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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念婆低垂着头,未回声,这是对老夫人所言的默认。
    沈老夫人长叹一声,终是转身离开了!
    她走后,念婆走到书房外面,轻将门推开,书房里十分整洁,空无一人,她看过之后,便在正上方的点香炉中,点上一根红香,然后关门出去。
    而南昭再次恢复意识,已是一天后的事了!
    一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厢房,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依稀记得那位贵公子最后与她说了些什么。
    此刻,只觉浑身疼痛难耐,她想动,却发现除了上身能扭动两下,手脚都无法动弹。
    “我……这是怎生了?”
    正在外厢打扫的阿碧听到声音,快跑进来,瞧她醒了,脸上露出欣喜,“少夫人,你可醒过来了!少夫人,别动!”
    “我为什么动不了?”南昭害怕的问。
    阿碧脸上的欣容微微一怔,知道瞒不住,也就如实相告道:“少夫人,你被送回来时,身上的很多骨头都断了,大夫虽然替你接好了,但还不知往后能否行动自如!”
    南昭如晴天霹雳,愣在榻上。
    “你是说……我成了个废人?”
    她不相信,那天下山时,就在土地公的山洞里,她都还能动啊!
    怎么就医之后,竟成了个残废?
    阿碧心知她难受,也唯有轻声安慰道:“即使少夫人以后行动不便,不是还有大少爷吗,大少爷会照顾少夫人的!”
    南昭死灰的眸子里,听到‘大少爷’这个词,随即出现一丝光亮,她问:“沈如故……他在何处?”
    阿碧露出尴尬之色,用手挠了挠头发,摇头回答:“我也不知!”
    “你怎会不知?”
    阿碧也不过是个丫鬟,哪有权利去过问主子的事,她回答:“前日开始,我就未曾见过大少爷了!”
    说完,阿碧忙去准备清粥,服侍她喝下。
    现在虽然醒了,南昭却只能瘫在榻上,几日下来,除了阿碧伺候她外,再不见其他人。
    沈家人丁稀少,这些时日也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南昭躺在床上问得最多的就是:“今日,你见过大少爷吗?”
    阿碧也总是摇头。
    每每得到这个答案,她就在心里暗想,沈如故只怕是不愿见我了!
    那日走时,她其实没想过能活着回来,现在活着回来了,却也是个废人了!
    废人……如何去查杀害师父的凶手?又如何能等到有一天,强大到掌握自己的命运?
    “少夫人,今日天色不错!”阿碧偶尔进来对她说说话,无非是些有关天气的琐碎之事,她郁郁寡欢的躺着,感觉自己再也别想站起来了!
    而每到入夜时,她都希望能在梦里见到沈如故,可是,她做的梦,除了被恶鬼追,便是被十二仙道的人碎尸万段。
    这夜,她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房内没点灯,依稀能看到外面的月光。
    “阿碧?阿碧?”
    阿碧平时都睡在外间,每次一叫,很快就会进来,但今日却没有回应声。
    好在经过连日的修养,她的手能动了,只有双脚不怎么听使唤,因为这样,刚撑起半截身子,南昭就从榻上滚落下来,她在地上趟了片刻,任不见有人进来,她干脆朝徒手朝外间爬去。
    外间无人,阿碧也不知去了何处,她好些天没出过这间厢房了,外面的夜色寂静,一轮半月挂在天边,洒下月光半两,透着寂寥。
    南昭目光看向院子里那几株梅花,想起那日站在梅树下赏梅的沈如故,那一眼惊人之色,如今还历历在目,只不过才数日光景,梅花就谢了,花瓣掉落满地。
    院子那头的廊下,似有有人在走动,南昭趴在地上,以为是阿碧,刚想开口唤她,但从对方身形上看,又不是阿碧。
    这个时辰,谁会在梅院里走动?
    瞧那人朝左边的偏院去了,南昭也顾不上辛苦,她慢慢朝那个方向爬过去,见那人去到沈如故的书房外。
    她借着月光,认出了那人是谁,念婆。
    心头疑问更深,念婆这时到这儿来做什么?
    南昭没有惊动对方,她一直等在外面,见念婆推门进去后不久,又开门出来,等对方走后,她才悄悄的爬到书房一探究竟。
    阿碧说,她也许多日没见过沈如故了,而念婆似乎是直接听命于沈如故的人,所以她直觉念婆这时辰出现在这儿,一定与他有关。
    不过当她推开书房门后,却发现书房内没有任何异样。
    “少夫人……”背后传来老妇的声音,南昭吓了一跳,原来是念婆又回来了,就这么站在门边看着她。
    南昭一直都觉得念婆性子有点古怪,特别是在这时候,心头直发毛。
    念婆带着责备的语气说:“少夫人,您不该到此处来!”
    她这些天谁也没见着,好不容易见到念婆了,怎能错过机会,她问道:“沈如故在哪儿?我想见他!”
    念婆因她擅自跑到这里来,面色并不好看,敷衍回答:“大少爷若想见你,自然能见到,他要是不愿意,你问再多也无用!”
    这些天,南昭一直都想亲口对沈如故讲一些话,无奈,一天一天的等,总见不到人,此刻便对念婆说:“我知那日他不让我走,是为我好。”
    念婆面色沉重的接过话来,“你既知道,依旧选择了背弃他!”
    南昭心头难受,点头自责说:“他怨我是对的,不愿见我也是对的,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沈家,肯再收留我!”
    除了这里,她别无去处,也除了这里,她在外边,一天也活不了!
