺的吸血弟妹同胞。
可驺虞没有这些牵绊,她甚至有时总安慰自己:圈子里比她惨的人大有人在,自己的身世也就是一般般得可怜,起码还有些被挖掘的幸运成分。
没沦落到站街的份儿上。
再说,人活一世,谁又能不惨?
她就单纯希望能赤脚狂奔,踩了玻璃留了血都不要紧,只要她能像以前的自己证明,她不是烂命一条,她就有快乐的资格。
认真想活的人绝不该呆在谷地。
也正因为入这行的时间够早够勤奋,驺虞至今年龄二十有六,片子产出大大小小十几部,电影配角要演,电视剧跑龙套要演,内衣卫生巾情趣用品,能找上门的代言广告向来不打磕巴,更别说那些被有心人截成短视频的恶俗混剪。
驺虞从不拒绝任何一份工作,所以产出的点击量即便质量不好,但数量放在那里,跟病毒似的传播着,要想没被男人看过,还真的挺难能可贵。
除非这人年过花甲,不会上网,再不然这人性别男,喜好也男。
甘霖明显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
可驺虞却在甘霖说没的那刻默默地想: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好色说谎,只有甘霖不会。
因为这层坚定到骨子里的断定,他摇头,她便信了。
瞬间喧闹的杂音在她耳膜里被一线抽空归于平静,驺虞听见自己松气的声音,也听见自己轻轻地和自己那刻不肯停止乱撞的心脏说:“哦,那答应我永远别看好吗。”
起码在他心里,她想保留一些些属于过往的纯真。
虽然他不记得。
熙熙攘攘的人群盖过她本就不大的声音,甘霖更不可能去注意她自言自语。
但分开结账后,许是出于善意,甘霖还是顺便拎起了她那只分量不轻的购物袋,低头询问她的车子停在什么位置。
这还是今天甘霖第一次对她发问,虽然关联物品是她的车子,但也足够让她欢呼雀跃。
驺虞抿着柔软的唇,笑眯眯地仰面信口胡诌:“保姆车在附近让人追尾了去修,我就在这里打发时间,没想到一时开心买了太多,不然好人做到底,你送我回家吧。”
“作为感谢,我请你吃宵夜。”
“你喜欢甜的还是辣的,又或许是咸鲜的?吃的满意,就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这买卖你总不吃亏。”
这边驺虞还在畅想今晚他们接下来可行的发展,巧克力要融化在两个人的口气才叫甜腻。
那边甘霖已经将购物袋重新塞进她的手里,撩开厚重的塑胶门帘:“还是约辆出租,我先……”
“走一步”这个动作被晴天惊雷打散,不过两秒钟,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天气预报分明断定过今日是无风又无雨。
甘霖犹豫着,刚把手臂伸出房檐,外面就“唰”一声从云端同时降落了亿万只雨滴。
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刚才还在道路上步履匆匆的人群,立刻爆发出惊叫,双手顶住头部四下奔跑躲雨。
似乎是要配合这一出无可奈何的倒霉天气。
驺虞立刻拎着摇摇欲坠的购物袋从后面可怜唧唧地挪过来,左手上的手机屏幕递过来给他看,声音是委委屈屈的,也是湿湿嗒嗒的,“拜托了,下雨啦,我被司机拒单了。”
“送我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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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达成!
或许明天的我会得到很多猪猪奖励今天的勤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