    “你倒是知道错了!”念婆见她那模样,态度也稍微转变了些,只是眸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南昭顿觉不安,试探的问:“念婆,您老实告诉我,沈如故是否出什么事了?”
    念婆本不想告诉她,但有些话,她早该对这位少夫人说了,便直言问:“你以为,你怎么有命活着回来的?”
    南昭对那夜发生在青云观的事也有许多疑问,听到念婆这句,也差不多猜到,沈如故与此有关。
    念婆告诉她:“大少爷,他一直在保护你!”
    听到这一句,南昭终能确认这件事,眼前因情绪激动,很快模糊起来。
    念婆说:“那日,有人前来请大少爷上青云山为你作证,老夫人不愿大少爷再因你之事受累,直接写信回绝了对方。但是,老夫人不知,大少爷他其实早做了安排。”
    “什么安排?”她急切问。
    已说到这里,目前的情况,念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告诉她:“婉儿尸骨不见,大少爷料定是有人背后借用你灵花之力祸害杨家,而要破解杨家之祸,必须得寻到婉儿的尸骨,思及那尸骨就是近几日才被盗的,所以他早前派人四处寻找,就在你大师兄前来的当天,我们得到消息,婉儿的尸骨在一群从泰州来的人手里,也是寻尸骨时,大少爷还发现,你的师兄风恕与这伙人有来往。”
    所以,沈如故在见到风恕时,便知道此人来意不善,他没去阻拦她,因为当时的南昭根本不相信他,他便将计就计,好让她认清现实。
    “大少爷本想从婉儿的尸骨找寻幕后凶手的线索,但因你不听他之言,毅然回青云观替你师父奔伤,而不得不将女尸交出去救你。”说到这里,念婆还有后话,“可是啊,那些八大观的人铁了心要对你下手,又岂是交出女尸就能保住你?”
    南昭还不太明白,“念婆,你的意思是……”
    “大少爷耗费自己的灵物之气,才将你的命保住,不然你连那女尸都等不到就死了!”
    她恍然大悟,心头除了自责,就想马上见到沈如故,亲口给他认错,对他说谢谢。
    “他此刻人在哪儿?”
    念婆指了指正前方供香炉旁边的书架,告知她:“那后面有间密室,他此刻就在里面。”
    说完,她便走过去,按下密室的开关,再回来扶起行动并不方便的南昭进入密室内。
    这密室很大,里面阴冷无比,且没有一丝光线。
    念婆点上一盏烛灯,带她走到最里面,便见密室中央设有一张冰床,沈如故此刻就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
    “沈如故……”南昭让念婆扶她到冰床旁边,轻声唤道:“沈如故……”
    “别莫叫了!”念婆嘱咐道:“他听不见!”
    她不信,“他曾告诉过我,即便入夜后他毫无生气,却是什么都知道的。”
    “这回不一样!”
    南昭面色有变,害怕的问:“他还能醒过来吗?”
    念婆只有摇头,老目浑浊的回答:“从前,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老身也不知,大少爷他是否能醒过来,唯有每个时辰过来,为他点上一根续命香,命在香燃,命灭香熄——”
    她这才清楚,为何念婆这个时辰会独自到书房来,原来是为沈如故点续命香的。
    念婆瞧她现在残废成这样,也担心她身体,出声宽慰道:“不过这几日府上还太平着,那大少爷就没事儿。”
    南昭不太明白这话意思,只一心担心着沈如故的情况,也就没多问。
    不久,念婆就催促她从密室中出来,到了书房外面,再对她强调:“大少爷此时的情况,连老夫人都不太清楚,老身之所以告诉少夫人这些,是希望你别再将大少爷用自己的命换给你的命,当作儿戏!”
    南昭用力点头,誓言坦坦道:“往后,这世上,除了沈如故以外,再也没有能让我以命相报的人了!”
    这夜过后,她虽行动不便,却不再像前几日那般郁郁寡欢,不管自己还能否重新站起来走路,她打定主意,一定要为了沈如故给的这半条命好好活着,活得像个人样。
    念婆看出她的决心,也颇是欣慰,瞧她行动困难,特意找来一木匠,为她精雕细琢造了一把能移动的木椅。
    她每日坐在此椅上在院子里散散心,晒晒太阳,还接替念婆夜里去书房为沈如故点续命香的事,这样一晃,又是半月过去!
    这夜,南昭算着时辰,滚着木椅轮子,前往书房为沈如故点香。
    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可这次她已点燃的香,就在眼前熄了!
    她眉头一紧,反复点了数次,这续命香都熄灭了!
    “坏了!”背后传来念婆的声音道:“续命香啊续命香,香燃命在,香息命灭,大少爷恐怕不行了……”
    南昭紧张的问:“那怎么办?我们要做什么?”
    念婆摇头,无奈的说:“也许,这次,真要为大少爷准备后事了!”
    说完,念婆又说:“大少爷的命香熄灭了,老身得立即告知沈家二老。”
    见念婆似乎认命了,南昭却不愿意放弃,她继续点着手里的命香,这根不燃,就再换一根,可她换了无数根都没有改变这根事实。
    这时,突然一阵夜风吹进来,将案板上的的几页纸吹得掉落在地上;南昭本无心去理会,但余光中,却看到刚刚出去的念婆一动不动的站在书房门外。
    “念婆?”南昭抱有侥幸的问:“你回来,是否有何转机?”
    不然还回来做什么?
    可念婆却不回答她,就定定的站在那,一语不发。
    南昭坐在木椅上,看着念婆的方向,越看越感觉不对劲。
    “念婆?”